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閒暇時幾十年如一日的練功,不沾酒色,從未間斷,讓王承恩這些大內太監擁有了一身渾厚的內力,卻少了幾分對於危險的嗅覺,那麼面對他們的人一定會死得很慘,在大內除了要堤防看不見的腥風血雨,更要提防隨時被人殺掉,棄屍枯井的下場。
畢竟宮中什麼都不缺,少一個小太監很正常,要從一個小太監走到如今這一步,除了運氣,更需要勇氣。
或者正是因爲這些能出宮的大太監知道,在外人面前擺出一副無公害的樣子,纔會讓人覺得太監雖然跋扈,卻都是一隻手就能掐死,爛了骨頭,弱不禁風的陰陽人。
車廂裡的人將自己的功力隱藏得很好,王承恩出城之時,就已經嗅到了危險,在他擡頭觀望之時,已經查探清楚了這女人是誰,畢竟明末的錦衣衛不怎麼管事了,但是江湖上這些頂級的高手還是有備案的,因爲這些人隨時可能會成爲頂級的刺客,威脅到朝廷。
這便是所謂的俠以武犯忌,朝廷需要安穩的執掌權力神器,就得將這些不安定的因素納入體系,或者監控起來。
“起風了,正好方便我行事啊!”望着天邊的黑雲,漸漸的向着德州城移動而來,黑羅剎輕聲吩咐道:“冷哥!走了,去城裡等他。”
馬車啓動,晃晃悠悠的駛向城中,穿過了城門洞,停在了不遠處。
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下,每一滴都如豆子一般大小,打落在人身上疼得厲害,漸漸的雨越下越急,百姓們紛紛進城躲雨,紅衣軍穿上了蓑衣,依然在警戒着,沒有一人離開。
紅衣軍不知從墓地裡挖出了什麼,用幾口大箱子裝着,騾車拉着運向城裡,兩旁是戒備森嚴的紅衣軍。
百姓們都看到了紅衣軍運送的東西,很想要一探究竟裡邊到底是什麼,不少人說是陪葬的金銀珠寶,不少人又猜測是武器,當年蘇祿王沒有帶走的御賜武器,更有離譜這說這裡邊裝了小鬼,紅衣軍能操縱惡鬼打仗。
衆說紛紜,可是看着紅衣軍那警惕的樣子,也不敢上前詢問。
朱幹帶着人靜靜的走在隊伍之後,臉色沉着,似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剛剛聽聞了一則很不好的消息,圍剿農民軍的盧象升,已經帶着天雄軍而來,這個被農民軍稱之爲盧閻王的男人,文韜武略,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走過了城門洞,心中似有所察覺,擡頭去望,只見一大坨石墩子如流星一般砸來,朱幹趕忙後退,緊接着就是一隻飛鏢射來,幾乎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這關鍵時候,王承恩擡手一掌打在石墩上,並沒有想象中石墩爆裂開來的場景,而是順着它的力道往回一縮,卸了力道之後手臂一震,石墩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
沒見他如何動作,就鬼魅一般到了朱乾的身邊,大袖一揮,將這飛鏢接入了手中。
這一來一去,雖然接到了暗器,但卻打亂了他的步伐,顯得有些笨拙,只聽空氣中嗡的一聲顫鳴,這撕裂空氣的聲音,刺入耳中,讓人感覺腦子像是被針刺了一般。
一個大漢恍若小山一般的黑熊,舉着幾十斤中的石條-子撞了上來,王承恩一見沒法子,怒吼一聲,那乾瘦的身子忽然脹大,灰癟的皮膚,一下子變得白淨如玉石,肉眼可見一條條黑壯的青筋,如小蛇一般遊動。
“好賊子,納命來。”怒吼聲恍若雷鳴。
此時就看誰夠果決了,快若閃電的軟劍,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只刺朱幹。
砰!隨時槍響,漫天都是滾燙的鐵砂,撲向黑羅剎。
黑羅剎眼神凝成一線,殺機盎然,身子忽然詭異的一低,柔弱無骨,軟如蛇一樣的趴在了地上,這不過是眨眼間便成之事,而那她卻毫不停留的刺向朱幹。
這纔是頂級的刺客,槍在他們的面前根本無用,畢竟使用槍的也是人,而這些人往往反應力不如他們。
這一刻,朱乾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隻索命勾魂的大手,而他的心也如墜冰窖,自己就這樣完了嗎?
王承恩當然不敢讓刺客傷到朱幹分毫,他本以爲這刺客會顧惜眼前這大漢的性命,沒想到這刺客心如磐石,沒有一絲的改變,他不得轉身,如兔子蹬鷹,身子後退騰空,雙腳蹬向黑羅剎。
黑羅剎沒想到這老不死的居然敢使出這麼危險的一招,兔子蹬鷹,那是兔子明知必死之下的狠命一搏,要麼一腳將飛鷹踢殘,要麼被飛鷹的利爪抓住,成爲盤中餐。
這老不死的到底是太過自信,還是不得不性此險招,但黑羅剎確實沒有料到,肩膀上中招了,那兇狠的力道,直接將她踹出十幾丈遠,只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那巨大的力量給震散了。
冷麪奴一見自己的主子受傷,丟開正在同他周旋的朱幹,快速的想要繞過王承恩,去查看自己黑羅剎的傷勢。
王承恩的手一落地,摳了一把混合着雨水的泥土撒向冷麪奴,冷麪奴下意識的伸手去擋眼睛,隨即知道要糟糕,王承恩的身子彈起,一掌擊在冷麪奴的胸膛上,那龐大的身軀跌出幾丈遠,生死不知。
這些打鬥也不過是眨眼之間完成罷了,朱幹蓑衣下握着燧石槍的手都有些顫抖,這下一回神,才發覺自己的手心溼膩膩的,隨即大喝道:“都不要靠近,給我警戒起來。”
回想着先前的一幕,才發現原來自己在這些真正的高手手下,脆弱得就跟一初生的嬰兒一般,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貿然上前,做無畏的犧牲。
“少爺,不要上前,老奴過去就好。”王承恩見朱幹想要靠近,連忙阻止。
咻!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隻長箭,直奔朱幹而去,王承恩趕忙迴轉,用手抓住了箭頭髮黑的長箭,而那地上的女刺客忽然站了起來,想要去救援那身體龐大的大漢,卻被紅衣軍結好的方陣逼迫,不得不後退。
此時她已經被雨水淋溼了,白色的衣裳貼在她的身上,顯露出了她那妙曼玲瓏的軀體,卻看不到要緊的地方,一頭長髮也披散下來,溼漉漉的搭在身後,讓她看起來就恍若是雨打的梨花,別樣楚楚可憐。
不過她的神情卻很冷,是那種冷到骨子裡的冰寒,看人一眼,讓人彷彿置身於千年冰山之上,放聲說道:“好好待我冷哥,只要他損傷了一根毫毛,下輩子你都不會安寧。”
朱幹劍眉一仰,笑着戲謔的說道:“你這娘們不好好的在家待着相夫教子,跑來瞎咧咧什麼,小心被我抓到,拔光你的衣服。”
未等黑羅剎生氣,朱乾的笑臉忽然一斂,冷聲說道:“放箭!射死她。”
只見着銳士營那二十多人手中的連弩,快速的射出鐵箭,密密麻麻的鐵箭穿過雨層,射向黑羅剎。
她沒想到這傢伙說變臉就變臉,她也確實被朱乾的話激怒了,有些分神,忽然射來的鐵箭讓她無處可躲,只能不顧形象的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沾染着泥土滾到了一邊,未見她如何動作,就已經合身站了起來,貼着牆面越上了一旁的民屋。
鐵箭跟隨而至,厚重的雨幕看不清楚她到底受傷沒有,只傳來了一聲她那冷入心扉的威脅。
朱幹上前上前查探,發現了一灘血跡,很快就被雨水沖刷掉了,也不知是被王承恩打得吐血,還是被弓箭射傷了,但可以確定這女人是個大威脅,絕不能趁她養好傷之後,再回來報復。
當即吩咐手下人全城戒嚴,封鎖四門,大肆搜捕,只要惹到了自己,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不過看着正在拿着弓箭發呆的王承恩,卻讓朱幹心底驀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已經見識了他的武藝,能令他發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