這個時候,接風宴真是沒必要了,黃龍根本是沒有什麼心思,而趙烈也懶得同皮島軍將虛與委蛇。
現下襬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如何處置這個緊急軍情。
“不可能,水師不是說他們還沒徵集到足夠的船隻,朝鮮也沒有借給他們海船嗎。”黃龍暴怒,在官廳裡來回走着。
身彌島被攻佔,離着不算遠的皮島也就不安穩了,黃龍是絕不能忍受皮島在他手中丟失,毛文龍沒有丟、陳繼盛沒有丟失,就是混蛋一個的劉興治手裡沒有丟掉,到他黃龍手裡丟失,那他黃龍的臭名將會傳遍大明。
“難道朝鮮水師借給他們戰船了。”沈世魁摸着頜下短髯也是畫魂。
“兩位大人勿憂,明日派出大批戰船探查就曉得了。”趙烈沒在意,既然破虜軍水師來了,海戰獲勝是應當的。
“趙大人有所不知,皮島水師如今能勉強能出海的只有五十餘艘海船,其中近三十艘是大海船,哨船隻有二十艘,實在是有心無力。”黃龍苦笑道。
此番趙烈問都沒問爲何如此,朝廷自從毛文龍死後,就將皮島餉銀減了泰半,等到接任的陳繼盛被劉興治奪權殺死後,更是一分餉銀沒有。
一分餉銀沒有堅持到現在,也就是多虧了走私遼東的人蔘、鹿茸、木材等山貨,當然往遼東走私糧食、鐵器、火銃等軍械也是大筆走私的收入。
但是皮島等各處島嶼有二十餘萬軍戶,不可能一一照顧到,很多軍戶凍餓而死,或是逃海到遼東去給建奴耕種,求個活路。
人都沒吃食,可想而知戰船的下場,泰半戰船因年久失修損毀,如果不是走私和各島來往的需要,這些戰船也留不下。
之所以建奴敢覬覦皮島估摸也是同皮島虛弱至斯有關,否則只是水師就會讓建奴生死兩難。
“明日趙某統領我部哨船前往身彌島吧。”趙烈想到前沿看看建奴有多少人登島。有多少人還留在岸上。
“這樣,明日我讓張副將同趙大人一同前往。”黃龍道。
怎麼也得有自己人看看軍情,不能都聽旁人回報吧,黃龍選擇信任自家人。
一夜無話。
第二日辰時初,皮島碼頭上一片忙碌,趙烈和張燾先後登上了自己的座船。
趙烈登上了李績號、而張燾則登上了一艘福船。
李績號在十來艘巡海船和飛剪船的護衛下來到外海,等着皮島水師。沒法子,皮島水師都是硬帆船。啓動慢。
最後近三十艘戰船匯聚一起向東駛去。
身彌島的碼頭上,滿達爾漢同佟三一道就着硬餅子喝了碗熱湯,吃的很是爽利。
兩人在隨扈的侍候下披掛整齊,來到棧橋附近,看着一衆軍兵清理雜物,準備爲更多軍兵到來做好準備。
說是軍兵清理,其實就是漢軍的活計,上島的有二百多八旗甲兵,還有五百多的漢軍。
八旗爺們是上陣殺敵的。這些瑣碎之事當然是由漢軍完成,正黃旗牛錄就是個監軍的活計。
“額真,今日舒緩一些沒有。”佟三笑着問道。
“好多了,昨晚還是暈頭暈腦的。”滿達爾漢搖着頭,心道,女真人對這個船真是不服帖啊。
“唉,這些破島攻取不易啊。”佟三看着前方深藍的大海愁容滿面。
“這些事還是讓兩位固山頭疼吧。”滿達爾漢砸吧了一下嘴。他一個小小牛錄攙和不起。
一陣女人的啼哭聲從北邊的三個大庫房裡傳出。
“這幫子混蛋還有完沒完了。”滿達爾漢大怒。
佔了島後,他們將一百多名明軍軍戶斬殺,就是幾個月的孩童也沒放過,只留下了二十餘名女子享樂。
一夜過去了,糟蹋死了幾個,固山額真就要登島了。這時還有人玩女人,真特麼找死。
佟三急忙吩咐一名護衛去警告一聲這些渾球。
滿達爾漢望海灣看看,只有來時的一些漁船商船停在那裡,一會就要出發回去接喀克都禮大人以及兩個牛錄的軍兵。
海灣裡還有些浮【屍漂浮,這是昨天屠殺的結果。
出於對屬下軍兵將明軍屍體往海灣裡一扔了之的行爲深惡痛絕,滿達爾漢大聲吼着,讓護衛找人清理。這些慘劇是建奴造成的,收尾的活計肯定是漢軍來,此是慣例。
砰的一聲火銃爆響,滿達爾漢驀地向後看去,昨日已經有個甲兵因爲擺弄明軍的火銃而傷了手臂,有些甲兵一旦到了漢人地界強擄慣了,軍紀就開始廢弛。
“牛錄大人,是海里。”一旁的護衛提醒道。
滿達爾漢擡眼望去,只見兩艘在外巡海的小船正向棧橋駛來,船上的人又蹦又跳的,接着又有兩杆火銃爆響。
不用問,這是示警了。
“聚兵。”滿達爾漢大喊。
一聲沉悶的號角響起,聽到警號的甲兵輔兵以及漢軍急忙放下手中活計,披甲收攏兵器,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
滿達爾漢和佟三向遠方眺望着。
只見天際幾隻桅杆露出尖頂,明人來了。
須臾,兩艘小船靠岸,一個甲兵翻身跳上碼頭,快步來到近前跪拜,“牛錄大人,明軍數十艘戰船向這裡行來。”
“曉得了。”滿達爾漢點點頭。
看來皮島明軍將所有的戰船都開來了。
皮島歷經三四年的變亂,不斷有明人逃到遼東,皮島的一切就同篩子一樣,明軍的虛弱後金一目瞭然,這也是此番皇太極敢試着攻擊皮島的因由。
昔日一百餘艘戰船的皮島水師如今只有不到五十艘戰船能上陣了,後金軍勉力可以一試。
滿達爾漢後面的建奴甲兵和漢軍已經列好了兩個陣勢,各自列隊準備迎敵,兩個軍陣倒也是殺氣騰騰。
只是此時滿達爾漢顧不上這個了,因爲他正大張着嘴巴看着海上。
十來艘破爛的皮島戰船不會讓他如此,他看到的是十餘艘奇形怪狀的戰船,其中一艘是其他戰船的兩倍。
這超出了他的認知,如果說他方纔還想是不是讓漢人水手駕船,同皮島水師交戰一番的話,此時他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了。
他不懂海戰。但是大船吃小船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讓漢人水手都上岸。”他吩咐道。
這些水手不能損失了,畢竟回去大陸還得靠他們。
在甲兵的號令下,四五十艘海船上的漢人水手們急急忙忙的登岸,畢竟如果不出海迎敵,那麼就得快點登岸了,明人戰船已經不遠了。
蘭旭的破船作爲先導領着其他明軍戰船靠近了港灣,蘭旭的戰船以前長跑身彌島。給這裡的軍戶送輜重,海路門清。
趙烈用遠望鏡看着碼頭上的情景。只見建奴在碼頭後方排成兩個軍陣。
海灣裡雜亂的停泊着各式各樣的海船漁船,海里竟然還有一些浮屍隱現,趙烈細細看了看,雖說衣衫破爛,但是明軍無疑。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建奴濫殺的結果,估計島上沒什麼活口了。
“鳴號,喊話,島上無論建奴還是漢軍一個活口不留。”趙烈鐵青着臉道。
很快他的命令就傳遍整個艦隊。
張燾很不高興的聽到了趙烈的命令,他很不爽。是的,很不爽。
他是戰兵的副將,品階要比一個衛所的指揮使高,卻是這個指揮使發號施令,這讓他情何以堪。
李績號沒有貿然靠的太近,但是四五艘巡海船接近到離海岸兩裡處成環形分佈。
滿達爾漢和佟三對明軍的行止不知所謂,他們的打算是趁着明軍登岸時迎頭痛擊。以己度人,昨天他們登岸後的糟心表現表明登岸時是很脆弱的。
轟轟轟,突然明軍的船隊中,大股的濃煙伴着大炮的轟鳴騰起。
呼嘯聲中數十顆彈丸衝向碼頭。
巡海船最大的加農炮不過是十八磅,多半是十二磅炮,這幾艘側舷擊發的不過二十多門。過半的彈丸沒有擊中,但是還是有近半彈丸彈跳着進入兩個軍陣。
滿達爾漢身邊呼嘯着衝過幾個彈丸,佟三一拳將他擊倒在地,兩人撲倒地上。
滿達爾漢驚恐的看着幾個甲兵身子騰空而起,嚎叫着噴灑着大片鮮血。
漢軍的戰陣大些,受到打擊更多,幾十名漢軍在地上翻滾嚎叫。聲音淒厲的象昨天那些被糟蹋的娘們。
滿達爾漢頭皮發麻,這裡彷彿是人間鬼域。
“大人,趕緊撤啊。”佟三拽着滿達爾漢的衣甲大喊。
護衛們護着滿達爾漢起身就跑。
既然有了表率,其他甲兵和漢軍紛紛跟隨。
不到百息,第二次打擊來臨。
彈丸從後面追上了混亂的軍陣,登時又是腥風血雨一片。
滿達爾漢一旁的佟三大喊一聲,然後突然騰起,一股腥臭的血跡噴灑在滿達爾漢臉上和身上,讓他差點沒吐出來。
而他這個副手消失無影蹤。
滿達爾漢根本沒法顧及,他昏頭脹腦的在護衛隨扈下跑着,又經歷了一次炮擊,他們好算是逃出了這片該死的地方。
明人終於不再炮擊了。
滿達爾漢大口喘着粗氣停下腳步,所有還活着的軍兵都是如此,他們披甲全力跑了三裡,再也跑不動了。
滿達爾漢喉頭髮甜,他的胸腔劇烈的抽動着,他感到左臂很是沉重,他轉頭一看,只見一隻斷臂緊緊抓住他的臂膀,這是佟三留給他的念想。
滿達爾漢怒火萬丈的將斷臂扯下扔掉。
他回身看着到處是伏屍的來路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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