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預防萬一,當夜楊波發佈命令,磐石旅兩個營駐羊官堡,鐵拳旅駐防復州,哨騎被放到了十里之外,在新城建好之前,復州依然需要提防皇太極隨之而來的報復。全軍輪休進食,各營主官安頓好自己的事物後陸續朝中軍大帳彙集,中軍部設在原阿濟格的大帳裡,他們要參加楊波主持的戰鬥總結和各部情報的彙總,以及接下來的戰略準備……
南信口,渡口上平底船來來往往,把各種輜重卸下,又將需要運走的將士遺體,繳獲的物資等吊上船,屯務司的張峰進帶着一羣人已經在羊官堡附近勘測地形,連夜修建磚窯等先期工作。
楊波心情還算不錯,戰役進行得很順利,不但將阿濟格部圍殲,還沉重打擊了漢軍旗,整個南四衛的韃子都心驚膽顫,下一步需要討論的是如何以攻代守鞏固已經取得的成果。
“參謀部的計劃是,全軍休整兩日,磐石旅駐防復州,鐵拳旅北上收復永寧監,五十里驛,榆林鋪等沿途屯堡,目前哨騎飛報,顯然這一帶沿途屯堡的韃子已經收到了復州被攻克的消息,原本集結起來兩千餘馬甲開始向後收縮,有回防蓋州跡象,鐵拳旅這一路不會受到太多狙擊,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榆林鋪,這個屯堡是離蓋州最近的軍屯,韃子陸續修過幾次,算得上堅固,參謀司計劃動用三個營攻堅,其餘則是切斷榆林以北與蓋州的聯繫。蓋州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由於是側妃所生。素來不受待見,咱們也常聽說此人有勇無謀,不過現在有勇無謀反到對咱們不利,若是阿巴泰不計後果的大起兵馬救援榆林鋪,咱們負責打援的各營傷亡肯定會增大。”
情報司的文書在劉炳文的示意下,取出一份檔案對衆人介紹道:“愛新覺羅.阿巴泰,努爾哈赤第七子,明萬曆三十九年阿巴泰與費英東、安費揚古率師討伐東海窩集部烏爾固辰、穆棱二路。俘虜千餘人。天命八年偕同臺吉德格類等討伐扎嚕特部,渡過遼河,擊扎嚕特部長昂安。皇太極即位後多爾袞、多釋、豪格、嶽託等人都晉封親王,連阿濟格也封爲郡王,只有阿巴泰被封爲貝勒,歧視之意尤爲明顯,後金設六部後。命其掌工部事宜,阿巴泰領六個鑲黃旗牛錄,原本是鑲白旗牛錄改過來的,這五個牛錄是阿巴泰的自家牛錄,和八旗相比戰力也算不得強橫。”
王小羽看了一眼沉思的衆人又道:“榆林鋪原本駐兵五百餘人,但榆林鋪以南屯堡的駐軍都在收縮後退。現在榆林堡估計守軍突破了一千,加上蓋州阿巴泰鑲黃旗的五個牛錄,兩個北虜牛錄,還有海州一帶的駐軍威脅下,咱們圍困蓋州的實力不夠。還有一點是,全旅可備十日干糧。但十日後就要靠運送,從復州至榆林鋪一帶後勤線太長,”
楊波擺擺手道:“圍困蓋州也就是做個樣子,不過榆林堡這個釘子必須攻克,攻克了榆林鋪,咱們就進可攻退可守,鐵拳旅威逼蓋州,派出騎兵營繞過蓋州破襲屯田,這次戰役就以十天爲限吧,對付韃子不必心急一時,下次咱們還可以再來的嘛?”
胡麻子笑到:“大人,不如把各營編制擴大?這樣咱們各營可以輪流圍攻蓋州,多好?”
其他主官連聲起鬨,他們聽說騎兵營的編制要擴大後都起了這個心思,不過倒沒象胡麻子這麼直接說出口。
楊波笑罵道:“編制擴大?那裝備,訓練,士氣,文化等等跟不上,光人數擴大了有什麼用?你們多把心思放在這些方面,編制擴大的事,等磐石旅裝備整齊了後再談。”
楊波又問劉炳文道:“東江各部進行道哪裡了?”
劉炳文站起身走到地圖前道:“根據時間判斷哨騎已經和兩路聯繫上了,但最新情報還沒傳回來,目前尚可喜正在進軍鳳凰城,而譚應華部則是往長甸堡而去,有了他們帶頭,東江各島如獐子島,大小長生島,石城島等東江各路都陸續登岸,他們一路掃蕩沿途的屯堡,破壞韃子的屯田,搶劫財物和人口,他們做這些事倒是得心應手……”
會場上響起輕笑聲,劉炳文又道:“但給韃子的打擊是巨大的,到了今年冬季遼東餓死人的慘事要重演了,皇太極恐怕也會猶豫,遼南損失了這麼多糧食物資和人口,不在宣大搶劫回來肯定虧死,但他要繼續留在宣大,這邊的損失就更大,騎虎難下啊?”
就在這時,親衛通傳說是有騎兵營趙龍急報到了,塘馬帶來了好消息,阿濟格被抓住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會場上響起一片吸氣聲,同時許多人對趙龍開始羨慕起來,這個功勞就立得大了!
原本趙龍資歷較淺,算不上讓衆人心服口服,不過有了這個功勞,在座的衆主官不得不承認,趙龍的騎兵營已經隱然成爲鐵拳旅最具實力的營頭了。
“走,一起去看看!”楊波見衆人心思都不在討論上,也就揮手結束了會議,他心裡也在狂震,俘虜了一個原郡王,貝勒,現貝子,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的政治聲望會跨上一個新臺階,放眼整個大明,還有誰的功勞能掩蓋?
復州北城大開,趙龍趾高氣昂的騎在高頭大馬上,馬鞍前橫放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連嘴巴都給堵上了,後面的騎兵一面在等待放吊橋,一面朝着城頭大喊:“咱們抓到阿濟格了!咱們抓到阿濟格了!”
城頭擠滿了聞訊趕來的戰兵,每次作戰前都會有連排級的戰前通報會,這些普通士兵對自己的任務,敵人的數量。裝備,大到敵軍主將。小到分得撥領催都知道,聽到騎兵營的兄弟擒獲了主將阿濟格,這些戰兵歡聲雷動,朝着城下不斷呼喊着。
這些騎兵還牽着數條繩索,隨着坐騎撒開蹄子,這些俘虜就像滾葫蘆般的跌跌撞撞跟着跑,再也看不到半分趾高氣昂,滿臉兇殘的氣勢。
看到騎兵進城。那些戰兵刷的一下擠滿了北門,趙龍跳下馬,一手牽着繮繩,一手用刀柄挑着一個金色頭盔,正在得意洋洋的炫耀,戰兵們的注意力都被馬背上的人吸引了,有人想把他的頭掀起來看看。立刻被後面幾個腰粗膀圓的大漢厲聲制止了,這些人揹着燧發槍和強弩,腰間插着短銃,腳踝插着匕首,他們身後的馬背上更是嚇人,馱着許多血淋淋的首級。這些傢伙一看就知道是直屬救援營下面的特種兵,戰兵們心急火燎,最後蹲下去,甚至扒在地上往上看。
“這傢伙就是正白旗的阿濟格?”許多戰兵有些失望
趙龍大怒,朝着這些人破口大罵道:“滾開點。老子眼又不瞎?難道還會認錯人?你們看看後面那些俘虜,一個固山額真。兩個牛錄章京,再看看這頂金盔和龍旗?”
那些戰兵懷疑盡去,都歡聲雷動,許多後面的人極力擠進來,想拉扯一把這個敵軍主將,很快,雷霆師軍紀副主官樑必行帶着許多人迎了過來,軍紀官把戰兵趕開,領着趙龍他們安置俘虜,趙龍和兩個士兵把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擡下來,道:“這個傢伙貓在一個山洞裡裝死不出來,結果把咱們給惹毛了,兄弟們開了兩銃,把他腿給打中了,趕緊讓醫士司的人來止血。”
樑必成很是無語,這個趙龍也太魯莽了吧、這可是韃子的主將啊?就這麼直接開火?
樑必成抽了個空當,小聲道:“不會錯吧?真是阿濟格?大人一會兒要過來查看的。”
趙龍笑着道:“你們軍紀司提幾個牛錄分撥過來認下人不就成了?我趙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大人,冒領軍功啊?”
樑必成哈哈一笑,指揮衆人先行安頓去了。
過了一會兒整個復州城都傳遍了,經過軍紀司的確認那個俘虜的確是阿濟格無疑,聽到消息後,所有戰兵都齊聲歡呼,這一戰可以說是徹底打垮了復州韃奴,連主將都給抓住了。
蓋州,被明軍認爲有勇無謀的阿巴泰召集心腹正在商議,他們接到復州的求援後立刻組織五十里驛,榆林鋪等處的馬甲,急速救援復州,沒想到還沒到永寧監便傳來讓他們震驚的消息,復州失陷,阿濟格下落不明,烏真哈超全軍覆沒,漢軍旗孔有德等人下落不明,有說戰死的,也有說投明軍的,阿巴泰震驚過後立刻向瀋陽鄭親王報急,一面派出一個牛錄趕往永寧監,組織防禦和收攏潰兵,阿巴泰也知道那些兵馬擋不住明軍,便讓馬甲徐徐後撤,退往榆林鋪一帶,阿巴泰雖然心痛那些屯田,但只能搶收一些還未成熟的糧草用來餵馬,也好過被明軍焚燬。
阿巴泰有六個自家牛錄,兩個土默特牛錄,當下有個牛錄道:“主子,復州逃回來的旗丁不多,奴才見這些人銳氣全消,亦毫無戰心,這些人奴才以爲單獨處置的好,要不對咱們旗內的士氣是個打擊。”
阿巴泰點頭道:“沒錯,這些人另外派人關押送到瀋陽,唉,誰能想到驍勇善戰的正白旗在復州損失大半呢?”
會場一片死寂,衆人都低頭沉默不語,若是放在平日他們只會心裡興災熱禍,他們的主子,饒餘貝勒阿巴泰受盡了各旗的侮辱,連他們這些奴才都直不起腰來,若果不是明軍時刻會拔軍北上攻擊蓋州的話。
當下一個牛錄愁眉苦臉的道:“主子,瀋陽鄭親王已經急報大汗,要是給大汗知道復州失陷,只怕大汗盛怒之下會怪罪我等沒有出兵救援,但誰又能想到,駐有正白旗和漢軍旗,四千多人的復州一日之內便告失守呢?這卻如何是好?”
另一個章京低聲道:“明軍哨騎越過永寧,前鋒甚至到達了榆林鋪,雖然被咱們的馬甲擋住了,但這次遊擊營氣勢洶洶,只怕很快就會出復州了……”
阿巴泰嘆了口氣,緩緩道:“大汗那邊我自有說辭,復州已失,再多說也無益,只是明軍下一步的意圖是什麼?這個還不好說。”
衆人有些驚奇,當下那個蒙古章京大聲道:“主子,這還有什麼難猜的?明軍打下復州,肯定是一鼓作氣拿下蓋州,咱們蓋州可不比復州,城牆堅固,明軍只怕這次卻打錯了算盤。”
阿巴泰搖頭:“我要是明軍的主將,就絕對不會攻打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