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莫愁和狗兒白天捱揍比較多,到晚上讀書、算術的時候就是鐵牛和犢子的噩夢了,不過這幾個人的xing格,能力不同讓楊波對今後有了更合理的規劃。
就在楊波滿臉匪氣的擺弄棒槌的時候,店夥計驚慌失措的飛奔了進來,路上還摔了兩跤,他也不顧拍掉灰塵,只是對着楊波叫道:“楊公子,外面有有有…有個紅夷找”
楊波聞言頓時大喜,轉身對着店小二笑道:“不過是個紅夷罷了,也是兩張嘴一個眼睛的,難道他會生吃了你啊?”
夥計悻悻的道:“小人原本淺薄,見到紅夷這心裡卻極是害怕的……”
楊波也不理他,朝門外迎去,張狗兒他們正準備鬆懈下來偷懶,不想楊波突然回頭瞪了一眼,幾人立馬擺回擡頭挺胸的氣勢來。
“哈哈,神父,好久不見”楊波朝站立不安,正在被無數人探頭探腦圍觀的畢方濟走去
“知閒休要取笑……”畢方濟見到楊波,滿是皺紋的臉頓時舒展開了“前ri一別,我可是度ri如年啊!這不,剛收到一個好消息,我就巴巴的跑來了……”
楊波大爲驚訝:“哦?好消息,來來,神父請到裡面談”
畢方濟點了點頭,朝牆角揮了揮手,一輛牛車悠悠停在客棧門口。
“這是?”楊波再也顧不上保持虛僞的笑容跑過去,掀開油幔,一冊冊的書胡亂堆在上面!
“鐵牛,犢子!全部出來給我搬書”楊波朝還在站軍姿的幾個傢伙喊了一嗓子“小心點,別弄壞了,別放地上!放牀上”
畢方濟擼着鬍子在一邊觀察,雖然楊波不學無術,但對與書籍還是很愛惜的。
“這是知閒想要的地圖”畢方濟從底下摸出幾副捲起來的紙筒遞了過來,楊波就這麼站在牛車邊上一幅幅打開,貪婪的看着
“原來大明的疆土這麼小?”楊波略略有些失望,這個時代的疆土雖然已經有了一些公雞的輪廓,但雞頭很大一部分凹陷了下去,從山海關開始,遼東大部分地區都不在大明的控制範圍內。
“這份是世界地圖……”畢方濟又遞過來一份
楊波皺着眉頭看了半天,突然二話不說就把那份世界地圖撕了。
“知閒?”畢方濟大驚失sè,他不知道楊波爲何突然就翻臉。
“神父欺我!”楊波憤憤的把手裡的碎紙扔掉:“我大明什麼時候變成了世界地圖的中心了?這樣的地圖不要也罷!”
“咳咳……”畢方濟聞言滿臉尷尬,打了個哈哈:“這個,這個知閒就有所不知了,當初爲了迎合我大明是zhong yāng帝國的概念,利瑪竇神父改變了世界地圖在西方的原始面貌,使大明剛好位於地圖zhong yāng……”
“哼”楊波餘怒未消:“你們倒也知道投機取巧,只是你蒙別人也就罷了,連我也騙……”
畢方濟哈哈一笑,與楊波並肩而行:“這不是知閒老弟說過的嗎?瞭解別人的需求才是發展信徒的最好方法”
楊波想了想也是個道理,便說道:“我還以爲基督教會的教義是極端古板,不可改變的呢。”
畢方濟無奈的苦笑一聲:“爲了迎合我大明的習俗,利瑪竇神父也曾飽受指責,但他用自己的努力,用成果回答了那些責難,這是我們需要向他學習的地方。”
楊波點了點頭,把上過茶後就一直呆立在那裡的夥計趕走,端起杯子對畢方濟說道:“請,神父”
當下兩人不在說話,細細綴了口茶水,鐵牛他們忙前忙後的把牛車的書都搬了進來。
“今ri有暇,不如神父給我說說,當年南京教案那些儒生是用什麼罪名讓朝廷下定決心驅逐全部傳教士的?”楊波突然問道
畢方濟深深的看了一眼楊波,這人倒是沉得住氣啊?自己過來拜訪,他居然一句話都不問自己的決定如何,並且自己剛來的時候就說明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可是他居然到現在也不提一句,反倒是問些旁枝末節的東西。
“唔”畢方濟收拾心情慢慢回憶到:“萬曆四十四年,牽頭的是禮部侍郎署南京禮部尚書沈榷,他三次上書參奏天主教傳教士,主要罪名有三條,第一,傳教士送禮物是收買人心,與白蓮教有染,圖謀不軌。其二,曾幫助大明修歷,推算ri蝕、月蝕等ri期。沈灌認爲傳教士以西洋方法治歷,違反堯舜一向的做法,是有意變亂大明傳統。其三,指控傳教士曲解和破壞儒家文化,這更是不能容忍的……”
畢方濟嘆息一聲,放下杯子又說道:“沈灌上書朝廷後並無反應,因上書理由不足,欠缺證據,加上被譽爲聖教三柱石的徐光啓極力辯護,皇帝原本也不信沈灌的胡言,事情就不了了之。但沈灌一再上奏,並挑動各地佛教徒與百姓排教。朝廷在壓力下,只好下令“禁教”,勒令將傳教士驅逐出境。於是傳教士有些被殺,有些下在監裡又驅逐出境,南京教案,確實帶給了教會一定的損失和限制……”
“我聽說這些並不是主要的原因?”楊波冷不防插言:“似乎基督教義中有規定,信徒是不允許拜祭祖宗與先人的?”
畢方濟彷彿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叫了起來:“誣陷,絕無此事!自利瑪竇神父開始,對我大明的喪葬、婚娶、信仰、文化、都有過學習和了解,我們讚揚道德,對於很多東西,比如孝敬父母非常欣賞,我們都認爲這是基督會士最應該學習的地方。對於祖先,雖然我們不提倡祭拜這種形式,但我們更注重的是內心的追思,方式不同而已,不知道知閒卻是哪裡聽來的這些胡言亂語?”
楊波微微一笑,並不解釋。
基督教是一神教,這就決定了它本質上要排斥其他宗教和信仰的,在沒有經歷政教分離之前,這種信仰必然是野蠻與黑暗的,畢方濟之所以覺得委屈,無非是時機未到,那些極端教徒嘴臉還沒有暴露出來而已
看到畢方濟氣惱的樣子,楊波便轉移了話題:“我還聽說,利瑪竇神父曾公開宣稱,在天父面前,無論貴賤都是平等的?皇帝與平民也是平等的?”
畢方濟面紅耳赤,喃喃無語,這件事他根本無法抵賴。
過了半晌,畢方濟突然眼神一亮站了起來,朝楊波拱了拱手:“還望知閒老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