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淮北,這是吳偉業萬萬想不到的,皇上聖旨下了之後,內閣輔臣錢士升和侯詢都專門找到他了,這讓吳偉業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這些年以來,他慢慢沉醉於學問之中,對於那些紛爭的事宜,慢慢失去了興趣,與張溥等人的接觸,也是流於形式了,或許是張溥看出了其中的問題,故而推薦他成爲巡按御史。
這是逼着吳偉業表態,要麼就老老實實的爲東林黨人做事情,要麼就會被東林黨人毫不留情的排斥,
吳偉業的性格之中,帶有桀驁不羈的因素,當年赴京參加會試和殿試,他攜帶青樓女子到京城,這可不是一般讀書人敢於做的事情,吳偉業曾經也是心高氣傲的,不過鄭勳睿展現出來的才華,打擊了他的自信,特別是這些年以來,鄭勳睿做出的成績,讓他更是望塵莫及,都是殿試進士,年紀最小的鄭勳睿,已經是太子少保戶部尚書右都御史漕運總督,他不過是禮部從五品的員外郎,這裡面的差距太巨大了。
正是這樣的原因,吳偉業還是很關注鄭勳睿的,他的關注與張溥等人有所不同,是帶着探索性質的,絕非完全否定鄭勳睿,張溥等人處心積慮的對付鄭勳睿,這是吳偉業很看不慣的事情,隱隱的他察覺到,鄭勳睿似乎是看不起張溥等人,沒有將張溥當作真正的對手。
對張溥等人的不滿,慢慢在內心鬱結,無奈張溥是他吳偉業的恩師,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吳偉業不可能有其他出格的行爲,這也導致內心的鬱結慢慢轉變爲鬱悶。
錢士升和侯詢的談話,讓吳偉業很是無奈,他面臨選擇,要麼按照錢士升等人的要求。到淮北之後,找尋鄭勳睿諸多的問題,當然要找到問題也是很簡單的,鄭勳睿在淮北所做的事情,很容易被抓住把柄,譬如說沒有按照聖旨的要求徵收歷年拖欠的農業賦稅。譬如說要求商賈繳納什麼保護費等等,這些都是原則性的問題,若是被仔細調查呈奏給皇上,那麼鄭勳睿毫無疑問是要遭受到懲處的。
不過吳偉業的確不想這樣做,他儘管沒有過多的關心朝政。多半時間鑽研學問,但也聽說了很多,那就是鄭勳睿所到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夠很快的穩定下來,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特別是陝西這樣的地方,本是流寇的老巢,可鄭勳睿在陝西幾年時間。流寇根本不敢進入到陝西去,就算是鄭勳睿離開了陝西,出任漕運總督。流寇依舊不敢進入陝西。
陝西的老百姓,本是最爲困苦的,原來的大災荒,陝西餓死人無數,人吃人的情形經常出現,可鄭勳睿去了之後。老百姓安定下來了,沒有聽說過人吃人的情形。就算是崇禎八年的大災荒,陝西也是穩定的。
要不是陝西能夠穩定下來。整個北方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用治世之能臣來形容鄭勳睿,這是一點都不過分的,就是這樣以爲難得的人才,卻陷入到黨爭之中,要遭遇到算計。
這樣做,大明還有希望嗎,再說了,依照鄭勳睿的能力,若是真的出手,張溥等人怎麼可能是對手,人家以前是瞧不上你,可人家一旦重視你了,結局究竟如何,誰能夠知道。
鄭家軍的威名,吳偉業更是清楚的,不僅僅是打的流寇魂飛膽喪,更是讓後金韃子不敢囂張了,北直隸以及復州之戰,鄭家軍生擒阿巴泰和阿濟格,逼迫後金皇太極拿出大量的黃金白銀,並且表示了臣服,這樣的戰功,大明那一支軍隊能夠做到。
想的多了,吳偉業對巡按淮北的事宜,明顯表現出來了排斥。
按照聖旨的要求,他應該在七月初出發的,一直到七月初十,吳偉業才從京城出發,而且是暗地裡出發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出發了。
一路上,吳偉業的心情很不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不過他很清楚,此次去淮北調查,不要想着有什麼收穫,鄭勳睿的能力,怕是張溥等人無法比擬的,一旦鄭勳睿真的發怒了,準備動手了,怕是張溥等人無法應對,就連錢士升等人,都不一定能夠抗衡。
吳偉業走的很慢,抵達淮安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下旬。
進入淮北之後,吳偉業也沒有做任何的調查,更沒有想到蒐集什麼於鄭勳睿不利的情報,他也沒有按照要求給錢士升和侯詢等人寫信。
吳偉業進入淮北,其所有的行蹤,就在鄭勳睿的眼皮底下了。
淮北的四府三州,按照總督府的要求,沒有主動理睬吳偉業這個巡按御史,除非是吳偉業主動找到官府,不過吳偉業進入到淮北之後,根本就沒有找到官府,而是選擇住在客棧,而且也沒有進行任何的調查。
吳偉業的舉措,讓鄭勳睿感覺到奇怪,他們是同年,吳偉業殿試的成績也是不錯的,二甲的傳臚,這麼多年過去,僅僅是禮部從五品的員外郎,當年殿試的榜眼陳於泰,因爲周延儒的原因,賦閒在家,殿試探花楊嗣昌是正二品的南京禮部尚書,比較起來區別太大,吳偉業肯定是有些鬱悶的。
吳偉業是張溥的學生,張溥張採吳偉業吳昌時和龔鼎孳五人,幾乎時時刻刻在一起,在朝廷裡面已經抱成團,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他們的品階都不是很高,還不至於引發很多人的主意,一旦他們都身居高位,如此的抱團,肯定會引發皇上震怒。
與鄭勳睿時時刻刻做對的,也就是這個五人集團,儘管鄭勳睿知道,這五人的身後就是錢士升和侯詢等人,鄭勳睿看重的是錢士升和侯詢等人,對於張溥等人,真的不是很在乎。
不過鄭勳睿已經發現了疏忽,他不在意的張溥等人,偏偏找到了他存在的漏洞,開始了無情的攻擊,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攻擊是成功的,是得到皇上默許的。
按說這樣的情況之下,吳偉業來到淮北,應該是大張旗鼓,準備大幹一番的。
難不成是吳偉業有什麼其他的計謀,或者是派遣其他人暗地裡調查了。
淮北完全處於鄭勳睿的控制之下,吳偉業想要在這裡有什麼暗地裡的舉措,幾乎是不可能的,年初五省總督熊文燦來到淮北的時候,鄭勳睿都清楚其一舉一動。
幾天的觀察下來,吳偉業沒有任何的動作,隨行的官吏也無任何的異樣。
這讓鄭勳睿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既然起心了,那就會讓事情鬧大,讓鄭勳睿和東林黨人之間鬧出來火花,如此皇上就可以居中協調,故而對於派遣巡按御史的事宜,是會採納錢士升和侯詢等人的建議,這也說明了,吳偉業是東林黨人。
吳偉業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不應該如此的低調和無精打采。
苦思冥想之下,鄭勳睿實在不明白其中的奧妙,他唯有吩咐徐望華和鄭錦宏等人,更加關注淮北的動靜,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進入淮北調查。
朝廷派遣巡按御史的事宜,已經在淮北傳開了。
很多人對此不理解,府州縣的官吏,大都是明白巡按御史的任務的,史可法馬士英粟建成等人都專門詢問了鄭勳睿,不清楚朝廷派遣巡按御史的意思,鄭勳睿沒有做詳細的解釋,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然有人從京城打探消息,其中的緣由還是慢慢傳出去了。
吳偉業尚未抵達淮安的時候,不少人已經知道,朝廷派遣巡按御史來到淮安,是爲了代理山陰縣縣令的李巖的事宜,包括紅娘子的事宜,淮北的官吏以及士大夫,對於北方流寇的情況不是特別清楚,也根本不關心,故而他們僅僅知道是爲了李巖和紅娘子的事宜,但其中的奧妙他們是不知道的。
不僅僅是諸多的議論出現,就連文曼珊等人都有些擔心了,她們從來不關心朝廷的事情,但只要是牽涉到鄭勳睿,她們是非常關心的,畢竟鄭勳睿是家裡的頂樑柱,可以說是家裡的一切,不能夠出現絲毫的差池。徐佛家經歷過風波,對這裡面的事情很是敏感,聽聞這些傳聞之後,也做了一些分析,認爲是不是夫君到河南剿滅流寇收復李巖和紅娘子的事情,讓有些人不滿意了,故而在朝廷裡面提出來,於是朝廷派人前來調查了。
女人的神經脆弱一些,經不起什麼事情,自然在臉上表現出來,總督府後院的氣氛自然不是很好,這讓鄭勳睿有些哭笑不得,告訴家人沒有什麼事情,一切都是能夠應付的,文曼珊等人出於對鄭勳睿的絕對信任,再說自家的夫君這麼多年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風波,就連後金韃子都是害怕的,按說這樣的小事情,完全是能夠應付的。
對於淮北各地出現的猜測,鄭勳睿沒有專門去闢謠,他感覺沒有必要,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只要結果沒有什麼事情,不管什麼樣的傳聞,都會自動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