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商談在趙烈的把控下,詭異的竟然和諧起來,他們終於把賠款的事情先談完了。
這不是一萬兩萬,也不是十萬八萬,而是千萬級別的賠款,按說也是快的了,按說這種事情沒有很長時間的扯皮根本沒有結果。
但是如今破虜軍接連大敗幕府軍和援軍,將江戶圍困兩月,幕府真是支持不住了,只能屈從。
說白了大帳裡談的暢快都是破虜軍強橫的武力所支撐的,倭人也只拜服強橫的敵手,而對於以德服人,倭人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一旦有機會就反咬一口。
然後還得嘲笑其懦弱無能,這個島國的品行一貫如此。
趙烈對後世這個民族的劣根性知之甚詳,因此以強大的暴力威壓,掌控了整個的局面,因此商談的進程頗快。
但是下面一個問題不好辦了,那就是幕府代表天皇的賠款稱臣的國書。
這個東西真是一個大炸彈,簡直是要命的存在,如果宣揚出去,就是將軍也抵受不起全國的聲討。
“趙大人,如果明國還想要幕府三十年的賠款,那麼這個國書就不能寫,否則傳揚出去,就是幕府大將軍也得退位請罪。”
酒井忠世簡直是哀求趙烈放幕府一馬,這個事不能這麼幹,否則就是讓家光自裁的節奏。
“如此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將也做不得主,這是天子的命令,”趙烈表現的十分爲難。
“還請大人多多美言,德川家上下感銘肺腑。”酒井忠世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叩頭不止。
“如此,嗯,你回去後讓德川家光給大明天子寫個謝罪的摺子吧,一定要德川家光親手書寫,還有俱上德川家光的印信,如此我將其呈上天子即可。”
趙烈勉爲其難的退了一步。
“呃,”酒井忠世面露難色。這也是要命的存在,雖說不是正式的國書,但是如果泄露出去,還是要命的東西。
“這是最後的決斷,如果天子收不到這樣的回執,你以爲我大明軍來此作甚,如此我軍只能打下去。直到攻下江戶,然後擒下德川家光。帶回大明京師繳令。”
趙烈面色一冷,雙手抱胸,擺明這是最後的底線。
這倒不是趙烈恫嚇,破虜軍確實可以圍困江戶,直到江戶米糧斷絕,甚至開始人吃人,還是那句話,只要野戰無敵,其他真是無所畏懼。
當然趙烈還是希望維持倭國的局面。讓倭國成爲他的錢袋子之一,破城是最後無奈的選擇。
酒井忠世當然不曉得趙烈所想,在他看來是能收回錢糧當然好,但是擒下對方的大將軍,斬將奪旗纔是武將的最高榮譽,至於錢糧那是衡量文官功業的地方。
如果對方這個趙烈狠下心來確實可以等上數月,待江戶斷糧失陷。到那時德川本家灰飛煙滅,倭國的一切都同德川家和家臣沒有任何關係了。
酒井忠世起身深鞠躬,“今日同趙大人商議的這兩個問題,在下不能決斷,只能交於大將軍殿下最後定奪。”
“嗯,想來也是如此。只是本將只能給德川家光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德川家光不做出決斷,本將視其拒絕和議,從此以後再無和議,我大明軍只能攻下江戶緝拿其歸國覆命。”
趙烈起身銳利的看向酒井忠世,趙烈魁偉身材堅定不移的語氣威壓着酒井忠世,酒井忠世在趙烈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毅然決然。沒有絲毫的猶疑。
酒井忠世此番沒有多言,默默的躬身施禮,趙烈拱了拱手,矮老頭孤寂的轉身離開了大帳。
德川家光等到了明人開出的這個合約條件,可說是極爲苛刻,簡直是幕府上最屈辱的條約。
德川家光心知如果他不點頭同意,那麼江戶必不能保,那麼德川本家將會滅亡,如今不過才三任大將軍的德川幕府將成爲最短命的幕府。
如果同意,日後他德川家光將會成爲日本最恥辱的將軍,這簡直是要命的選擇,左是滅亡,右邊是屈辱的活着。
德川家光的糾結誰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誰也不能幫他解開,這是他作爲幕府大將軍的決斷。
“將軍殿下,屬下聽聞明國外有大患,內有饑民,說不定數年間將有大變。到時。。。。”
鬆平信綱上前建言道。
“嗯,”德川家光猛地擡頭,他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此事確實聽聞過,但是不是說大多平定了嗎。”
“臣聽長崎奉行所奉行有言道,明國外有蠻狄破關,內有饑民作亂,蠻狄甚至曾經攻入明國京師,因此大將軍不妨虛與委蛇,待數年後。。。”
鬆平信綱看向德川家光。
德川家光起身來回踱步,心裡這個糾結,那是不用提了。
鬆平信綱的建言不錯,如果大明局勢大變,那麼幕府只要支付幾年的賠款就可,日後的賠款那就是全部推掉。
這樣幕府就可以擺脫沉重的賠款,重整旗鼓,恢復家名,但是那個手書的降表是個大麻煩。
“久聞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終於吞吳。。。。”
酒井忠世說了半截的話就沒有多言。
德川家光點了點頭,下了最大的決心,捱過幾年臥薪嚐膽,定要重振家名,讓天下的人看看他家光不是個庸才。
第三日午時剛過,酒井忠世、鬆平信綱又一次來到門外破虜軍的大營,他們要完成一個屈辱的使命,在賠款協議上作爲幕府代表簽下他們的名字。
“明國大人,不能減免嗎,着實不能減免嗎。”第一次見到趙烈的鬆平信綱不死心的問道。
方纔還是面帶微笑的趙烈立時板起面孔,“這是最後的底線,本將說過此事,如果德川家光還想坐在大將軍的位置上,那麼他就得簽下,如果德川家光對德川幕府的存續毫無興趣,當然可以拒籤。”
鬆平信綱還能多說什麼,捏着鼻子簽了吧,雖說他知道他和酒井忠世簽字後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但是還得簽約,畢竟他和酒井忠世如今是幕府的老中。
趙烈拿起手裡的降書,認真的看了看,然後用毛筆工工整整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從趙達手中接過了大明登萊都司都指揮使的印信,在降書上加印。
降書一式三份,由趙烈保存兩份,幕府保留一份,趙烈的說辭嘛,那是交給天子一份,具體管轄倭國的登萊都司保留一份,很正常不是。
降書籤署後,還有很多具體事情商議,畢竟賠款、戰俘、還在四處遊蕩破壞的破虜軍都是要商議的。
賠款第一批支付是在什麼時候,戰俘什麼時候交付,尤其是酒井忠世和鬆平信綱一致的要求破虜軍馬上撤回鎌倉,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村鎮要葬身火海。
最後雙方商定,在一個月內,幕府將第一筆三十萬銀小判的賠款交付,破虜軍則要找回在外面遊蕩的大批騎軍,同時釋放被俘的井伊直孝、土井利勝以下的全部常備,然後撤離日本國。
但是在這裡又出現一個問題。
“被俘的數千戰俘每月就要數百石的米糧,同時還要派人手看護,再者傷患還要醫護,這不是一筆小錢,我意你放還須支付五萬銀小判的賠償。”
趙烈正容道。
泥煤啊,兩人簡直對對面這個黑臉明人軍將無語了,見過無恥的,但是無恥到這個境界的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
面前這個表象忠厚,實則厚黑無比的明人,他們兩個算是老奸巨猾的也要甘拜下風。
戰俘的情形他們派人看望過,吃的就是半飽,還都是野菜粥對付着,很明顯明人不想倭人戰俘吃飽了有氣力反抗或是逃亡。
而是戰場上傷患都已經全部被處決了,戰俘營裡都是後來生病的,在人多擁擠的戰俘營加上吃不飽飯,生病不稀奇,至於看護,泥煤,都是戰俘看護好嘛。
最爲可氣的是那些米糧都是從附近倭國百姓和米鋪或是武士家裡搶掠的,你也好意思要錢。
兩人的臉色都綠了,
“明國大人,這恐怕不好吧,你我心知肚明那些米糧是如何來的。”
鬆平信綱強忍憤怒,還是婉轉的點了一下,這些米糧都是你等從百姓那裡搶掠的,你也好意思算在你等身上。
“哈哈哈,兩位大人好像不曉得是本將讓他們活了下來,本來有些部將是打算全部處死以絕後患的。”
趙烈臉不紅心不跳的反駁道,
“因此本將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等幕府德川家光的恩人,如果這些戰俘全部被斬殺,幕府實力必是大損,恐怕有些大名會是蠢蠢欲動。而如今這些人迴歸,看看還有哪些大名還敢生出二心,所以對恩人奉上些許酬勞也是應當的不是。”
兩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泥煤,恩人,有將幕府差點拆散、把德川家逼迫的狼狽不堪的恩人嗎,這人的無恥簡直是天地無雙。
但是多說無益,到了這個時候,兩人捏着鼻子認了,不過就是多出五萬兩銀子罷了。
至此,讓後世無數倭人痛罵賣國求榮的寬永江戶條約正式簽署,雖說這裡面沒有涉及領土問題,但是也沒有說明佐渡等處被破虜軍佔領地方的交還,造成了佐渡島等處的事實上的失去,後事兩國爲此扯皮不已。
同時鉅額的賠款也是倭人百姓的沉重負擔,這些都是後世倭人認定的德川家的確鑿罪證。
而負責簽署條約的酒井忠世等人更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只要提起他們倭人就是一片痛罵之聲。
而留在華夏的那幾份降書更是成爲倭人永遠無法洗刷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