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想象,一旦那些漢人將領降而復叛,拉走他們的軍隊,後金的實力將會大幅度的縮水,莫說是維持與蒙古人的聯盟,以及抵禦林丹汗,恐怕連目前的地盤,也將保不住,也會隨之大幅度縮減。
即便是那些漢人將領不重回大明,增強對手的實力,這種結果,也是如今的後金,無法承受的。
以後的形勢,一旦真得按照這種預想發展,到時候,女真族勢必會再回到那種分崩離析的狀態,各個部落相互獨立,後果的嚴重程度,超乎想象,只是這麼的想想,就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念及此,庫爾纏就是一個激靈,有了一絲明悟,這才反應過來,這才覺得,崇禎的這一招,可真夠狠得,可謂是用心之險惡,用心之歹毒,簡直令人髮指!
這一招,根本就是在釜底抽薪,使用一種更加柔和的手段,觸發後金的危機,並不斷地擴大這種危機,從而使得女真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永遠處於內亂之中,不斷地被削弱,而大明卻是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就達到了消滅女真族的目的。
“庫爾纏,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就算不能與大明和談,也不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顯然,雅希禪也想到了這一點,連連驚呼的同時,更是神色爲之大變,難看不已,進而說道:“崇禎的這一招,根本就是一個軟刀子,直插咱們後金的心臟,想讓大汗自斷手臂,替他清除那些障礙。”
“不難想象,如果真得答應這個條件,大汗真得準備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武將,恐怕林丹汗還未進犯,攻打咱們,咱們自己就先亂了起來,內部的平衡將會徹底被打破。”
“無法想象,到時候,就算是外部沒有強敵虎視眈眈,後金也會陷入無休止的內亂之中,原本好不容易統一的女真族,將會再次fēnliè開來,變成一堆散沙。”
......
然而,就在庫爾纏和雅希禪躲在屋裡商談之時,外界也是風起雲涌了起來,也在醞釀着一件大事情,整個北京城也爲之沸騰了,所有的百姓都向着同一個目的地而去,城裡充斥着各種議論,或是義憤填膺,或是幸災樂禍,亦或是看熱鬧等等。
而且,在大多數的言語之中,更是夾雜着莫名的亢奮。
“快快~快去刑場看看,又有人要被處決了~”
“我還當什麼事情呢?哪一天沒有人被處決?天天都有人被砍頭,有什麼可看的,至於這麼激動嗎?”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吧?一聽你這話話,就知道,肯定沒有看今天的大明日報,今天被處斬之人,可不簡單,乃是叛逃到建奴的武將,更是被處以極刑,馬上就要被凌遲了。”
“是誰啊?這都多少年了,朝廷好久沒有動用過凌遲這個極刑了?即便是處置山西八大奸商之時,滅了他們九族,也沒有一個人被凌遲的。”
“嗯~好像是一個姓鮑的人,曾經是遼東的將領,好像也是山西人。”
......
就是在這一刻,京城裡可謂是萬人空巷,全都涌向了法場,觀看着鮑承先的被處決,被施以極刑死去的同時,不僅要忍受着來自於**上的痛苦,還要背上千古罵名,忍受着來自於精神的折磨。
然而,相比於老百姓的興奮不已,紛紛前去看熱鬧,大明的那些朝中的重臣,卻是反應不一,持着不同的態度,待在家裡,更像是在冷眼旁觀,猶如高高在上的局外人一般,漠然地看着這一幕。
周府....
書房之中,首輔周道登俯身立於書案之旁,正在練着書法,而他的侄兒周通貴卻站於對面,老成持重的面孔之上,掛滿了不解之色。
“叔父,侄兒真是不明白,鮑承先不過是早年的一個叛將,即便是要立威,震懾其他的武將,傳達那麼一層意思,不要做出對不起大明的事情,否則的話,哪怕時間過得再久,哪怕逃得再遠,也難逃朝廷的懲處,皇上這樣做,是不是有一些小題大做了,居然還是動用了大明日報的yúlùn壓力......”
忽然間,周道登拿毛筆的手微微一頓,停了下來,擡頭望向了周通貴,語重心長地說道:“通貴啊~你將事情想得簡單了,看問題太過片面,皇上之所以宣揚的處決鮑承先,驚動了整個京城,不僅僅是爲了震懾那些武將,更是在殺雞儆猴,警告我們這些文官。”
“叔父——”
周通貴心裡愈發的不解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只能吐出這兩個字,來表達自己的疑惑,就那麼的直愣愣的看着對面,而周道登卻是長嘆一聲,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哎~看來還是老了,對於形勢看得還是不夠透徹,已經不能用以前的心思和經驗,揣摩當今的皇上。”
周通貴愈發的迷糊了,被弄得滿頭的霧水,還是那麼愣愣地看着周道登,什麼也沒有說,而後者依舊自顧自地講着,直直地盯着他的雙眼,沉聲道:“通貴,一定要切記,從此以後,千萬不要再耍小聰明,更不要像其他官員那樣抖機靈,不要再私下接觸那些外國使團。否則的話,很容易引火燒身。”
“咱們的這位皇上,別看年紀輕輕,但行事着實老辣,該狠得時候,絕不會手軟,更不會顧念舊情,一旦觸及了他的敏感神經,有損大明的利益,以皇上所展露出的聰明才智和手段,恐怕朝中無人是其對手。”
這一刻,周通貴的心中一動,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忍不住地開口道:“叔父,你的意思是說,皇上這樣大張旗鼓地處決鮑承先,是在殺雞儆猴,是在放出一個信息,涉及到外國,凡是都要以大明的利益爲先?”
周道登忽然笑了,笑得是那麼的燦爛,給人以一種如沐春風之感,臉上更是浮現出了滿意之色,也在微笑着輕輕點頭,不無誇獎的讚歎道:“通貴,你能想到這裡,委實不錯,沒有讓叔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