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血色帝都5

周如虎瞠目結舌,你老人家敢給皇子起兔子這麼個外號已經算得上是膽大包天了,還敢大咧咧的當着皇后的面叫出來,真是膽大得沒邊了!三皇子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只是搖晃着腦袋說:“不好!不好!這些天那些亂臣賊子天天闖進宮來,要孤順着他們心意去當皇帝,好把大明江山禪讓給建奴,孤不肯,他們就苦苦相逼,把孤和母后都給嚇壞了!”他開心的笑了起來:“不過現在獅子你來了就好了,你一定要替孤和母后好好的出這口惡氣,把這些亂臣賊子撕成碎片!”

石天保嘆氣:“兔子,如果是太子殿下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像你這樣躲在媽媽懷裡哭,而是衝上去狠狠踹那些亂臣賊子的屁股,你得學學他!”

三皇子有點沮喪:“皇兄有個好師父,天天教他怎麼打架,孤沒有,哪裡學得來……”

石天保說:“沒事,我這次進宮來就是要帶你到你皇兄那邊,從今往後,你也可以像他那樣隨心所欲的打架,罵人!”

三皇子興奮的點頭:“那太好了,孤早就想到那邊去了!”

楊夢龍多次進宮,跟崇禎後宮那幾位玩得不亦樂乎,說是一家人也不爲過,而石天保作爲他的跟屁蟲自然也不會見外,跟幾位皇子稱兄道弟了,尤其是三皇子,對他的身手佩服得五體投地,每次都纏着他讓他教自己幾手,並且給他起了“獅子”這麼個嚇人的外號。在南陽玩瘋了,變得野性十足的太子殿下也獲得了“老虎”這一綽號,至於他自己……由於他生性懦弱,石天保和太子很不客氣的叫他兔子,讓他覺得很沒面子。他一直認爲自己並不是生來就這麼懦弱,是宮廷那一大堆規矩還有那些講讀先生把他變成兔子的,聽說石天保要帶他去南陽,他當然開心。

皇后也露出了一點笑容,問:“石將軍,你什麼時候進京的?冠軍侯他的傷勢……”

石天保說:“侯爺在臺灣被賊子暗算,重傷病危,幸虧有神醫施救,總算是脫離了危險,得知聖上貿然興兵北伐後他不顧傷勢未愈便動身返回南陽,盡起河洛精兵火速北上,他本人更是帶着百餘親兵輕裝疾行,晝夜兼程,試圖搶在聖上抵達遼西之前追上聖上……”

皇后歉然說:“真是難爲他了。唉,朝野內外總有人說冠軍侯圖謀不軌,狼子野心,其實那都是血口噴人,試問現在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他這個份上的?對了,現在冠軍侯在哪裡?”

石天保說:“微臣最後得到的消息是冠軍侯得知太原陷落……”

袁妃失聲叫:“太原陷落!?怎麼可能!?”

周如虎也大吃一驚:“太原陷落?什麼時候的事情?”

石天保說:“一個月前的事情吧,拜那幫亂臣賊子所賜,太原雄城未經抵抗便落入敵手,河中都會,表裡河山,幾乎盡數被建奴的滾滾鐵騎所淹沒了。冠軍侯得知這一情況之後改變了路線,帶領百餘親兵趕往山西,截住數千潰兵帶領他們在陽泉與建奴展開殊死搏殺!”

周如虎駭然:“帶領區區百名親兵就敢迎着數萬建奴進攻的矛頭而上,死守陽泉?冠軍侯也太不要命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石天保搖頭:“我也不知道,進入京城之後,消息就斷了。”拍拍手,對衆人說:“好了,別想太多了,大家還是先想想如何逃離這個鬼地方吧。少將軍,你帶了多少人過來?”

周如虎說:“不多,就一百二十來人,隨我一起進宮的就兩個。”

石天保皺起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說:“我也帶了一百人過來,加起來就是兩百二十人,足夠了!”

周如虎說:“這點人馬是沒有辦法突出重圍的!”

石天保笑笑,說:“我也沒有打算突出重圍,這點人馬是用來應對出城之後京營大軍的追殺的……如果他們還有出城追殺的能力的話。”

周如虎見他信心滿滿,不禁愣了一下,問:“你……你有辦法帶大家逃出皇城?”

石天保說:“當然!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送死的!”略一沉吟,又說:“帶大家逃出京城並不難,但總得給那些亂臣賊子一個教訓,當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他們的臉給抽腫纔好!哼,他們做了這麼多虧心事,侯爺遲早會跟他們算總賬的,現在就當我先收他們一點利息吧!”

周如虎兩眼放光:“你想殺掉他們?”

石天保說:“殺掉他們就太便他們了,我要的是……誅心!”

寒風呼嘯,夜色如墨,這無邊的黑暗,彷彿根本就化不開。

一名宮廷侍衛被人暗算並沒有引起溫體仁等人太大的關注,先不管那名侍衛堅稱被人暗算是真是假,就算他真的被人暗算,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的京城就是個被巨人玩命搖晃着的魚缸,什麼魚蝦蟹鱉都想跳出來作一番表演,試圖挽救大明王朝的忠誠也好,想拿這大明江山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的奸賊也罷,都不甘寂寞,皇城就是雙方角力的戰場,要是有哪天不發生點狀況,那才叫見鬼了,淡定,淡定。

然而,有個壞消息讓他們淡定不起來:

多爾袞大軍在陽泉城下被打得大敗,損兵數千!

與這個壞消息一起送到的是一個更糟糕的壞消息:陽泉之戰是楊夢龍指揮的,那個天煞星真的回來了!

接到探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衝破重重封鎖送回來的消息後,所有人都面色大變!

由於河洛新軍牢牢封鎖消息,京城中樞這幫重臣一直不知道楊夢龍已經返回南陽,只當河洛新軍是迫於兵部的壓力不得不出兵北上,他們還頻頻派出軍使到河洛新軍那邊去對他們指手劃腳,試圖將這支大軍拆個七零八落,好方便皇太極下嘴一口將其吃掉,當然,這些軍使都讓李巖連消帶打的應付過去了。等到閻應元軍團改變行軍路線進入山西之後,派過去的軍使都是泥牛入海,連影都找不着了,自然也就談不上對河洛新軍的控制。當然,這並不能阻止這幫重臣自認爲自己已經控制住了河洛新軍,一切盡在掌握,人嘛,總是喜歡自己騙自己的。可是現在,這場自欺欺人的遊戲再也玩不下去了,楊夢龍已經回來了,而且在陽泉取得了大勝,現在他離京城,只有一步之遙了!

接着傳來的消息更讓人發瘋:楊夢龍在陽泉取得大勝之後馬不停蹄返回中原,與已經抵達石門、衡水的兩個軍團會合了!以河洛新軍那雷厲風行的傳統,只怕再過幾天,這兩個軍團的精兵就該兵臨城下了,到時候他們這些士大夫該如何自處!

拿着這份情報,溫體仁的手在發抖,王應熊的手在發抖,侯恂的手在發抖,張溥和錢謙益……全身都在發抖。現在他們終於理解當初多爾袞一聽說楊夢龍出現在陽泉,立即率領主力不顧一切南下,奔襲陽泉的舉動了,不爲別的,只因爲楊夢龍帶給他們的恐懼實在是太深了,這個人一天不死,他們就難以安坐!在白山黑水那凌厲的寒風中掙扎出來的滿洲勁旅尚且如此,這些士大夫就更不用說了,楊夢龍帶給清軍的是恐懼,帶給這些士大夫的則是絕望!似乎沒有什麼能阻擋住楊夢龍的腳步,陰謀詭計對他沒用,漫天風雪對他沒用,惡劣的路況、陽奉陰違的地方官吏、民間清流噴狗的攻訐抹黑……這些對他通通都沒用,他一旦認準了目標,就沒有什麼能攔得住他了!而這次,他的目標很可能是他們這些轉眼之間把國事敗壞得無以復加的士大夫!

大明王朝在氣運衰微之際,怎麼就冒出了這麼個奇葩!

吳宗達神情驚悸,叫:“河南那些地方官吏是幹什麼吃的?不是讓他們設法組織商人罷市,並破壞道路、橋樑、船隻,不能讓那賊子從他們的轄區獲得糧秣民夫騾馬車輛麼?他們到底有沒有將我等的話當回事?”

侯恂苦笑:“先不管那些官吏有沒有將我等的話當回事,就算他們真的跟我等一條心,只怕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在河洛新軍幾萬精銳面前還能頭顱高昂的官吏能有幾個?”想到河洛新軍那鼎盛的軍容,冰冷的刺刀,還有像刺刀一樣冰冷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張溥有些驚慌的說:“此事必須儘快有個了結,遲必生變!那賊子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度量,他……他真的能逆天行事!”

聽到“逆天行事”四字,在座衆人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去年年初,楊夢龍以火箭炮轟擊冷雲化解雹災,從而將儒家奉行了兩千年的“君權天授”理論轟了個粉碎,這一幕衆人記憶猶新,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慄。這個傢伙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天災,他們這些把持國家命運的士大夫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溫體仁咬咬牙,問:“清軍現在到哪裡了?”

陳新甲迅速報告:“以關寧軍爲主的那一部已經攻破唐山城牆,現在正在唐山城區內巷戰,很快就能結束戰事了;而清軍正藍旗在拿下懷柔、密雲、昌平、薊縣等地之後,正朝着京城撲來,他們的先頭部隊離京城已經不遠了!”

溫體仁有些煩躁的跳起來,叫:“他們不是很能打的麼,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拿下唐山!陳侍郎,你馬上去跟洪泰聯繫,就告訴他,猛虎已經回巢,讓他馬上入京,造成既成事實,時間不多了!”

錢謙益說:“對對對,就算他來不了,先派一部進入京,控制京城也行!”

賣國賣得如此急切,如此迫不及待,在座這幾位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三百里外,唐山。

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被摧毀了,房屋不是被大火燒燬就是被大炮轟平,街道上屍體一層疊着一層,不少屍體就躺在熊熊大火旁,被高溫烤得肚皮鼓脹,輕輕一碰就爆裂開來,在街道上行走必須萬分小心,否則很容易一腳就踩進死人的肚子裡,然後帶出一堆花花綠綠的噁心玩意兒。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浸透了屍臭和血腥味,令人作嘔,哪怕是身經百戰的皇太極,站在殘破的譙樓上看着這種情景,喉結也是不停的聳動。

仗打得太慘烈了!

持續數天的惡戰讓天雄軍死傷極爲慘重,戰兵死光了輔兵上,輔兵死光了民夫上,在被濃煙大火包圍的街巷裡,關寧軍不敢置信地看到在斷垣殘壁之間與他們廝殺不休的敵軍當中出現了很多女子的身影,他們應該是天雄軍將士的家眷,這些柔弱女子現在也兩眼噴火手持火槍向他們扣動板機了!關寧軍被打得膽寒,但是皇太極就在城外督戰,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一次次發動進攻,把一批批士兵填進這座怎麼也填不滿的墳墓裡去!

廢墟之中槍聲徹夜不絕,慘叫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慘烈的廝殺一刻都沒有停過,讓皇太極看得一陣陣煩躁。在西北那邊,整個山西,整個陝西,大半個甘肅都被拿下來了,而在他這邊,天津拿下來了,承德拿下來了,懷柔、密雲、昌平、薊縣……通通都拿下來了,只有這個唐山,怎麼啃都啃不下來!他面色陰沉的看着祖大壽,陰惻惻的說:“祖愛卿,你到底有沒有能力拿下唐山?”

祖大壽咬牙說:“皇上放心,天亮之前老臣一定拿下唐山城,周遇吉他撐不了多久了!”

豪格哼了一聲,說:“這句話你已經重複了很多次了吧?”

祖大壽神情狠厲:“不會有下一次了!”扭頭招來一員愛將,大吼:“你見周遇吉,告訴他,現在投降還能保住性命,再不投降,我必屠盡唐山城內一切活物!”

那員大將應諾一聲,正要走下譙樓,城內的槍炮聲卻戛然而止,關寧軍的歡呼聲震天動地的響起:“他們沒槍彈了!他們沒槍彈了!”

是的,打到這個份上,天雄軍不光打光了戰兵、輔兵,連子彈、*都打清光了,至於陣地,則只剩下幾乎變成廢墟的總兵府。所剩無幾的士兵和同樣所剩無幾的民夫、女眷握着槍管滾燙的火槍,圍在周遇吉身邊,等待着他最後一道命令。

周遇吉在昨天的巷戰中被一發炮彈爆炸的彈片擊中,多處負傷,右臂被齊肘削去,起不得身,都是躺在地上指揮戰鬥的。聽到槍聲停息,他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都……都把子彈打光了?”

最後一名親兵疲憊的說:“都打光了,將軍!”

周遇吉吃力的揮揮手,說:“該結束了……能走的都走吧,是逃是降,隨你們,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沒有人會怪你們的。”

沒有人動,彷彿沒聽到一樣。

想走的話早就走了,還用得着等到現在?

外面傳來吳三桂的聲音:“周將軍,我知道你已經彈盡糧絕了,你無路可逃了!投降吧,皇上不會傷害你的!”

周遇吉沙啞的笑笑,喃喃自語:“皇上?那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的皇上,不是我周某人的!”閉上眼睛,喃喃自語:“皇上,微臣盡力了……大明王朝啊,我真的……盡力了!”

在他沙啞的自語中,那名親兵點燃了堆放在總兵府裡的*桶的*。*噝噝燃燒,周遇吉嘴脣乾裂的嘴脣翕動着,聲音微弱:

“天山雪 雲間月 浮生夢

萬里江山魂歸切 暮色起 寒似鐵

靖康恥 猶未雪 臣子恨 何時滅

駕長車 破賀蘭山缺……”

親兵淚流滿面,接着唱:

“塵與土 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 華髮生空悲 軒轅劍 封喉血 沙場醉

欲上九天攬明月 志未酬 塵難滅

愛難卻 恨難寫 胭脂淚 緣字訣

千古恨 照殘陽如血!”

死屍枕籍、瓦礫遍地的總兵府內,悲愴中透着激昂的歌聲響起,響徹夜空,城裡城外都聽得到,字字清楚:

“西風烈 寒路遠 情難絕

此恨無關風與月 紅塵夢 誰人解

滿江紅 未忘卻 身先死 師未捷

埋忠骨 我烈火槃涅!”

試探着衝進這最後的堡壘的關寧軍士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就這樣怔怔的聽着,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猛烈地撞擊着他們的靈魂。

然後他們便聽到一聲巨響,總兵府在雷霆萬鈞的暴烈之聲中轟然坍塌,一道火光衝騰而起,越升越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很多關寧軍士兵都說在爆炸的那一瞬間,他們看到一隻鳳凰渾身浴火從唐山城某個角落騰空而起,直上雲宵,整個北直隸都能聽到它的悲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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