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的新年一過,遼寧的巨大變化就開始顯現出來。
由於遼寧行動的規模大,需要的兵力多。而遼寧的四師除了收復東北地區之外,同時還負擔着徵日派遣軍和開春之後的北方領土的巡視等工作,顯得兵力嚴重不足。因此,大都督府調二師(臺灣)一團和三師(山東)二團到遼寧。
二師一團在安東登陸,沿着安海公路(安東——海參崴)北上到達圖們,然後轉向西到吉林。他們接受吉林的防務之後,將沿着松花江一路向下遊走去,爭取在冬季到來之前控制整個松花江流域,這一片地區就是吉林、黑龍江兩省的核心區域了。
他們的任務就是沿途建立政權,組建武警部隊。因此與他們同行的有大批的政務學校的學員和威海警官教導隊的學員。在建省之前,這裡將臨時建立吉林府和黑龍江府兩個府,暫時歸遼寧省管轄。
修建安海公路的工程隊,將從圖們開始修建通達到吉林的公路。這一段公路屬於比較平緩的山地丘陵地帶,比安海公路要容易的多,預計在冬季到來之前,就可以全線貫通。公路交通是政權建設的有力保證,所以必須立即開工。
三師二團在金州登陸,借道清國轄區向北直奔大淩河,接收清國的大淩河防線。然後派出一個營繼續向北到達義縣、建平一帶,保護那裡的通道,使科爾沁蒙古能夠順利向遼東半島運輸民衆物資。
第四師(遼寧)將在黃海艦隊的配合之下,開始組建黑龍江巡視艦隊,等到廟街(黑龍江入海口)的冰凌融化之後,開始第一次沿着黑龍江向上遊直達貝加爾湖的巡視。朱萬化預計他們將可能遇到俄國的“探險者”,這時的俄國探險者還是極少數的人,極其容易對付的。
遼寧的這一套組合行動中,動作最快的就是三師二團,正月十八日他們在金州登陸,二十二日就到達了大淩河。清國的部隊在這裡有數個軍營,分佈數十里的範圍,較大的一個駐紮有五千部隊,其餘的駐紮一兩千人到幾百人不等。
二團用了五天時間,全面接收了這裡的防務,重新整頓軍營、哨所,建立戰地通信系統,並派出一個營,繼續向北部的義縣進發。當國防軍特有的氣球升起來的時候,錦州城裡的祖大壽終於知道了對面防線的變化。
雖然祖大壽和清國一直處於休戰狀態,但是畢竟是前線邊關,四處巡哨的斥候還是不斷的,對面的突然變化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可不要小瞧了祖大壽,在當前的大明帝國之中,從軍事力量上說,他們還是一支強軍。他的這支地方部隊可以單獨的與清國的十萬大軍叫板,縱觀天下,其他的部隊還真是不行。歷史上祖大壽的幾次失敗都離不開“缺糧”二字,缺到什麼程度?到了殺人吃人肉的程度!
現在的大明朝已經不缺糧,不缺餉了,並且祖大壽還沒有受到致命的打擊,兵力沒有傷筋動骨的損失,除了那一次派祖寬去山東來了個全軍覆沒之外,還真的沒有大的失敗。所以他現在是兵多將廣,力量很強,只是沒有得到表演的機會而已。
吳襄、吳三桂父子現在就在祖家的軍中,吳三桂還沒有得到顯露的機會,但是吳襄可是有一個名義上的職位——遼東議會議長。
祖大壽的力量強,氣就粗,他甚至敢於向朝廷叫板,說憲政就憲政了!朝廷也奈何不得他,他現在實質上就是一個小軍閥,只是沒有和朝廷撕破了臉。
當然了,花皮的力量他還是知道的,也有所忌憚。
現在的祖家三兄弟就聚在一起商議着。
祖大壽正在說話,他說:“自從花皮收復大淩河之後,這清國就萎靡不振了,這一年來一直不正常,讓人有所感覺,又不
知道何故?今天又出了這等怪事,莫不是花皮和清國合流了?”
是啊,遼東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清國遠征日本,這個消息朱家是嚴密封鎖的,爲的就是不要出現枝節,不要干擾大方向。軍事行動全部在海外,國內當然很難知道的。包括朝廷方面,雖然清國自身動態異常,細作、探子、錦衣衛什麼的都能有一些消息,朝廷也只能是努力的去猜想,無論如何是想不到東瀛人的身上去。祖家兄弟同樣也是想不到。
祖大弼甕聲甕氣的說道:“大哥,花皮都進了韃子的軍營了,還有什麼好猜的,擺明了就是一夥!”
祖大弼是祖大壽的同胞弟弟,他可是個大大的粗人,勇猛異常,外號祖二瘋子,是個典型的猛張飛。
祖大樂是祖大壽的堂弟,是個智勇雙全的人物,現在還有個名義上的職位——遼東的行政長官。
祖大樂說道:“大哥,二哥,我覺得花皮和清國韃子不會是一路人。但是軍國之事多有變化,不能按常人關係論之。今日之事就說明他們有合作之可能,只是我們不知道緣由罷了。要想明白其實也有辦法,我們的寧遠守軍與花皮的覺華島上的守軍來往密切,並且通信便利。大哥不妨給朱大典寫一封信,讓張弘謨轉交。信中表達我軍有進攻遼東的計劃,謊稱正欲用兵,卻發現國防軍到了遼東,爲避免誤會,我們只好按兵不動。看看他如何回答,不就清楚了嗎?”
張弘謨是祖大壽的部將,鎮守寧遠城。
祖大壽說道:“這個謊怕是不好說,清國已經臣服做了屬國,與朝廷還有明文協議,我們怎好貿然說用兵?沒有個理由不行。”
場面沉默下來,都在努力想着辦法。
祖大弼不耐煩了,說道:“打就打,還要個吊毛的理由哇?韃子上個月不是還搶了我們一個屯嗎?”
他們雙方休戰,小摩擦還是有的。即便同是大明官軍也難免有摩擦。
祖大壽樂了:“對,粗人有粗辦法,就拿這件事說事,他們不能白搶了我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於是祖大壽的一封信就送到了國防軍大都督府。
朱家早有對策,就等着祖大壽找上門來,這封信來的正是時候。事情重大,寫信就不妥穩了,於是就派出了朱家棟作爲使者秘密出訪錦州。
朱家棟現任山東布政使(相當於省長),輔佐朱大典處理山東的政務,朱家對朝廷的幾次談判,都是派他做使者的,也是辦外交的老人了。
朱家棟的使命就是說服祖大壽收復熱河,建立熱河行省,進一步控制外蒙古,這也是朱家的一個大戰略。爲了增加他出使的分量,朱大典給了他承諾支援(有償支援)部分武器裝備和糧食、布匹的權利。
還有一件寶物,那就是朝廷頒發給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的金印、金冊以及聖旨。經過朱家的努力,加上朝廷對於平定北方的願望,朱家僅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拿到了這些寶貝。現在要派用場了,於是朱家棟也就帶上了這一對寶貝和聖旨。
由於渤海灣冰凌的封鎖,朱家棟依然走的是金州登陸,經遼東半島到達大淩河的路線,直奔錦州而去。
國防軍在遼寧的動作朝廷知道嗎?當然知道!
大明朝廷運行了兩百多年,它的機構是完善的,情報系統當然也不是虛設。吉林、黑龍江一帶的消息未必靈通,但是,遼東的情況卻是瞭如指掌。國防軍在金州的活動,特別是國防軍接手了清國的大淩河防務的消息,朝廷都會當做頭等大事來對待。
是啊,遼東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國防軍與清國合流了?連朝廷都不信!可是目的爲何?誰也不知
道,因爲他們不知道東瀛的事情。
但是朝廷又能有什麼反應呢?只能是很無奈。
過去的事實證明,國防軍一直在不遺餘力的穩定大明的局勢,朝廷已經從焦頭爛額的局面中恢復過來。經濟形勢好了,有銀子、有糧食;清國也臣服了,不鬧事了;西北也平穩多了。
崇禎皇帝知道,國防軍,或者說金華朱家,要的是皇帝手中的權利!這與造反何異?可是朱家有不像造反的亂民!
朝廷的大臣們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們的反應是複雜的,從理性上講,贊成的居多。可是,反對國防軍的也不少,有的是爲了自己手中的權利,比如像溫體仁之流;也有無限忠於皇帝的愚忠分子。
溫體仁以陷害人爲己任,但是他也沒有能力陷害朱家。
這樣的朝廷只能是無奈的觀望,毫無作爲!
例如,國防軍在漢中的褒城又設立了一個據點,朝廷是知道的,可是朝廷有什麼辦法呢?毫無辦法,國防軍在漢中又沒幹違法的事,不造反,不搶、不殺,乾的都是生產納稅的正事。反對?沒有道理,贊成?從心裡就不願意。更怪的是:西北的十幾萬亂民,去了漢中,朝廷上也是鬧的沸沸揚揚的。正當大家束手無策之時,國防軍也去了漢中,那十幾萬亂民從此就沒了消息!灰飛煙滅了!
你說與國防軍無關?打死也不信!
......
二月初八,經過聯絡,朱家棟帶着自己的助手和一個排的警衛,越過大淩河,來到了錦州城,開始執行他的秘密出使任務。
事情到了這一步,徵日派遣軍的事情就不能對祖家兄弟隱瞞了,基本上實話實說,當然也要告訴他們,暫時還需要保密,不可大肆宣揚。
此言一出,祖家三兄弟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天下竟有如此奇異之事?
半晌,祖大壽問道:“皇太極那些韃子們就甘心放棄遼東?遼東可是他們世世代代的老窩呀?”
朱家棟答道:“祖將軍,他們不甘心又如何?我國防軍又沒有逼着他們去,那是自願的!這就是一個選擇:留在遼寧就要老老實實的做大明的子民,想稱王稱霸就得移民海外,找個稱霸的地方去!沒辦法?他們就是想當王爺,就是想稱霸!改不了這個野心,那就只好走了。依祖將軍之見皇太極能在遼東稱王嗎?”
話不多,也算解釋透了。
祖大弼腦子慢,有點繞不過來,他說道:“在遼東就不能嗎?他不是稱清王了嗎?不是進貢了嗎?皇帝老兒不是冊封了嗎?”
祖大壽瞪了他一眼,說道:“別胡說,你懂什麼?今日能稱王,不等於明日還能稱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句話是祖大樂說的。
祖家兄弟開始想自己的心事了。客觀的說,他們現在沒有稱王稱霸的想法,但是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做個順民。
祖大樂說道:“可是我們兄弟就尷尬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沒有了清國,朝廷要我祖家兄弟何用?我們兄弟怕是想做一個順民也不容易了。”
這話有些幽怨,還隱隱的有對國防軍不滿的意思。
祖大壽覺得不妥,連忙說道:“朱大人,”
他一着急,稱呼也變了。不過叫大人也不爲過,因爲朱家棟是山東布政使,這個官也不小。明代重文輕武,從官階上看,的確比祖大壽高。
“朱大人此來必有良策,不妨教導一二。”
“祖將軍客氣了,稱呼大人,在下不敢當,你我不如兄弟相稱,可好?”
“好好,朱兄說的有理。”
--- 第319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