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的心中一動,有一些難以置信地鄭芝龍,反問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說,一旦滅了李魁奇,沒有了威脅之後,鍾斌很有可能再次背叛朝廷,去當海盜?”
鄭芝龍輕輕點頭,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卻已然是肯定的回答,接下來的話語更是充滿低沉的味道,猶如自言自語一般,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希望,鍾斌見識到了朝廷的火器威力之後,能夠引起極大的震撼,能夠清醒地意識到,面對如今的大明水師,不管是哪個海盜勢力,即便是有着那些洋人在背後支持,都沒有一戰之力,遲早會被圍剿而滅。”
相比於鄭芝龍的瞎操心,沒來由的說出這番話,鄭芝豹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眉頭微微蹙起,就好像沒有聽到鄭芝龍的這番話,緊接着,臉上閃過一絲凌厲之色,意味深長地問道:“大哥,一旦鍾斌投降過來之後,咱們要不要將其....?”
“不可如此——”
看着鄭芝豹做出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又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心裡爲之一驚的同時,連忙否決,更是補充道:“五弟,就算鍾斌有這個傾向,還未有相應的動作,咱們就不能動他。何況,咱們現在需要鍾斌,藉助他的船隊,剿滅李魁奇部。”
“而且,一旦消息傳出去的話,咱們兄弟就會落得一個過河拆橋的惡名,要想再招撫其他海盜,最起碼是咱們,再難做到。”
“可是,大哥,同樣的道理,鍾斌乃是咱們招撫的,如果那傢伙日後降而復叛,一定會波及到咱們,連累到咱們鄭家,尤其是上一次,他和李魁奇臨時起義,帶走了咱們許多人,損失了一些人船倒沒什麼,卻使得朝廷猜忌不已,使得咱們的處境很是尷尬。”
“五弟,先不要再提這些陳年往事了,現在最爲重要的是,就是藉助這次的機會,李魁奇與鍾斌鬧掰,咱們一舉剿滅李魁奇一夥兒海盜,不能再生事端,大事要緊....”
這個時候,鄭芝龍還要提醒一下鄭芝豹,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報——將軍,前方發現了一直船隊,大概有十八艘鳥船的樣子。”
聞聽此言,鄭芝龍就是心裡一驚,連忙搶過了鄭芝豹手裡的千里眼,就望了過去,顯得很是急切。
鄭芝豹也沒有多言,老實的站在一旁,也跟着看向前方的海域,雖然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就知道瞭望兵說得沒有錯,同時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十八艘鳥船,滿載之下,上面可有五千四百人左右,這已經和己方的兵力相差不多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僅就兵力和戰船而言,對方還佔據相當的優勢。
不管來者是不是鍾斌,如此規模的船隊,都足以引起己方的警惕,防患於未然。
鄭芝豹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那團黑影越來越清晰,依稀可見那些鳥船的輪廓,容不得他繼續深想下去,鄭芝龍的命令卻已經下來。
“傳本將軍的命令,兩翼立即展開,保持攻擊的陣型,所有的火箭都準備好,等待本將軍的號令,若是前方的船隊意圖不軌,立即發起攻擊,使用火箭,進行第一波轟炸......”
不得不說,憑着多年的海戰經驗,又有朝廷裝備的那些火器加持,就算鳥船數量處於明顯的劣勢,他鄭芝龍也有着十足的信心,就算對方乃是敵人,也能將其一擊而潰!
尤其是火箭這樣的火器,體積小,易於攜帶,雖然單個的威力不大,但數支、甚至於數十支齊發,加在一起,爆炸開來,威力就變得極大。
如此一來,那些相對較小的偵查和衝鋒小船,憑藉着極爲靈活的機動性,再配上火箭這樣的火器加持,在這樣的近海海域,風浪相對較小的情況下,反而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當然,這也僅限於鄭芝龍一方,確切的來說,應該是擁有火箭的大明水師。
“嗯...是鍾斌他們......”
這個時候,鄭芝龍忽然吐出了這麼一句,氣氛也只是微微放緩,卻未有進一步地指令,並未讓水師解除臨戰的狀態,依舊神色凝重地注視着遠方,藉助着千里眼,時刻觀察着對面駛來的船隊。
毫無疑問,十八艘鳥船,已經是中等規模的海盜實力,撇開裝備的大炮不講,每艘鳥船可以載員三百餘人,十八艘鳥船,鍾斌至少有五千到七千人的部衆。
何況,鍾斌率領的這十八艘戰船,還多是大鳥船,部衆應該會更多一些。
如此情形之下,哪怕鍾斌誠意十足,沒有什麼不軌企圖,有着豐富閱歷的鄭芝龍,也不可能有絲毫的攜帶。
聽着鄭芝龍諸如此類的分析,一時間,鄭芝豹看過去的目光,忽然帶着幾分羨慕的味道,總是在千里眼上面戀戀不捨,忍不住地嘀咕道:“大哥,你能不能向朝廷申請一下,給我也弄一個千里眼?”
“如果能夠有這麼一支千里眼,在海上的行動,將會方便的多,能夠提前一步發現敵人的存在,並能佔據一定的主動權,先行的排兵佈陣,這樣的話,勝算也要大得多。”
“洋人的望遠鏡,確實也不錯,但相比於朝廷改進之後的千里眼,在瞭望的最大距離之上,還是略有不如,然而,往往都是這些微小的差距,很有可能就是決定一場海戰勝利與否的關鍵。”
“好了,五弟,先不說這些了,關於千里眼的事情,以後再講,鍾斌就要到了。”
鄭芝龍揮手打斷了鄭芝豹,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進而補充道:“你去準備一下,乘坐一艘大船,率隊迎接一下鍾斌,表明咱們的誠意,以及對他的重視。”
“是,大哥——”
鄭芝豹怏怏不快地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向一側走去,通過懸下的一個繩梯,來到了指揮船旁的一艘小船,向着前方不遠處的一艘中小型的戰船而去,準備迎接鍾斌。
看着鍾斌的十八艘大鳥船船隊,距離自己的陣營越來越近,直至最後停了下來,保持了一種相當程度的安全距離,鄭芝龍知道,身爲海盜的鐘斌,也是心性猜忌之人,絕不會輕易地某個人,時刻都保持着一顆警惕之心。
恐怕和自己一樣,也懷着極爲濃重的戒心!
否則的話,若沒有這樣的舉動,他鐘斌在海上也不會當了那麼久的海盜,而平安無事,還混上了海盜之中的一方巨梟,位列以往的十八芝之一。
在這一刻,忽然間,鄭芝龍心裡一動,忽然涌現一種異樣的感覺,再次有了那種憋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