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門85毫米*炮和十二門160毫米長身管臼炮猛烈的炮火拉開了攻打升龍城的序幕,整個升龍城都在戰爭之神的怒吼中發抖。
王銳和秦邁對這些新式火炮的使用一向是比較節制的,一來炮彈難得,每一發都是從北方運過來的,成本之高昂就可想而知了;二來,這些大炮還是秘密武器,每使用一次都有泄露機密的風險,所以能不用就儘量不用,偶爾投入使用也是開幾炮打擊一下對手的士氣,然後猛衝上去肉搏。不過現在,他們用不着剋制了,積攢了大半年才積攢下來的上千發炮彈不要錢似的猛砸,炮彈冰雹般砸向安南軍的工事,城裡城外都是一片火光,城牆在爆炸巨響中崩裂,營壘變成一片火海,守城的安南軍肝膽俱裂,狂呼大喊,奔走若狂。
火箭炮也發出了可怕的呼嘯聲,火箭炮炮彈四十發一羣,一波接着一波在煙焰噴發中騰衝而起,拉出炫目的弧線一頭扎入升龍城中,緊接着就是一陣雷暴般猛烈而密集的恐怖轟鳴,房屋被生生夷爲平地,樹木要麼被連根拔起,要麼樹冠燃起大火,變成了一支大型火炬。對於安南軍而言,這些火箭炮甚至比*炮還要恐怖,*炮炮彈威力再強也只是打一個點,這玩意卻是一蓋一大片,就算沒有被當場炸死,也會被爆炸引起的大火燒成灰燼!升龍城中竹木結構的房屋頃刻之間被引燃,全成一片火海,不知道多少升龍城軍民被困在大火之中狂呼大喊,絕望哀號。
在一羣大象的嗥叫聲中,四門120毫米加農炮被拉到距離升龍城小西門僅五百米遠處,炮口調至水平,對着城牆進行直瞄射擊。升龍城是安南的國都,幾百年經營下來,城牆又高又厚,85毫米*炮想轟塌它真不容易,必須上120毫米加農炮。這玩意死重死重的,想移動它並不容易,好在安南人夠大方,在數次大敗仗中前前後後送了王銳至於三十頭大象,有了這些大象,要拉動那四門加農炮也就是小菜一碟了。據王銳掌握的情報,小西門那段城牆是整個防禦體系中最爲薄弱的,而事實證明他所獲得的情報相當的準,四門120毫米加農炮只是打了二十發炮彈,這段長達四百米的城牆便被轟出了多個缺口,裂痕飛速擴大……
楊夢龍用望遠鏡看得真切,撇了撇嘴:“又是豆腐渣工程!”
王銳也直搖頭。在橫掃湖廣的時候他就沒少碰到這類豆腐渣工程,不止一次把官兵坑得死去活來,沒想到安南人的國都也有這毛病……那還跟他們客氣個毛?
安南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的炮兵在奮力還擊,幾十門高價從葡萄牙人那裡購來的前裝滑膛炮同時開火,火力稠密,蔚爲壯觀。奈何前裝滑膛炮跟後裝線膛炮差了整整一代,不管是射程、威力還是精度都天差地別,打得驚天動地,但絕大多數炮彈都是滿天亂飛,連對手一根毛都沒有傷到。安南炮手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不要命地加大裝藥,以求打得更遠一點,結果炸膛事故頻頻發生,反倒讓他們死傷慘重。
升龍城的水寨寨門大開,上百艘戰船從中疾馳而出,這些戰船船體糊着泥巴,射擊孔蒙着三層硝得硬梆梆的牛皮,每艘船上都有十幾二十名弓箭手或者火槍手,朝着兩岸拼命射擊,羽箭如風,鉛彈如雨,蠻族大軍在兩岸的營壘轉眼之間便插滿了羽箭。一些大型戰船掀開牛皮,暴露出猙獰的牀弩,機括震響中,一支支長達一米五的鐵矛呼嘯而出,打在木柵欄上木屑亂飛,不斷有不走運的蠻族士兵被高速飛行的鐵矛擊中,被打得飛出十幾米開外,或者兩三個穿成一串。安南水師在竭盡全力,試圖牽制蠻族大軍的主力,他們異常英勇,技術也相當精湛,在長達七個月的圍城戰中,王銳和秦邁始終無法給予這支水師有力的打擊。這次似乎也是一樣,紅河兩岸的營壘*出的利箭幾乎遮住了天空,每一艘戰船都籠罩在箭雨中,就連船槳都插滿了利箭,可是沒有一支箭能夠射穿船體和厚厚的硝制牛皮,只能任由這支龐大的船隊火龍似的在河裡縱橫瘋狂噴吐着羽箭和鐵矛,收割生命。
在陸上,升龍城西門大開,上千名安南騎兵旋風般衝了出來,後面是一千名弩兵和三千餘名身披鐵甲的刀盾手,直撲炮兵陣地。羌族和藏族騎兵馬上迎了上去,截短了槍管的線膛燧發槍槍聲跟爆豆豆似的響個不停,悍勇的安南騎兵紛紛被打得渾身噴血,沒等摔到地上便死得筆挺了。一輪精準的線膛燧發槍射擊報銷掉了至少兩百名安南騎兵,打完一發之後,這些嗜血的高原騎兵紛紛拔出削鐵如泥的藏刀或者挺起長矛,連砍帶刺,跟安南騎兵展開慘烈的廝殺。他們的兵力遠沒有安南騎兵那麼多,但戰鬥力遠遠勝過安南騎兵,再加上剛纔一輪燧發槍射擊把安南騎兵打得不輕,以少打多,居然穩佔上風,壓着對方暴打。
騎兵被纏住了,安南步兵繼續前進,完全是視死如歸的勢頭了。
秦邁令旗一揮,幾百名羌族投石兵出列,投石索掄得跟旋風似的,嗖嗖疾響中,鉛彈雨點般飛向朝着炮兵陣地蜂擁而來的安南步兵。安南步兵所裝備的小圓盾顯然無法爲他們提供足夠的保護,不少人被高速飛來的鉛彈擊中,慘叫着倒下。這些投石兵所配備的鉛彈接近半斤重一枚,百米之內捱上一下,不死也得攤個殘廢,哪怕身披鐵甲也沒卵用,這樣的鈍擊不是鎧甲擋得住的,面對這些投石兵,安南步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鉛彈不要擊中自己。
安南弩兵弩吼着擎起強弩朝這些可惡的投石兵發射,弩箭如風。然而效果並不理想,那些投石兵隊形容散不說,還戴着鋼盔,披着鐵甲,安南人的弩又不是很強,百米之外想射穿他們的鎧甲並不容易,想要給予這些投石手有效殺傷,至少得頂到六十米才行。然而,遠在百米投石手投擲的鉛彈就跟長了眼一樣準了,六十米距離跟他們對射,那是找死!安南人也很清楚自己的弩兵無法擊敗這些該死的投石手,趁着弩兵一輪怒射稍稍壓制住投石兵的火力,幾千步兵一怒吼,猛衝上去,被鉛彈擊中的就擊中了,沒被擊中的繼續往前衝,踩都要踩死那些投石兵!投石兵再次投出一輪鉛彈雨,然後後退,暴露出八門前裝滑膛炮。不等安南人反應過來,就聽到轟轟轟轟一陣炮響,葡萄彈匯成一把把灼熱的鐵掃把猛掃過來,安南人衝鋒的隊列中頓時炸起一團團可怕的血霧,每一聲炮響都有數十名甚至上百名安南士兵一頭栽倒在地,甚至被生生撕碎。接着,兩千多名渾身抹黑的瑤族狼兵嗥叫着衝了上來,雙方戰作一團。
小西門也打開了,一羣受驚的公牛從中猛衝出來,撞向炮兵陣地,數以千計的安南士兵蜂擁而出,看樣子,爲了幹掉這個炮兵陣地,安南人真的是拼上了老本了。
三隊火槍手出列,舉起線膛燧發槍對準狂衝而來的公牛輪番射擊,爆豆般的槍響中,發狂的公牛身上炸開一朵朵血花,嗥叫着栽倒在地。這些火槍手槍法精準,異常冷靜,配合默契,那麼多發狂的公牛,沒有一頭能衝到他們面前。
安南士兵越過滿地死牛的屍體衝了過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叢六米超長槍。長槍兵和刀盾兵組成堅不可摧的防線,火槍手和投石兵四面開火,任憑安南軍怎麼衝擊,始終難越雷池半步。
在紅河那邊,在王銳的指揮下,幾百號人齊心合力,掀翻了三艘裝滿沙袋的大船,一道簡陋的大壩頃刻之間瓦解,積蓄已久的河水咆哮着傾泄而下,紅河水位暴漲!正在河中逞兇的安南水師暗叫不妙,亂作一團,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蠻族大軍將一枚枚籃球大小的、內部裝着顆粒*和石油的*投入河中,*漂浮在河面上,被河水裹挾着,浩浩蕩蕩的撞向安南水師,河面上爆炸聲此起彼伏,火光衝騰,被*撞中的安南戰船要麼被炸得四分五裂,要麼燃起大火,安南水兵通通變成了火人,哀號着滾入泡沫翻滾的激流之中……這支讓蠻族大軍恨得咬牙切齒的水師這次變成了真正的火龍,洶涌的激流裹着燃燒的戰船殘骸和*撞入水寨之中,很快,連水寨都火光沖天了。
……
戰事異常的慘烈,爲了搶在楊夢龍回國之前拿下升龍城作爲送別的禮物,王銳和秦邁拼上了老本,*炮、加農炮、臼炮、火箭炮全部用上,沒日沒夜的猛轟,十幾萬大軍晝夜不停地猛攻殺得兩眼發紅。絕境之中,安南軍也爆發出異常強大的戰鬥力,接連派遣精銳出城,拼死衝擊炮兵陣地試圖摧毀那些大炮,騎兵、象兵、水師這些精銳全都壓了上去。一直在升龍城附近尋找戰機的援軍也意識到最後的時刻到了,不顧一切地來援,兩支大軍以升龍城爲中心,一層層的包圍,一層層的支援,殺得昏天黑地,屍體鋪滿了平原,鮮血染紅了河水。安南軍無數次出城攻擊炮兵陣地,都被打了回去,而蠻族大軍數次將戰旗插上升龍城城頭,但很快又被連人帶旗一起從城牆上扔了下來,戰事之殘酷,令人驚駭。
慘烈的廝殺進行到第四天,秦邁率領一支突擊隊從被一把大火夷爲平地的水寨衝了進去,經過異常血腥的廝殺,攻佔了橫跨紅河連接升龍城兩個城區的紅河大橋,將升龍城切成了兩片。幾乎同時,在捱了兩百多發120毫米加農炮炮彈之後,小西門城牆終於撐不住了,在大地隆隆震動之中轟然倒塌,塵埃揚起十幾米高,一個長達四百米的巨大缺口暴露在蠻族大軍面前。踏着清晨的陽光,蠻族大軍呼嘯入城,升龍城內一片血海。
緊接着,南門城牆段也撐不住了,先是被掏空了地基,接着被大火猛燒,*炮猛轟,終於轟然倒下,蠻族大軍海嘯般涌來,一切抵抗在他們面前都是如此的軟弱和無力。安南人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他們拼死抵抗,就連婦女也爬上屋頂,拿起磚頭砸向攻入城中的蠻族士兵。蠻族士兵也不客氣,逐屋放火,搶到*桶的乾脆就成桶*扔過去將房子炸平,所到之處,連只活雞都沒有留下來。
戰事進行到第七天,升龍城已經變成了一座鮮血浸過腳踝的死城,安南後陳王朝的末代君王望着煙火沖天、屍骨如麻的都城,悲嘆一聲,向他的王朝作最後的道別,親手點燃了堆放在王宮中的柴薪,與他的王朝一起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
安南後陳王朝,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