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軍總兵祖大壽宣佈遼東進入憲政!一石激起千層浪。
祖大壽是關寧軍的總兵,但是關寧軍的總兵不止祖大壽一人,例如吳襄,也就是吳三桂的老爹,也是關寧軍的總兵,去職的趙率教也是總兵,征戰多年,總兵官就越來越多了,這就相當於後世的“司令”,多如牛毛啊!
順便說一句,吳三桂的母親是祖大壽的同胞親妹妹,就是說祖大壽是吳襄的大舅哥,是吳三桂的親舅舅。這都是一家人,現在的遼東就是他祖家的天下。
祖大壽只管着錦州、大小淩河、寧遠,巴掌大的一個地方。並且他只是軍官,並不管政務。
從政務上說,最大的應該是巡撫,可是遼東這個地方巡撫也很複雜。關寧軍所佔的地盤只是遼寧省的一角,這個小小的地盤上也是有巡撫的。
自從崇禎元年遼東巡撫畢自肅自殺身亡之後,大明就撤銷了遼東巡撫的職務,隔了幾年後重新設置就比較亂了。告發祖大壽投降的邱禾嘉就是遼東巡撫,後來又把關寧軍佔的這塊地盤一分爲二。邱禾嘉改爲山海永平巡撫,另外選方一藻爲寧遠巡撫。崇禎五年四月,邱禾嘉因病(一說是因爲與孫承宗不和)離職,楊嗣昌接任。所以現在的遼東是兩個巡撫,方一藻爲寧遠巡撫,正好管着祖大壽。楊嗣昌是山海永平巡撫。
也就是說在錦州、寧遠這個地方祖大壽、方一藻兩個人,一個管軍,一個管政,他們兩人是最大的官。
這憲政是怎麼鬧出來的呢?還是練餉和邊餉。
遼東是多年征戰的戰場,但是這裡也是有農民的,佃戶、貧農、自耕農、地主、士紳都有,自然就要有賦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都是要賦稅的。遼東除了各省都有的自然災害之外還有戰爭的災害,對於過重的賦稅就更加敏感,更受不了。但是官員要對朝廷負責,只要朝廷沒說免徵,土地稅必須要徵繳。
這就牽扯到關寧鐵騎了。關寧鐵騎之所以能打,是大明第一強軍,除了兵員彪悍、訓練有素、馬匹優良、兵器齊備等等因素之外,還有一個與衆不同之處:他們在遼東都分配有土地,或家屬自耕,或出租給佃農耕種。他們作戰就是在保護自己的土地,保護自身的利益,因此能夠死戰不退。
所以在遼東征土地稅第一對象就是關寧軍的軍官和士兵。方一藻如果正常徵糧倒也沒的說,士兵也是大明的子民,同樣要納糧,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遼東此前打了半年的仗,農田損失嚴重,加上三種稅和餉共同徵繳,正常農戶都吃不消,何況戰亂之地?
祖大壽告誡方一藻,能否上奏朝廷,免徵或者減徵,方一藻也很固執,說:遼東有戰亂,別的省也有天災,大家都不交糧,朝廷如何養兵?你們吃的糧餉都來源於賦稅,你們理應帶頭繳稅,那裡還有這麼多說道?
祖大壽是遼東寧遠(興城)人,祖上就是這一帶的望族,行伍出身,富家子弟當然不是文盲,但是胸中文墨不多,基本屬於粗人一類。
他是袁崇煥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將領,可以說是袁崇煥的死黨。朝廷殺了袁崇煥,並且罪名多有疑點,似是而非,他心中自然不服,他沒有就此造反已屬不易,那裡還聽朝廷的話,他的心中早就沒有朝廷的位置了。這幾年他聽調不聽宣並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因此他如果做出什麼不合禮法之事大家也不會驚奇。
對待方一藻的強制徵糧,如果引起祖大壽兵變誰也不會奇怪,關寧軍兵變的事也不是這一次,事後安撫一下也就算了。遼寧巡撫的前任畢自肅自殺一案的起因就是兵變。
沒想到祖大壽身邊另有高人,這高人可以是他的幕僚,也可以是別的什麼人。別忘了,寧遠城外的覺華島就在國
防軍的手裡,那裡駐紮着遼寧第四師的一個營。在這裡又出現的朱大典的影子。
大明的官僚都習慣豢養幕僚、師爺,這也是慣例,因此,祖大壽做出點高檔次的反應也不爲奇。
正在生悶氣的祖大壽,聽到自己的幕僚說憲政有如此妙用,真是喜不自勝。只要一憲政,就自己說了算,巡撫願意滾蛋就滾蛋,不滾蛋你就老實呆着,從此沒人拿你當盤兒菜,我自己有一套行政班子,自己的事情自己辦。這還不算造反,照樣做大明的子民!妙!妙!實在是妙!
說幹就幹,他命人找來一大堆中華日報,讓幕僚召集幾個書生文人,琢磨了幾天就搞出一個遼東憲政來!
他比清王國進了一步,宣佈承認擁護臺灣頒佈的基本法,祖大樂爲遼東行政長官,吳襄爲議會議長,弄得還挺像回事。
大明出了第三份憲政!頭一份是臺灣、山東、遼寧,這不用說了。第二份是清王國,遼東是第三份。憲政也開始時髦了。
......
出現這個情況令朱萬化始料不及,百思不得其解的朱萬化帶着疑問來到孫元化的宅邸串門。因爲他想到孫元化曾經在遼東與祖大壽共事,應該對此人有所瞭解。
孫元化到臺灣上任之後,就在臺北買了一塊地皮,建造私宅,與他的三個兒子住在了一起。老大孫和鼎、老二孫和鬥都在臺北的工業園區工作,因此,平時都會在家。老三孫和京的工作地點在基隆,不長回家。
這幾兄弟現在都是朱家一系的上層人物了,收入自然不低,都是有資本的富人了,因此,孫家的私宅建造的很豪華,某種程度上都要超過朱萬化的私宅。他們擔心規制上不要逾越,建築上還是比較收斂的,否則會更豪華。雖然朱萬化不在乎這些事,他們自己還是加着小心。讓他們比較安心的是朱萬化的私宅和辦公處並列在一起,等於是兩處大宅院,規模上就比較宏大了,相比之下孫家的宅院規模上就小了不少。
他們都是熟人,平時多有來往,所以朱萬化的到訪,孫家父子雖說還是恭恭敬敬的迎接,禮節上並不繁瑣,不過是拱手致意寒暄幾句罷了,在家裡他們也都是穿的家常休閒服裝,並沒有穿官服。
談話中朱萬化就有意的問起祖大壽的情況,遼東搞了一個憲政孫家父子還是知道的,中華日報不但有報道,也有評論,因此朱萬化的觀點、立場他們也是知道的。這樣一來,說話就方便了,不用擔心出錯,也不必揣摩朱萬化的心思。
他們的私人關係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世交,但是畢竟政治上還是有地位差異的,該小心的地方還是要小心一點。
孫元化說道:“如若賢侄,這祖大壽就是個粗人,雖然是士紳富家子弟出身,但是他從軍多年,一刀一槍的拼出一個總兵來,論軍事他是多謀善斷之人,論政務、官場上的人際關係就粗糙的多了。”
朱萬化自言自語的說道:“可是他怎麼就弄出個憲政來?這也不像粗人所爲呀?”
“賢侄說的對,依照祖大壽的脾氣秉性,來個兵變,把方一藻抓起來也不新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賢侄你不要忘了,他現在是遼東的實際掌兵者,處理的是遼東的政務。政治之事是按照利益行事的,怎麼有利就怎麼幹,再粗的人也不能隨意處置。他祖大壽也是養着幾個師爺幕僚的,他們並非等閒之輩,自然要爲東家謀劃,這就不出奇了。”
孫和鼎在旁邊插了一句嘴:“覺華島就在寧遠城外,它時時刻刻的提醒着祖大壽:國防軍就在身邊!與國防軍的關係是他不得不考慮的。如此,他想到憲政就不出奇了。其他出格的事情他絕對不敢幹,國防軍隨時可以端了他的老窩。”
祖大壽
的家眷親屬全部在寧遠城裡,那裡是他的老家。
不過這個話細琢磨還是有味道的,朱萬化本就在苦苦的思索,聽到這句話更是進入了沉思。‘國防軍就在他的身邊’,這句話有點耐人尋味。
孫元化狠狠地瞪了大兒子孫和鼎一眼,心說整日的搞技術,心思就是差多了,雖說一句兩句話沒有什麼顧忌,但是也要看對象。
孫元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他本人雖然也是偏重科學技術的人物,但是官場上的經驗老到多了。祖大壽立憲本身就是個蹊蹺事,這件事只能往簡單處引導、解釋,不要牽扯複雜關係,這纔是立身於事外之道。俗話說,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不要把孫家扯到是非之中去纔是原則。老大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辦事還是太嫩,你一個幹技術的摻和什麼政務?政務是好摻和的?哎!長不大呀!
於是他說道:“今天我得了幾簍蟹子,是湖水裡的,很肥,我已經安排做好了,咱們都嚐嚐,順便喝幾杯,臺灣的高度數蒸餾酒真不錯。你們哥兒倆帶路,咱們去餐廳。”
正是秋季,河蟹正肥,是吃蟹子的時候。
於是朱萬化暫時放下心事,高高興興的和孫家父子一同去餐廳吃蟹子去了。
......
遼東之變朝堂上也是一片譁然。
鄭以偉說:“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情公然上奏朝廷,自立官署,這等同於叛亂了,祖大壽其人歷來非馴服之臣,不如趁此機會一併解決,臣以爲,應該發兵徵繳!”
鄭以偉,字子器,江西上饒人,東閣大學士,爲人正直。
兵部尚書熊明遇說道:“陛下,寧錦是對清國的前線,在邊關地區我明軍自己內戰,不怕引來韃子?以關寧鐵騎之勇,派那支軍隊能夠與之對陣?不是自尋其辱嗎?用什麼辦法可以再議,征討作戰是萬萬不可的。”
戶部尚書畢自嚴說:“祖大壽也沒有聲稱造朝廷的反,只是對方一藻的徵稅不滿,遼東戰亂多年,土地多荒蕪,他們只是不想上交賦稅,朝廷適當減免即可平息,何必用兵。”
熊明遇又說道:“朝廷用兵局勢必將激變,如果關寧軍真的反了,清國的韃子兵不是也就跟進來了嗎?其禍大矣!”
這話說的有見地,歷史上原本就是吳三桂投降引清兵入關的。
議到最後,還是發旨斥責,令其解散議會,恢復原有官吏,也不敢罷祖大壽的官。還要撫慰一番,免了今年的賦稅了事。
祖大壽吃到了甜頭當然不會退出憲政,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拿朝廷當回事。於是他軍餉照舊向朝廷索要,憲政的旗子照舊打着,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對得起朝廷,就是守城很認真,但是也不輕易出擊,他多年守城,深知攻城不易,他的騎兵並不善於攻城。清國剛剛憲政,也是不能出爾反爾,自然也是守着自己的地盤,除了蒙古方向,對於大明,也不主動出擊,於是遼東前線就沉寂下來。
清國不挑戰,在安東的遼寧省也不會招惹他,依然守住赫圖阿拉城,專心自己的內部治理。
現在遼寧的移民逐漸增多,農業也就開始恢復,按照朱家的一貫做法,遼寧的農作物就是冬小麥、玉米、高粱、地瓜,漸漸的糧食也能自我供給,外部的補充減少了。
遼寧還有一項戰略任務就是修通直達海參崴的公路,現在已經越過了天池,工程已經過半。
此外就是按照朱萬化指示的位置勘察茂山鐵礦,並且佔領這一地區,調撥武警部隊駐守,設置官署官吏,並作爲移民的重點地區,建立村鎮。這裡也就形成了安東到海參崴的中間站。
--- 第242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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