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可向來以酷刑峻法文明,山西洪洞縣出了個蘇三,讓監獄也成了明代文化的一個符號,後世的洪洞監獄宋青書暑假時候還去過,花了一百多毛爺爺溜達了一圈,那時候還感慨這破地方要是蹲進去還不如死了呢。
真是烏鴉嘴發作,沒想到自己真有住進去的一天!一路被衙役們推搡進來,看着兩列建在太陽底下的房子,宋青書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啥都沒幹啊!怎麼說拘留就給拘留了!!!
不到四平米的一間牢房,就算外頭陽光曬得格外強烈,那股黴味也格外的強烈,裡面的稻草發出腐臭的氣息,薰得人直欲做惡,就算古墓裡那股屍臭都沒這裡強烈,不由分說,他們邢家班十來個人一股腦兒的就被推進了這麼個破屋子。
最裡頭的宋青書一個沒站住就被擠的坐在了地上,可不知道什麼東西猛地紮了屁股一下,讓他嗷的一嗓子蹦了起來,伸手摸過去,扎他的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遺留下的死人手骨,亡魂大冒的宋青書立馬膽戰心寒的擁擠到了剛剛被鎖上的牢門前,伸手向外大喊着。
“我是冤枉的!我要上述!放我出去!”
“上樹?這把你能的!你咋不跳河呢!”聽着宋青書的喊聲,轉身剛要走的黃面虎居然一個轉身,又溜達回來了,手指戳着宋青書胸口囂張的說道,那股濃郁的口臭差不點沒把宋青書薰了一個跟頭。
強忍着嘔吐的慾望,宋青書悲催的辯駁着:“我,啥都沒幹,憑什麼把我關起來!還有沒有王法了!”
“哼,王法!在西安府,吳公子就是王法!傻子,得罪了他!你就等着死在這牢裡吧!哈哈哈!”
“走吧!張大哥,跟他一個傻子囉嗦什麼,今兒個醉紅樓又來了些雛兒,喝酒去,咱哥幾個好好樂呵樂呵!”
黃面虎的囂張大笑中,一羣衙役勾肩搭背頭也不回離開了大牢,遠遠看去,就跟一羣流氓一般無二。
都說蹲大獄,可這狹小的監牢別說蹲,站着都嫌擠,最可憐的是小蘿蔔,擠在柳大柱子屁股後面,腦袋都被他擠在了牆上,邢紅娘和韓娟兩個女眷摟在一起生怕被佔了便宜,看起來倒像是拉拉百合一樣,至於宋青書則是不死心的趴在牢門口,還抻着脖子對外頭吶喊着。
“冤枉啊!放我出去!”
那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了!
“行了!別喊了。”好一會,還是邢老倌實在聽煩了,在裡頭不耐煩的說道,旋即邢老倌很是鬱悶的回過身將邢紅娘的肩膀搬了過來,凝重的詢問道。
“紅兒,說說,你究竟怎麼得罪那個花子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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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這個,似乎又想起了兩次被這個傻子佔便宜的情景,邢紅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宋青書跺着腳氣呼呼的叫道:“還不是這個色鬼!昨天他在街上輕薄我!爲了攆他,我才追擊那個破廟!”
宋青書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是躲到了牢門口,接着往牢房外看去。
“不過我也沒得罪他啊!”說到這兒,邢紅娘卻是鬱悶的撓了撓頭,那模樣,頗爲嬌憨。
就在這時候,一聲略帶嘲弄的笑聲卻是從對面傳了來。
“那朱存彪是西安城北的花頭霸主,你們昨天去的破廟就是花子們的長老廟,小姑娘你當着那麼多花子的面把他這個花子頭嚇沒聲了,大大折了他的顏面,還沒得罪他啊!”
聽着聲音,宋青書驚奇的看了過去,忍不住又是吃驚的叫道:“你,你不是也是昨天破廟裡那個花子?”
對面牢房裡就倆人,一個是他昨天在破廟中見過,印象特別深刻的那個健壯乞丐,不知道爲什麼,他也進了這大牢。
另一個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臉兒黑漆漆的也看不出美醜,看起來好像是有些軍人氣質的乞丐女兒,正怯生生的縮在了他懷裡,僅僅露出一個腦袋。
不過小姑娘那雙眼睛卻是水汪汪的,格外的動人,明亮,其中卻似乎隱隱有着一種哀傷憂愁暗藏其中,令人心生憐憫。
“你怎麼進來了?你不是和豬純膘是一夥的嗎?”
真不愧夫唱婦隨,宋青書想問的話,邢紅娘卻是搶先問了出來,不過聽到這話,那個軍人模樣乞丐這次卻是沉默了,摟着小姑娘黯然不語。
邢老倌是老江湖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問,再加上搞清楚了緣由,一肚子火氣,乾脆又把邢紅娘給拽了回來,劈頭蓋臉的訓斥着:“你啊你!平時爹就教你收斂些,別闖禍!你就是不聽!接二連三招搖!先是惹上了知府惡公子,又得罪了花頭,大家都被你給拖累死了!”
“你啊!氣死爹了!”
被邢老倌罵了個狗血噴頭,邢紅娘被罵的擡不起頭來,偏偏心裡不服氣,咬牙切齒的眼睛卻是瞄着宋青書,盯得他心裡直發毛,又是將雙手伸出了牢門外,鬼哭狼嚎的叫嚷着。
“冤枉啊!”
…………
大牢裡的時光可是相當難熬的,四面八方寂靜的如同鬼影子一般,直到中午,纔有人送來吃食。以往見到拉泔水的,宋青書就以爲那東西是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可見過牢裡的飯才知道,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餿飯也不知道放壞了多長時間,散發出來那股難聞的氣味簡直令人要將胃腸都翻過來。
“蹲了大牢就別想那些,能活下來纔是真的,都過來,吃!”
邢老倌見過世面,見他的徒弟女兒們面露厭惡之色,乾脆冷着臉命令道,邢紅娘等沒辦法,只好聚攏在豬食盆一樣的盆子面前,強忍着噁心往嘴裡塞。
不過宋青書卻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種重口味,那點現代醫學知識還讓他清楚,自己和邢老倌他們不同,他們是過慣苦日子的人,喝習慣了生水,胃腸內的細菌羣遠比自己的強大,他們也許沒事,這東西自己吃了肯定會痢疾,在這裡,痢疾就等於沒命!
一想到死!無邊的恐懼又是涌上了心頭,再一次撲到牢門處,宋青書瘋了一般對着外面大聲的叫嚷着。
“冤枉啊!”
喊了沒兩句,宋青書忽然又是激動的指着外面大聲叫嚷着。
“快看啊!放人了!趙家酒樓的都走了!”
聽着宋青書的叫嚷,邢老倌等人亦是驚奇的衝到了牢門口,果然,對面離着不遠的大牢相繼被打開,趙傢伙計一個接着一個的被放出去,見此,宋青書更是瘋狂的揮舞着手臂。
“我們在這裡,我們是一起的,放我們出去!”
然而,從始至終,都沒人理會他一下,趙員外似乎沒聽到一般,耷拉着腦袋搖搖晃晃的往外走,那趙公子還穿着一套髒兮兮的新郎喜服,回頭瞪了他一眼,卻是也走了,不到半晌,趙家人走個精光,又讓大牢變得死寂。
邢老倌幾個人又是沉默的退了回來。
眼睛都氣紅了,宋青書無比暴怒的一腳狠狠踹在了牢門上。
“憑什麼!”
“說你是個傻子,你還真是!人家有錢,你有錢嗎?”
卻是對面那個健壯的似乎是個軍人一樣乞丐再次嘟囔出來,似乎回答着宋青書的問題,不過他眼中,也滿滿是嘲諷與仇恨混合的複雜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