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波回到即墨營,預備營已經把新分下去的田地耕種完畢了,但因爲時日太短,這些拋荒地肥力不夠,今年怕是隻能勉強果腹了。
鐘錶工廠已經開始生產前的拆卸,楊波把三個座鐘樣品都給了劉老驢,嚴令他每拆一個零件就要做好標識,楊波自己則是負責設計模具,爲大規模生產做好準備。
湯若望那邊的高端座鐘還沒開始,楊波給他設計了幾副外形圖,湯若望本身精通機械,倒不用太過操心。
楊波打算給溫體仁送份大禮,恰好最近沒什麼太急迫的事情,他還打算上京師一趟,順便去拜見這個列入明史奸臣傳裡的溫體仁。
沒想到楊波這裡還在計劃中呢,京師那邊的消息又傳了回來,溫體仁果然給了周延儒最後一擊!
五月中旬,給事中陳贊化上疏彈劾周延儒招搖圖利,並說周延儒把崇禎帝比作“羲皇上人”,言語悖妄不敬,這一番誅心之語徹底擊垮了負隅頑抗的周延儒,周延儒於五月下旬上書稱病乞歸,崇禎帝這一次沒有絲毫的猶豫,也不搞什麼三請三辭那一套,直接就批准了周延儒的辭呈。
至此,溫體仁進首輔之路再無任何障礙……
陳碧蓮在毛家屯閒不住,便和雲娘商議要到即墨營來逛逛,雲娘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作爲工廠的幕後老闆她每天光是覈算成本,各種支出就夠她忙的了,哪裡有時間?再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楊波不在,她以主母的身份坐鎮石臼所,哪裡有時間陪陳碧蓮瘋玩?
看到雲娘忙碌,陳碧蓮一怒之下跑到即墨,硬逼着楊波也要給她找個生財之道。
楊波愁眉苦臉的想了兩天,讓陳碧蓮把泊在平山、達山二島的船隊召回,除了跑海貿的五艘船外,還有剩下的十幾艘船在陳碧蓮義兄高元祥的帶領下在島上熱火朝天的建設基地,這兩個島控制着登州至安東衛一帶的海道,位置非常的重要。
把這兩個島建設成半軍事基地是楊波早就定好的計劃,爲此他還派出不少人協助高元祥整編部衆,毛家屯派出的低級軍官則帶領着水手們跟隨火炮教官費爾南德斯進行訓練。
五月二十七日,膠州灣突然駛入了十幾艘全副武裝的船隊,把附近的嶗山衆軍戶嚇得半死,他們以爲是海盜或是倭奴大舉入寇了呢,等看清船隊上掛着登州海防道的旗號,這些人才敢從藏身處探出身子議論紛紛,浮山前所的千戶心驚膽顫的派了兩個家丁去接洽,等聽說是他們是受了即墨營楊大人的派遣而來時,前所的千戶這才放下了心。
即墨營東部的膠州灣是一個深入內陸的半封閉性海灣,也是天然的深水航道,冬季一般不結冰,後世的青島港就位於膠州灣的北部,這是一個船隊停泊的良港。
浮山前所的千戶姓黃,他第二天在衛所接待了楊波一行,自從鰲山衛指揮使呂之良倒臺,當地士紳上書彈劾石沉大海之後,鰲山衛下轄幾個衛所的千戶對即墨營周光壁和楊波的話就不敢違拗過,上次還靠着即墨營出動才剿滅了盤踞在嶗山的一股馬匪。
聽說膠州灣要停靠船隊,黃千戶沒口子答應下來,楊波見他爽快,作爲交換便在他小舅子開設的糧店購買了一批米糧,把黃千戶喜得合不攏嘴。
陳碧蓮的義兄高元祥大約二十多歲,由於常年在水上討生活,一身黝黑的皮膚,看上去人比較憨厚,只是偶爾露出的猙獰眼神才提醒旁人,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海寇巨匪。
陳碧蓮和他的感情很好,看到他便上前拉住他的手,親熱的說着話,這個高元祥望着陳碧蓮,雙眼沒有了兇惡,倒是一副柔和的樣子。
“大人?”
高元祥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便宜妹夫,他對楊波非常的好奇,他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魔力,能讓自己的義妹連名分都不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甚至當年陳碧蓮回來直接宣佈,要嫁給他!
這個消息把衆海匪驚呆了,自己當初也是極力反對,唯一支持她的只有自己的父親,見到當家的一錘定音,大夥兒纔沒有鬧將起來,後來又是遣散,又是請西夷火炮教官,高元祥已經快跟不上這個義妹的腳步了。
“原來是大舅哥,坐!”楊波也笑點了點頭
“這鳥人也沒甚出奇之處啊?”高元祥心裡暗自嘀咕,要是楊波臉白一點他還能理解,可是眼前這個傢伙左看右看,也不知道他怎麼把陳碧蓮的心給勾走的。
“大舅哥遠來辛苦,先和碧蓮聊聊家事,知閒晚上給你們接風”楊波坐了一會兒,找了藉口溜了,他不好直接對陳碧蓮的家人指手畫腳,乾脆先去視察一下費爾南德斯的訓練成果。
費爾南德斯,李大牛、王鐵錘、韓橋山等人早就在偏廳等候了。
楊波爲了牢牢控制這支船隊,派出去的都是原毛家屯的軍戶,這幾個人都是楊波從百戶開始就跟着的老人。其中韓橋山在伏擊魯王府商隊的時候斷了一隻手,原本楊波要給他安排個屯長的位置,但是韓橋山刀口舔血的日子過慣了,不願和一羣老孃們打交道,楊波乾脆派他來這裡帶兵。
見到楊波笑眯眯的走過來,多日不見大人的衆人都趕緊站了起來,費爾南德斯大刺刺的還坐在那裡,被李大牛狠狠拍了一巴掌拉了起來。
“大人!”
“大人…”
楊波擺擺手:“都坐吧,連日海上顛簸,你們都辛苦了”
“不辛苦”
“爲大人辦事,不辛苦!”
幾個人都搶着回答,費爾南德斯有些無法理解,拿錢賣命天經地義,有必要見到楊波這麼激動嗎?
“怎麼樣,最近島上還太平嗎?海上的生活慣不慣?”楊波坐下來問道
“都好!我等原本就是海邊討生活,船上也沒什麼不習慣的。”韓橋山回答到,隊伍裡面他的職位最高,而且很有威信,能服衆。
“自從遣散了一批積年海匪後,那些人還有些不死心,聚集起來在鷹嘴島、大竹島附近劫掠過往商隊,我等於一個月前出動八艘小船,把他們驅散了”王鐵錘接過話頭。
“好好!”楊波大喜。
“大人,這個月的薪水我還沒領到呢?”一個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衆人有些惱火的回頭,果然是費爾南德斯。
楊波點頭:“你的餉銀是記在石臼所支出裡面的,加上解決了滑膛炮營標尺的軍功獎勵,我記得是有一百多兩了,要等你下次回去一併領取,不過你要是現在缺銀子花,那就在我這裡先支了再說。”
費爾南德斯大喜,他都不知道還有軍功獎勵這一塊:“那好,現在我手頭寬裕,有沒有什麼花銷的地方,還是等我回去再領。”
楊波想了想,叫過小五把銀子支給了費爾南德斯:“算了,我怕你去石臼所不能活着回來,還是先支付了好。”
“什麼,不能活着回來?”費爾南德斯嚇了一大跳。
“有個陸若漢的人在到處找你,不幸的是,陸若漢先生還是石臼所重炮營的主官”
“哦,上帝啊,我的上帝,大人你怎麼把那個魔鬼招來了?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是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的屠夫!我,我絕不和他站立在同一片陽光下!”
楊波知道費爾南德斯在登州做了逃兵,讓陸若漢等人心中記恨,現在看到費爾南德斯惡人先告狀,也不去理會他。
當下楊波又和韓橋山等商議,眼看着天色漸漸炎熱起來,要給這些士兵添置一些短裝,褲子、還有鞋襪等,原來的胖襖穿了一個冬天後也要重新添置,算每人兩套,一百多人也要幾百兩銀子,這也是一大筆的開銷。
楊波覺得心情突然灰暗了起來……
他最近窮得叮噹響,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爲了工廠開張,深明大義的雲娘甚至已經私下開始變賣一些首飾了,這些船隊不能光養着,得讓他們以戰養戰,出去活動一下。
“什麼?打劫?”
費爾南德斯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你可以不去的”李大牛早就看這個紅夷不順眼了。
“去!爲什麼不去?我們的船隊是天下無敵的,特別是經過我訓練出來的火炮手”
費爾南德斯血管裡流淌着海盜那種冒險的血液,他興高采烈的叫道:“但是,大人,我們的薪水是不是也要漲一漲了?”
楊波沒理會他,手指着地圖上一個點說道:“這裡,倭國長崎港,你們的獵物就在這裡,而這裡將會是你們以後主要的活動地點,從濟州島往下走,快到長崎港的地方有很多島嶼,我記得有五島列島,福江島,斑島,宇久島以及附近衆多島嶼,其中多爲無人島,這些島距離長崎港不到兩日的航程,你們可以選擇一處作爲基地……”
“大人,若是遇上的我大明的商船怎麼辦?”韓橋山沉吟片刻問道
“照搶!”
楊波牙縫冷冷的崩一句話:“當然,目前我們實力不夠,儘量不去招惹鄭一官的船隊,倭國的商船,除了人不要外,船和貨都要,一年後,我要你們最少有四十條船。”
“若是倭國請鄭一官他們的船隊來剿我們怎麼辦?”韓橋山細心,問了一句。
“我們這種零敲碎打,未必會放在鄭一官的眼裡,再說他現在剛與荷蘭紅夷翻臉,忙得很,不過也不能不防,唔……”
楊波踱了幾步說道:“萬一遇上的話,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我們耗得起,你們多建幾個落腳點,選輕快的小船,茫茫大海上,想包你們的餃子也不容易”
“每次的繳獲三成歸你們,你們去商議一個章程出來給我過目,但是有一點要記住,你們船隊的人與屯裡其他軍戶不同,這件事要絕對保守秘密!若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一個也別留在船上!”
楊波說完,目光嚴厲的望着軍紀官王鐵錘。
王鐵錘點點頭,又有些爲難的用目光示意楊波看一旁的費爾南德斯,後者正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
楊波也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商議完細節之後,衆人臉色輕鬆,韓橋山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大人,還有件事忘了說,我等回來的時候接到哨船報告,說在鴨綠江口一帶,官軍與孔有德的水師還在混戰?不是說孔有德已經投韃去了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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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聞言大驚失色,手裡的杯子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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