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臨感覺到楚梅的異樣，把手中剩下的山薯塞進嘴裡，拍了拍手，轉向楚梅非常認真地說道：
“等會兒你幫我把長髮剪掉，弄個短髮頭型，好嗎？”
楚梅驚愕不已，左右看了看，最後又看看朱道臨，發現朱道臨不像是開玩笑之後，猶豫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朱道臨微微一笑，轉向坐在對面的劉永清：“老劉，現在我都剪頭髮了，要不你也帶個頭吧……東海艦隊的將士們不早就剪掉一頭長髮嗎？也沒見誰對不起列祖列祖，更何況瀛洲這邊氣候炎熱，留長髮不但行動不便，也不合時宜啊！”
臉膛被曬成紫紅色的劉永清無比艱難地嚥了口口水，最後咬咬牙：“好吧，既然將軍都捨得剪掉長髮，屬下也沒什麼捨不得的，奉陪到底！”
楊大鼎哈哈一笑：“這就對啦！每次看到麾下弟兄腦袋上爬滿蝨子、長滿花花綠綠的疔瘡我就難受，有那麼一頭長髮礙事，根本就不能戴軍帽戴鋼盔……”
“大鼎，你小子住嘴！說話也不分時候。”劉永清沉聲打斷楊大鼎的話，邊上一頭金髮的胡安樂得不行。
楊大鼎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楚梅放下筷子，捂住了嘴，臉上的表情十分難受，想一想方纔意識到自己脫口說出的蝨子、疔瘡嚴重影響了嫂夫人的食慾。
朱道臨倒沒什麼顧忌，看了看楚梅，什麼也沒說，示意大家繼續討論短髮的標準，然後列入內務條令，要求全軍嚴格予以執行，說完端起小米粥幾口喝完，又夾起涼拌野菜往嘴裡送。
早餐很快結束，朱道臨把眉頭緊皺的楚梅領入大院東面的獨立小院子，進入一塵不染的客廳。柔聲問道：“沒吃飽吧？”
楚梅蹙着眉，輕輕靠在朱道臨肩膀上，搖搖頭道：“我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沒你想的那麼嬌氣。早餐味道很好，你給我剝的大蝦我吃完了，還吃下半條清蒸海魚，味道非常之鮮美，只是……”
“這個地方讓我感覺非常非常怪異。看起來似乎和尋常軍營沒什麼兩樣，可那些衛兵手裡的武器太過古老，說話雖然勉強能夠聽懂，卻和我們江浙一帶的口音不太一樣，還有就是滿頭長髮的人很多，竟然還有西班牙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道臨親了親楚梅的面頰，以示安慰：“別擔心，更不用感到害怕，很快你就會適應的……唉。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說了你也不信，所以還需要你自己親自觀察，慢慢體會。好了，幫我剪掉長髮吧，我去拿剪刀和梳子來。”
等朱道臨把方凳擺到門口，拿出精緻的理髮剪刀、梳子和安全剃刀之後，楚梅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心：“這麼漂亮的長髮，你真捨得剪掉啊？”
朱道臨頗爲感慨：“剪了吧，去年秋天整軍的時候。我就想在軍中強制推行短髮，誰知道剛說出口，就遭到我師父、師叔師伯和一羣幕僚的強烈反對，說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無奈之下我只好停下來，幾個月後纔敢悄悄在東海艦隊中推行。”
“東海艦隊由於常年出海訓練，大部分時間都在海上執行各種任務，留着一頭長髮非常礙事，還容易滋生各種疾病，兼之東海艦隊擁有大批西班牙、葡萄牙和尼德蘭籍的軍官和教官。所以阻力沒有那麼大。”
“經過幾個月推行，整個東海艦隊15，000官兵都是一頭短髮了……如今需要在瀛洲所有軍隊中推行，身爲主帥，我必須帶好頭，否則難以服衆啊！”
楚梅愣了好一會兒，感覺朱道臨的一席話神神叨叨的，又是什麼師父幕僚，又是什麼艦隊，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想了好一會兒不得要領，楚梅這才接過朱道臨遞來的剪子，頗爲不捨地爲他剪去黑亮飄逸的長髮：“說說吧，你真是什麼將軍？”
“如假包換。”
朱道臨邊說便緊了緊衣領，避免碎髮掉進脖子裡。
楚梅終於狠下心剪掉朱道臨的一縷長髮，拿在手上看了看，悄悄放到身後的窗沿上，隨口又問道：“你剛纔說的那些師父、師叔師伯和一羣幕僚是怎麼回事？”
“估計你也聽我媽說過，我是玉字輩弟子，在茅山上清教派中算是輩份表較高的了，我師父道號玄青，現任大明上清派醫卜門玄字輩掌門真人，如今他和幾個師伯師叔一起掌管位於金陵北郊的紫陽觀。”
“這兩年我置辦的產業不少，也因此擁有幾十個幕僚組成的智囊團爲我出謀獻策，代我管理諸多產業，這些人目前大多數在金陵，只有十幾個來到孤懸海外的瀛洲，其中包括我的兩位同門師兄，等會兒坐船去過你就會親眼見到了。”
朱道臨慢慢將內情告訴楚梅，不敢太過刺激她，只是沒料到看起來嬌弱的楚梅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強。
楚梅聽完朱道臨的一席話，強忍滿腹疑惑不再詢問，默默爲朱道臨剪掉滿頭長髮。
楚梅把剪下的長髮用隨身攜帶的膠圈紮好，再打開安全剃刀的刀架，取出刀片，爲朱道臨精心修剪髮型：
“我在媽媽那裡見過你高中時留寸頭的照片，挺精神的，可我手藝不行，只能儘量給你削成不難看的碎髮短妝了。”
“沒關係，只要剪短就行，我相信你的手藝。”朱道臨樂呵呵地回答。
半小時後，朱道臨洗漱完畢，換上一套迷彩夏裝，拉着裝扮一新的楚梅回到大堂，和等候多時的將校們一起前往軍用小碼頭，乘坐提前準備好的150噸級巡邏快船，順流而下。
置身於安放六門古老火炮的木製戰船甲板上，下方是清澈寬闊、流向浩瀚大海的淡水河，兩岸全是鬱鬱蔥蔥延綿數裡的紅樹林，天空中成羣結隊翩躚飛翔的白鷺和海鷗，如此景色令甲板上的楚梅一陣恍惚，感覺置身於仙境一般，難以置信。
朱道臨緊緊拉住楚梅的手，遙指淡水河兩岸景色，逐一向她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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