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數百文人衝擊紫竹林羞辱朱道臨的時候,作爲“罪魁禍首”的朱道臨不在現場,但他心中的刺痛和憤怒,卻遠比在現場還要沉重。¥f,
如果他當天在場,至少有方法避免造成如今的惡劣影響,哪怕他一怒之下率領近百名護院打出去,最差的結果也只是兩敗俱傷,然後開始漫長的打官司,而不是現在這樣只有他朱道臨獨自承受痛苦。
影響極其惡劣的重大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就是想報復也不必急於一時,平靜下來的朱道臨明白這樣一個道理:
面對深藏在東林黨人和復社士子身後的龐大勢力,在發動反擊之前必須把自己的漏洞悄悄彌補好,先把自己的拳頭收回來,再打出去纔會更有力量!
在此之前,朱道臨必須弄清楚誰是我的敵人?誰是我的朋友?
如今敵人雖然看不見,但已經明確知道敵人所在,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是自己的朋友就非常關鍵了。
朱道臨的力量再大,也無法單槍匹馬撼動根深蒂固、實力強橫的東南地方豪強,他需要諸多能力出衆信得過的朋友,需要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將自己聯結起來的利益集團擁有的潛力充分發揮出來。
只有這樣,才能與強大的敵人相抗衡,進而達到徹底擊潰敵人的目的。
經過深思熟慮過後,朱道臨請師傅玄青和三位師伯師叔、得力助手趙訓庭一同登上二樓客廳,細細商量。
他揮退送上茶水糕點的丫鬟,吩咐膽大心細的師弟玉龍守在樓梯口,不讓任何人上去打攪,派師弟玉虎進城一趟,把紫竹園總管史青陽、應昌培、張德義和嚴義和等人請來商議。
一切安排妥當,朱道臨回到師傅玄青道長身邊坐下,鄭重提出紫竹園醫館搬回紫陽觀、紫竹園義學800餘孤兒併入紫陽觀書院、虎山莊園製鞋作坊和紡織作坊盡數遷往紫竹園等三項建議。
玄青等人對朱道臨的提議毫無心理準備,倒是趙訓庭從產業佈局角度考慮,贊成朱道臨的想法:
“如此甚好。鐵器工坊增加兩座大型熔爐和四座新式打鐵爐之後,急需增加兩座廠房和兩座庫房,如果能將製鞋和紡織作坊遷到紫竹園,不但鐵器作坊的難題迎刃而解。紫竹園那邊空餘的義學場地和可住千人的住宅,也能物盡其用。”
幾位道長細細思索深感有理,相互商議過後,同意義學和作坊的搬遷調整,紫陽觀酒坊南面的山腳下。能容納4,000弟子入住的教學區和兩片住宅區已經建成,書院3,200餘名孩子如今已經入住,加上紫竹園義學的800孩子毫無問題,不夠住再建幾排房子就是了,唯獨對紫竹園醫館搬回來一事心存顧慮。
玄嶽道長的擔憂很有道理:“如果把紫竹園醫館一併搬回來,城中無錢看病的貧苦民衆怎麼辦?好不容易把紫陽觀和我醫卜門的名聲豎立起來,搬走之後豈不是前功盡棄?”
朱道臨連忙解釋:“大師伯,弟子理解你的想法,也請大師伯相信弟子,這麼做沒有半點兒爲報復那些文人而捨棄扶住貧苦民衆的意思。純粹是從總體產業佈局來考慮……”
“弟子爲此特意做了一個計劃,打算在道觀前方的谷地東側幾座小山崗下,建一座規模更大、設施更齊全的醫館,這個想法之前和師傅和諸位師伯討論過的。”
玄青道長微微頷首,笑着說道:“之前我們已有打算,把道觀東面的小山崗剷平,圍繞那塊地方和東北面方圓三畝的清潭,建一座佔地十畝左右的大醫館,建成後就能收容危重病人長期治療,周圍四個村鎮民衆包括虎山莊園的工匠學徒就此有了看病的地方。我醫卜門弟子也能獲得更多實踐機會。”
“但是,這起碼得是半年後的事情,紫竹園醫館還是暫時保留爲好,從虎山莊園搬遷去的工匠學徒也需要有個看病的地方。等我們這邊的大醫館建好了,紫竹園醫館就當成分館吧,對城中貧苦百姓來說是有益的。”
朱道臨聽完,發現自己確實有點兒操之過急,當即虛心接受意見。
大師伯玄嶽看到朱道臨不但沒有被仇恨矇蔽眼睛,反而有錯就改。從善如流,感到非常欣慰,二師伯玄璣也大聲誇獎朱道臨胸懷坦蕩,搞得朱道臨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了。
爲感謝師父和師伯師叔們對自己的支持,朱道臨把自己“昨夜收到”幾種貨物的大致情況說了出來,看到師傅和師伯們滿臉的不可置信,乾脆把大家帶到前花園左邊的一排廂房,請趙訓庭和師弟玉龍幫把手,將橫放地面的一個三尺見方一丈二長的大木箱子打開。
玄青和玄嶽等人好奇地圍了上去。
朱道臨請趙訓庭和自己一起揭開厚實的白色泡沫板,玄青等人包括趙訓庭在內立刻驚呼起來,呆呆地望着躺在箱子裡的蟠龍雲紋青花大瓶,一時間竟然不敢相信是真的。
“要不要豎起來好好看看?”朱道臨故意問道。
“豎起來、豎起來!”玄青和玄嶽異口同聲地回答。
“小心啊!玉龍,你小子發什麼傻?還不快去幫你師兄扶一把!”害怕損壞的玄機道長着急地叫起來。
“我來吧,這玩意兒可是罕有的大寶貝啊!”
玄方邊說邊撈起袖子,與朱道臨、玉虎和趙訓庭一起小心翼翼地拆開木箱板,聽從朱道臨的吩咐,踩住下方泡沫板邊角,聯手抽出近六尺高的蟠龍青花落地花瓶,在玄青等人的驚歎聲中緩緩豎起,穩穩地扶着,聽朱道臨說可以了仍然不敢鬆開手。
在如此巨大、如此精美的蟠龍雲紋青花瓷面前,沒有人還能保持平常心,歷來超然的玄嶽道長也忍不住了,直接詢問朱道臨能不能把這寶貝留在紫陽觀?
朱道臨說完全可以,玄嶽道長一聽滿意地笑了,玄璣道長接着問道:“這樣的大花瓶有幾尊?”
朱道臨哪裡還不知道二師伯起了貪念?可靠着牆邊還有十一個統一包裝的大木箱一溜排在那裡,想瞞都瞞不住,老實回答還顯得坦蕩些:
“同樣的蟠龍雲紋大青花有四尊,其他六尊爲各色琺琅彩落地大瓶,兩尊最爲珍貴的紅色天香落地大瓶,除六尊琺琅彩高度約在四尺七八之外,其他的都和這個蟠龍雲紋大瓶一樣高大。”
“竟然有紅色的?這麼大個全是紅的?”玄璣道長眼珠睜得老大。
“全紅的,非常純正的正紅色。”朱道臨含笑回答,他非常清楚正紅色的瓷瓶在這個時代極爲罕見,偶爾依靠窯變獲得一兩件暗紅色瓷器就要驚喜若狂叩頭燒香,更不用奢談什麼中國紅了。
玄璣道長驚喜之下幾乎跳起來:“天尊無量啊!你知道一尺高的正紅色瓷瓶要多少銀子嗎?至少五百兩啊!有銀子都沒地方買去,何況是六尺高的巨型大瓶?你說的天樞閣到底住着哪一路神仙啊?”
朱道臨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似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咳兩聲,瞬間拿定主意:
“師父,既然叔伯和師叔都喜歡,乾脆擡到紫陽觀去吧,五座金殿各擺兩個,剩下兩個琺琅彩留給我找佛郎機人換銀子就行。”
“你說真的?”
玄青驚喜地凝望朱道臨的眼睛,根本不知道這句話得罪了自己的愛徒。
朱道臨果然嘆了口氣:“好像弟子經常撒謊似的,唉!算了,都拿走吧,一個不留也行啊!”
衆人明白過來,立刻鬨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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