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中年婦人,正是當代黔國公沐天波的母親,陳太夫人,而旁邊的小孩就是沐天波,只有十歲的年紀。
此刻,陳太夫人難掩那股不捨的神情,頗爲留戀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沐天波,然而,這種近乎於柔弱的神情轉瞬即逝,隨即變得格外堅強起來,更多的還是心有餘悸。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丈夫的肆意而行,給沐府帶來了極大的危機,惹得朝廷非常不滿,婆婆更是爲了沐府上下,爲了沐氏一族,免遭魚池之苦,狠下心來,親手毒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沐啓元。
一年之內,沐府發生了太多太多的變故,丈夫的死亡,婆婆被朝廷問罪,這一切的一切,並沒有結束沐府所發生的變故,而是一個開始。
接踵而來的是,朝廷對沐府的刻意打壓,兒子沐天波雖然繼承了黔國公的爵位,當上了雲南總兵官,可奈何,年紀尚幼,這些都成爲了虛名。
總兵事務,由雲南巡撫代攝;府內事務,由自己和管家阮氏兄弟主持,爲了懲戒前兩任黔國公的無作爲,不敢鎮壓吐司的叛亂,還有爲禍百姓之罪,沐府的田產一下子就被沒收了一半,兩萬多頃地。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朝廷命令沐府,新任黔國公沐天波,必須到京接受教育,這無異於雪上加霜,使得沐府在雲南的威望一落千丈,蒙上一層陰霾,實力遭到大幅度削弱。
陳太夫人明白,名義上,兒子是入京接受教育,實則卻是人質,進一步地鉗制沐府,使得餘下的沐家軍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只能聽從朝廷的改編。
“可是,太夫人,如果國公大人離開雲南,返回京城,沐家軍非得大亂不可,更談不上收攏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遊兵散勇,到時候,沐家軍勢必會一落千丈,遭到更加嚴重的削弱,不堪一擊,相應地,沐府在雲南,乃至於整個西南之地的地位,也會大受影響。”
“阮管家,這已經不是老身所能夠操心的了....”
此刻,陳太夫人的神情是那麼的落寞,言語之中,充滿無盡的滄桑之感,不無感慨地繼續說道:“如今之時,沐府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黔國公府,經過最近數代的傳承,一再的折騰,沐府逐漸失去了朝廷的信任,淪爲朝廷猜忌的存在。”
“尤其是在上兩代黔國公期間,經歷了數次大的吐司叛亂,小的更是不計其數,特別是安奢之亂,沐府所掌控的軍隊,要麼遭到了極大地削弱,要麼就是爲朝廷所控制,真正對沐府忠心耿耿之人,已經是寥寥無幾。”
“若是再有違皇命,天波不去京城,恐怕天下再無黔國公這個國公,恐怕天下再無雲南沐府這個存在,沐氏一族,也將會遭到波及,婆婆的努力和付出,也就白費了。”
陳氏的聲音越來越低,雙眼有淚花在流動,管家阮氏兄弟默然了,竟然是無言以對。
兩人明白,正如陳太夫人所言,如今的沐府已經是大大不比從前,再也無法使得朝廷深深爲之忌憚,輕易不敢讓沐府世子弄到京城,充當人質。
更遑論還是當代黔國公?
不過,在這之前,黔國公沐天波要到京城“學習”,沐府就已經有了衰敗的跡象,最有力的一個證明就是,上任黔國公沐啓元暴斃,被自己的母親所毒殺。
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沐府早已式微,不復從前!否則的話,宋老太夫人,也不會親自毒殺自己的兒子,從而獲得朝廷的寬恕與原諒。
遙想沐府當年,也就是第九代黔國公沐朝弼的時候,沐府的實力可謂是如日中天,達到了頂峰,即便是當時的神宗皇帝,也不敢輕易動沐府。
雖然當時的黔國公立下過赫赫軍功,但犯下的罪行也是累累,可謂是人神共憤,事母嫂不如禮,奪兄田宅,隱匿朝廷侵犯,私自調用兵火符,潛入京城,打探消息,侵佔百姓田地,虛報軍功......
哪個不是砍頭之罪?
可是,沐朝弼的最終結局,也僅僅是被囚禁在南京的大牢裡,幽禁而死。
很顯然,當時的黔國公能夠保住一命,就是因爲,當時的沐府有上萬訓練有素的軍隊,在西南有着非常的威望,除了沐府,無人可以壓制得住雲貴等地的少數民族。
想到這些,面對日漸式微的沐府,阮氏兄弟對視了一眼,神色都是那麼的凝重,難掩那一絲焦慮之意,轉而看向陳氏,身爲哥哥的陳忠問道:“那...太夫人,咱們如今該怎麼做啊?總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沐府越來越沒落吧?”
“沒有用....”
陳氏搖了搖頭,神色越發的難看,沒有再理會阮氏兄弟,而是微轉身體,緩緩蹲了下來,雙手扶着一臉懵懂的沐天波,看到那副天真而稚嫩的模樣,心中就是一疼,但還是強裝一副鎮定的模樣。
“天波,一定要記住,到了京城之後,切莫惹事,好好讀書,不要與他人起衝突,爭執什麼,沐氏一族,沐府上下,就全靠你了。”
“母親,我不想離開沐府,不想離開母親你的身邊,更不想遠離雲南,前去千里之外的京城。”
沐天波淚眼朦朧,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嘩的往下流,小臉滿是不捨的同時,一副委屈的樣子,看到陳氏無動於衷,進而繼續央求道:“母親,兒子不想一個人生活在京城,那裡無親無故,孤苦無依,天波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天波,你要聽話!”
陳氏擺出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以命令的口吻說這句話之時,更是搖了搖沐天波的肩膀,雙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度,更是呵斥道:“天波,你是沐家的男兒郎,就必須堅強起來,支撐這個家,更是不能哭,也不準哭,必須謹遵皇上的聖命!”
這個時候,不等沐天波作出迴應,陳氏猛地的站了起來,更是將沐天波推到了阮忠弟弟的身前,喝道:“阮誠,帶着天波走,不要有任何的停留,耽擱的時日已經夠久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整個沐府都將不保。”
“是,太夫人!”
迴應之時,阮誠已經接過了沐天波,就要牽着沐天波的小手離去,卻又被陳氏給叫住了,後者又是一番的交代。
“阮誠,一定要記住,切莫在京城裡惹事兒,若無必要的話,儘可能地不要讓天波離開府邸,即便是受人欺負,只要沒有性命之憂,就不要與他人發生衝突,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京城的水很深,有的是人,不是現在的沐府所能招惹的......”
{轉眼間,八月過去了,新的一月,求張保底月票,希望巨巨們多多支持啊,俺才能更有動力的寫下去!自新書發佈以來,從未斷更過,更爲少更過,成績雖然非常不理想,但看到還是有朋友支持,俺心裡就有着莫名的欣慰,覺得堅持下去值了......}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