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洪承疇帶着自己的親兵衛隊來到了褒城,在褒城,洪承疇祝賀國防軍大捷,祝賀朱教官及麾下將佐立下不世之功!
可是朱明秋卻說:這是洪巡撫的戰功,國防軍不過是配合陝西官軍而已。並且暗示這是大都督的意思。
洪承疇怎麼會聽不明白,於是他就陷於沉思之中,只是不停地喝茶,悶頭想心事。
這個功勞再大,歸於朱家的確是沒有用途,搞不好朝廷還會更加忌憚朱家,因爲這牽扯到了軍力和民心,無論軍力太強還是民心向國防軍傾斜,都是朝廷之大忌。所以,與其說是朱家在推讓功勞,不如說朱家在避禍,朱家的一貫做法是儘量避免與朝廷的衝突,洪承疇帶着官軍出擊河南的過程中,朱家就充分的表現了這一點。
這個功勞朱家不想要,或者是推掉一部分,推給他洪承疇,他洪承疇就擔得起這份功勞嗎?
洪承疇也不是缺心眼的人,經過的事情多了,再傻的人也會想一想。他的大軍陳兵潼關時,只要揮軍進入河南、山西,徹底剿滅亂民就在彈指之間。可是皇上就是不讓他動,讓他站在邊上看熱鬧!想一想就讓人心跳、害怕,“功高震主”四個字很有分量呀!
讓他去打花皮皇上可是毫不猶豫,花皮如何那是另個事,先放到一邊,皇上這是讓他吃敗仗,就是說,皇上盼着他打一個敗仗!現在敗仗沒有,一身的不是都被周延儒這個倒黴蛋揹走了,我洪承疇又得了一份天大的功勞!其結果是什麼不好說,朝廷的官怕是做到頭了,也就是在“榮歸故里”和“罷官回鄉”之間選一個罷了,他今年才四十歲,正是野心勃勃的時候,怎麼能甘心回家養老呢?
想通了事情的因果,洪承疇長嘆一聲:“哎!朱教官,朱大都督的好意我心領了,代我謝謝朱大都督!國防軍有難處,我洪某人的日子也不好過。此事不提也罷!”
天下的怪事就是多,一份功勞,天大的功勞,沒人敢要!像躲瘟疫一樣的躲着它。
“洪大人,這......”朱明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還年輕,就是個朱家的僕人出身,打仗練兵還湊合,這些彎彎繞的東西他可是搞不清,別說洪承疇的心思,大都督的心思他也搞不明白,他純粹是照本宣科,執行朱大典的命令而已。
“這樣吧,朱教官,我出一個主意,請你轉告朱大都督。我建議:此事到此爲止,你們進入漢中,參與剿匪,都可以實話實說,上報紙宣傳也可以。但是,高迎祥等幾十個團伙的亂民,一個字也不要提,就當他們遁入秦嶺深山了,你我誰也沒看見。知道實情的只有漢中的官員,這事情我來辦,保證他們什麼也沒看見。我洪承疇閒來無事到漢中一遊,見到了你朱教官,並一同喝茶,就是這些,再沒有別的枝節了!特別是,你們的中華日報,千萬不要漏了風聲。”
“是,洪大人,下官遵命,定然會原原本本地轉告我家大都督。”
天下的怪事多,今年特別多,褒城大捷就這樣被悄悄的掩蓋下來。
朱明秋又說道:“經過我們的審查和詢問,有一萬八千多陝西本省的難民願意返回自己的家鄉,這些人都是被攜裹的民衆,沒有作惡的罪行。這兩日棧道已經貫通,我們會陸續發放遣散費,令其回鄉,還希望洪大人妥善安置。”
洪承疇殺亂民那是有名的,朱明秋如此說,實質上是擔心他不問青紅皁白的濫殺。
“哪裡話,保境安民是本官的職責,我還要感謝國防軍對於這
批難民的救援,朱教官放心就是了。但是有一事老夫我不甚明白,想問一問。”
“大人請講。”
“作亂之人,作惡多端,國防軍爲何沒有殺他們?據我所知國防軍以往對亂民從來都是斬殺不手軟的。”
“洪大人,原因無他,皆因亂民軍隊伍中被攜裹的民衆爾,按現在的統計數字,這些人已經超過了四萬。在棧道那個絕境中如果不採用誘降的辦法,這四萬人恐怕要死傷過半,留下幾十、幾百個匪首的性命,救下四萬人還是值得的。何況,餘下的三四萬亂民中也不都是該殺之人。這也是大都督的慈悲呀!如今這些人已經被關押,不能繼續作亂了,我國防軍也要言而有信,所以就只能留下他們的性命了。大都督說,日後這些人還有用,下官也不甚明白,只是執行而已。”
洪承疇默然,過了一會,他又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要求,如果貴軍方便的話,我倒是想見一見這些首領,怎麼說也是雙方鬥了多年。我不會與他們交談,只是見見面而已。”
“洪大人說的哪裡話,您訓示他們幾句也是應該的。見一見很容易,我可以立即安排。只是有部分首領已經轉運走了,但是主要的幾位還在這裡。今天我安排了酒宴,給洪大人接風洗塵,明天安排見面吧?”
“不,朱教官,如果方便,馬上就看,看到了這幾個毛賊的下場,我這酒喝得才痛快!哈哈!”
“好,大人有興致,下官這就給您引路。”
一邊走着,朱明秋一邊介紹:“這裡居住的條件不好,由於審查已經基本結束了,大部分匪徒也已經宣判了刑期,所以就結束了隔離居住,都是十幾人居住的大帳篷。從十天前就開始了轉運,他們將分批運往臺灣,平均每天能運走一千五百人,預計一個月左右就全部運走了。現在在這裡還有二十幾個有名號的匪首,分居兩個帳篷。”
說着話就走到了地方,朱明秋告訴守衛的士兵,把這兩個帳篷中的人都喊出來。
陸續出來的匪首們都自動的站成了一排,看來這些人已經經過了一定的訓練。態度也老實多了,土匪梟雄的戾氣也少了。
朱明秋拿過一張名單,說道:“我叫到名字的,回答一聲‘到’,上前一步。”
“趙勝!”
“到!”
“高迎祥!”
“有!”
“李自成!”
“有!”
......
洪承疇微笑的看着。心中十分的滿足。
這些首領可是心情忐忑,他們來到俘虜營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明的官員,從官服上看,品級不低,是個二品的文官,這幾乎是朝堂上的頂級官員了,也不知道這位是誰?有什麼事?難道花皮不講信義,要把他們引渡給官府,想到這裡真是令人不寒而慄。到了官府手裡砍頭是最輕的!還不知道要遭什麼罪,想到這裡,有些匪首們就開始目露兇光了。
洪承疇倒是守信用,一句話也沒說。不過旁邊的一位軍官的一句畢恭畢敬的話暴露了洪承疇的身份。
“洪大人,請!”
洪大人!朝廷二品大員,姓洪,不是洪承疇還是那個!洪閻王!
這個令匪首們聽到名字就心中顫抖的人物,就站在眼前!不少匪首開始兩腿發抖,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不知還能不能混得過去?
洪承疇度着方步,從頭到尾走了一遍,有時還停下多看兩眼,然後拉上朱明秋,說道:“走,喝酒去
!哈哈哈!”
洪承疇大笑着就走了,剩下一羣呆若木雞的匪首,是不是今天過了鬼門關尚不得而知。
......
七月二十五日,洪承疇逗留漢中,他對褒城大捷的處理意見傳報到了濟南,朱萬化與朱大典商議過後覺得辦法不是太好,只能是勉強可用,因爲紙終究包不住火,總有露餡的一天,何況是這麼大的事情?但是眼下又沒有更好的辦法,真要是向朝廷報捷,沒有一個頂槓的人,結局反而不妙,同時這樣報捷也把洪承疇給裝進去了。沒有別的辦法,暫時這麼辦吧。
同一天收到臺灣朱萬雄的電報,稱由孔有德與荷蘭談判成功,荷蘭方面,就是荷蘭的東印度公司,每年向國防軍繳納貢稅20000公斤白銀,合64萬兩。
喜事啊!朱家父子很高興,對日本作戰的軍費就等於是荷蘭人出了。
在朱萬化的心裡,這個事情還不算完,還有佔據澳門的葡萄牙人,佔據印度的英國人都要處理。印度還遠一點,國防軍的勢力還沒有過去,再等一等,但是葡萄牙人的問題該處理了。
鑑於葡萄牙人比較溫和,他們佔據了兩個島嶼(其中一個是半島)面積也不大,並且明代的澳門還保留着大明的行政官府,主權並沒有完全丟失,所以朱萬化的處理態度也很溫和。
他命令孔有德去澳門找葡萄牙人談判,關鍵的條件就是一條,命令葡萄牙人撤離他們的軍隊和艦隊,爲了照顧到他們在南洋的利益,國防軍讓出南交口省的艦港作爲葡萄牙人的軍港和軍隊駐地。
國防軍在金蘭灣佔領的屬於南交口省的控制區域已經到達了艦港,但是也就到此爲止了,因爲它的北面已經與北交口省的官府控制區域碰上了。
艦港作爲租借地,葡萄牙人要按年度支付租金。大明本土不能留下一個殖民地的隱患。放在艦港也是個絕佳的選擇,在今後的年代裡,如果有誰打交口的主意,那個時候的中國人如果力量不夠,還可以拉一個幫手,以維護當地的利益。
其次的條件就是,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分爲兩種:長期定居者改爲大明的子民身份,放棄葡萄牙人的身份。經商者則集中到商館之中,接受大明官府的管理,照章納稅。
朱萬化聯絡朱萬雄,讓他派出南海艦隊的人員對於澳門執行軍事管制,全面接管當地政權。
朱萬化還指示以南海艦隊爲主,孔有德配合辦好此事,原因是孔有德已經有了這方面的經驗,要充分利用,今後的澳門事務完全由南海艦隊負責。
海南島的橡膠林是崇禎元年栽種的,到今年也已經是六個年頭了,該割膠了。朱家這些年來一直使用美洲的橡膠,是通過與西班牙人的貿易取得的,橡膠樹苗也是從西班牙人手中購買的。畢竟這是重要的戰略物資,自己能夠掌握一定的橡膠產量還是十分重要的。
爲了割膠並製作成生膠錠的工作,朱萬化指示朱萬雄,讓孔有德從西班牙人手中買來幾個懂得割膠的印第安人,做割膠工作的師傅。雖然割膠並不複雜,但是有人指導和自己摸索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割膠的師傅一到立即開始割膠。
海南島的這一片橡膠林有五千多棵,從產量上說應該足夠了,因爲,除了馬車輪胎、軍用膠鞋之外,其他的用量都不大。馬車的產量雖然在逐年增加,總量還是不大。自產的橡膠暫時作爲戰略儲備,生產上依然使用美洲橡膠,因此,還維持原有的橡膠貿易。
--- 第296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