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揚如此乾淨利落地全殲了西班牙-荷蘭聯合艦隊,全殲西班牙軍隊,收復臺灣北部地區,對於在臺南負隅頑抗的荷蘭人而言無異是一場天崩地裂式的噩夢,對於河洛新軍來說,卻是天大的利好消息,這意味着他們的後顧之憂已經徹底解除,可以放手進攻赤嵌城和臺灣城,而不必再擔心聯合艦隊威脅自己的後方!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李巖也興奮地叫:“真沒想到沈提督如此順利就把西夷的艦隊給掃掉了,比我們最樂觀的估計還要順利得多啊!”
楊夢龍樂呵呵的說:“這說明我的運氣還是跟以前一樣好!”這個二貨眉開眼笑,搓着手掌說:“西夷的艦隊已經被打清光了,他們在整個亞洲的海上力量就這麼一點,就算他們咽不下這口惡氣,想從本土抽調艦隊跟我們幹到底,也得花上一年半載才行了!現在的赤嵌城就是荷蘭佬在臺灣的最後一條內褲,只要扒掉這條內褲,嘿嘿,我們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黎薔聽得臉微微一紅,暗說:“這位侯爺說話可真是夠粗俗的!不過,話糙理不糙!”
徐猛甕聲甕氣的說:“侯爺,下令吧!我在這鬼地方呆膩了,早點把赤嵌城和臺灣城奪回來早點回家,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好些軍官都用力點頭,表示這個大塊頭說得一點都沒錯,炎熱潮溼的臺灣真的不適合他們這些北方人呆,還是早點發動進攻,早打完早收工吧。
楊夢龍正要說話,李巖便很嚴肅的搶先開口了:“各位將軍,雖說現在西夷艦隊盡來,臺灣北部已經收復,臺南紅夷已成甕中之鱉,但是我等仍然不能輕敵!要知道紅夷可是把赤嵌城和臺灣城當成堡壘來經營,下了血本的,僅水泥就用了數千桶,城牆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大炮根本就轟不動!城中又有數千裝備精良的紅夷,這並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硬碰硬的話,我們是要吃大虧的!”
徐猛咕噥:“我都沒覺得這些紅夷有多了不起,用大炮轟他娘就是了,大炮轟完了步兵再衝上去,一錘子砸死!”
楊夢龍擺擺手,說:“次次這樣霸王硬上弓就沒意思了,打仗要動腦子,要動腦子的,知道不?”
大家不約而同的翻了個白眼,心裡說:“貌似最喜歡硬來的就是你吧?你老人家打仗什麼時候講過戰術了?”想是這樣想,但是楊夢龍難得開動腦筋,不再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的帶人撲上去蠻幹,大家理應鼓勵,不好揭他傷疤。黎旭問:“那侯爺打算怎麼對付那些紅夷?”他畢竟是在海上長大的,從小就跟歐洲人打交道,深知這些西夷的狡猾與兇殘。鄭芝龍跟荷蘭人交過好幾次手,每次都是動用比對方多出幾倍甚至十倍的兵力和戰艦,不計代價的進攻,付出巨大的代價才險勝,海戰尚且如此,現在荷蘭人憑堅城死守,就更不能大意了!
楊夢龍把目光投向李巖。其實他雖然有着“大明冠軍侯”之美譽,對戰術這玩意兒卻只是半桶水,每次都是靠實力硬吃,硬碰硬把對手給打垮的,現在要玩戰術了,這並不是他擅長的,當然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嘍!
李巖胸有成竹,說:“引蛇出洞!”
楊夢龍一怔:“什麼意思啊?”
李巖說:“留下部份兵力繼續圍困赤嵌城,主力部隊直取臺灣城!臺灣城與赤嵌城互爲犄角,但不管是城牆的堅固程度還是城中兵力,都跟赤嵌城沒法比,我軍憑着重炮,定能一鼓而下!紅夷在臺灣的據點就這兩個了,臺灣城一失,他們就徹底成爲孤軍!揆一一定會拼盡全力支援臺灣城的,只要他們離開了堅城,就容易對付了!”
楊夢龍連連點頭:“對對對,這叫調虎離山,圍點打援!就該這樣搞他們!”他記得,歷史上赤嵌城內的荷蘭守軍只有區區千餘人,鄭成功動用兩萬四千大軍,掘深壕築堅壘,整整圍困了八個月纔算拿下,可見赤嵌城之堅固,和歐洲棱堡之難纏,令鄭成功在兵力上的優勢無從發揮,只能作長時間的圍困,攻是攻不動的。現在赤嵌城中的兵力翻了五六倍,修築城牆壁的時候大量使用青石、水泥,可謂銅牆鐵壁,他可沒有興趣去研究自己的大炮能否打垮這樣的城牆,更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耗,還是圍點打援的好,早打完早收工!想到這裡,他果斷下令:“海軍陸戰隊海雕營留下來繼續圍困赤嵌城,務必堅守營壘,不得進攻,紅夷如果出城挑戰,用火槍把他們打回去就是了!海狼營和磐石營隨我去攻打臺灣城,給點顏色這幫洋鬼子看看!”
這一聲令下,河洛新軍立即行動起來,海軍陸戰隊兩個營四千餘人當着荷蘭人的面,扛着火槍列隊朝臺灣城開過去,而民夫也用肩挑,用手推,運送大炮和炮彈,浩浩蕩蕩趕赴臺灣城。
臺灣城離赤嵌城並不遠,加上之前就有臺灣反抗軍在圍困、騷擾,很多工事都是現成的,河洛新軍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完成了進攻的準備,八門85毫米加農炮,四門160毫米雷擊炮同時發出怒吼,單管火箭炮在狂嘯,向臺灣城傾泄着毀滅性力量。隆隆炮聲中,大條火柱從小小的臺灣城中相繼騰起,城中被騷擾得夠嗆的荷蘭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肝膽俱裂!
赤嵌城中,緊握着火槍隨時準備迎擊明軍的荷蘭軍隊望着臺灣城方向騰起的火光,面色慘白,目瞪口呆。臺灣城!該死的中國人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居然避開了兵力雄厚的赤嵌城,猛攻作爲赤嵌城後方的臺灣城!
狡猾狡猾的!
一個勁給士兵們打氣,結果煽忽得自己都有點兒頭腦發熱了的揆一彷彿被一根冰棍捅進*裡,涼了半截。上帝啊,荷蘭人在臺灣就這麼兩個據點了,如果丟了臺灣城,赤嵌城就被徹底孤立了,這仗也就別打了!
臺灣城裡只有六百多名主要負責後勤工作的老兵,他們是絕對頂不住河洛新軍的猛攻的,怎麼辦
本來頭已經夠大了的揆一總督現在頭更大了!
河洛新軍纔不管他頭大不大,一個勁的對着城牆猛轟不把城牆轟塌誓不罷休————順便也把炮彈用光,省得往回搬。臺灣城的城牆跟赤嵌城沒得比,上百發炮彈砸過去,轟隆一聲,塌下了一大段,露出一個寬達二十多米的恐怖缺口。城裡的荷蘭人發出絕望的尖叫聲,他們太清楚這個可怕的缺口意味着什麼了!
楊夢龍喝:“進攻!把臺灣城給我拿下來!”
三百多名士兵在軍官的指揮下踩着鼓點,大步推進。雷擊炮在他們前方炸開一堵火牆,接近這堵火牆試圖堵住缺口的荷蘭士兵無不粉身碎骨。在炮火的掩護下,這支步兵順利推進到缺口附近,擎起步槍,對着籠罩在濃煙大火之中的缺口,砰砰砰砰就是一個齊射,大片血花隨即在硝煙中綻放,格外的妖豔。這支步兵並沒有急着進攻,就停留在離缺口七十米遠的地方,不停的放着排槍。這個距離讓荷蘭人非常難受,河洛新軍的線膛燧發槍在這個距離能夠一槍打爆水牛的眼珠子,而荷蘭人的滑膛槍在這個距離開火,基本上是聽個響,命中全靠信仰,想不吃虧都不行。這不,這邊每一個排槍打過去,缺口裡都是慘叫連連,而那邊奮力開火,這邊倒下的卻沒幾個,真是太欺負人了。
投入進攻的暫時就這麼三百來人,其他人在幹嘛
在壘沙袋。
準確的說,是在赤嵌城與臺灣城之間壘沙袋。偵察兵遠遠的放了出去,士兵們將步槍放在一邊,拿着麻袋猛裝沙子,裝滿一袋後就壘起來,很快,一道一米四高的胸牆就成型了,以驚人的速度延伸着————這幫傢伙的效率真不是蓋的。雖說排隊槍斃是主流,但是楊夢龍和李巖都不希望苦心訓練出來的精兵被當成廉價的炮灰,在乏味的對射中白白消耗掉,河洛新軍接受的訓練是:只要條件允許,在對射前都要儘量找工事掩護自己,即便只是一堵一踹就倒的土牆,也能在火槍對射中保住無數士兵的性命。如果沒有這樣的土牆,就自己想辦法壘一道!現在揆一還沒有出動,陸戰隊自然不會浪費這段寶貝的時間,玩命壘沙袋吧!
楊夢龍衝徐猛叫:“讓你的人悠着點,可別一下子就把臺灣城拿下來了!”
徐猛猛點頭:“有數,有數!”小心的控制着節奏,甚至在此荷蘭人反擊得激烈的時候讓部隊後撤一點,裝出很努力進攻,但力不從心的樣子————別說,演得還真像!可即便是這樣,試圖堵塞缺口的荷蘭人還是被打得死傷慘重————線膛燧發槍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在超音速射來的尖頭子彈面前,荷蘭士兵身上的盔甲跟紙糊的沒有任何區別!
楊夢龍看得哈欠連連。臺灣城的防禦力量實在太薄弱了,只要他願意,用六百人就能將它拿下!這種一邊倒的仗實在是沒有意思,他不停的朝赤嵌城方向張望,咕噥:“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李巖淡定的說:“放心吧,他們很快就來了。”
楊夢龍問:“萬一他們不來救臺灣城可怎麼辦?”
李巖冷笑:“那他們就等着徹底變成孤軍好了!”
正說着,赤嵌城那邊傳來隆隆炮聲,偵察兵騎着馬飛跑過來,叫:“侯爺,赤嵌城中的紅夷出動了!朝這邊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