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的長箭破空之聲,陡然響起
數根長箭從不同的方向射了過來。李自成甚至一偏轉,數根長箭釘在身上。
這是李自成的經驗所在。
雖然是輕輕一偏,讓長箭射在甲片之上,要麼讓長箭入肉不深。要麼長箭乾脆被頂開。
即便避不開,但也射在次要部位之上,縱然看上去鮮血淋漓,其實上,傷得並不重,只要忍着痛楚,還不影響戰鬥力。
突然而來的破空之聲,也將賀虎頭嚇了一跳。
李自成卻不顧傷勢,將賀虎頭的兵刃挑開,直接放在賀虎頭的脖子之前。
這樣的突兀變化,所有人爲之一驚。
張軒猛地坐起來,卻見羅玉龍,臉色鐵青之極,暗暗的手微微一擺。
立即有不知道多少士卒出現,大隊大隊士卒弓箭撘上,甚至還有一些火銃夾雜在其中。
張軒一見這陣勢,就知道羅玉龍想要李自成命的心,堅如磐石。甚至不惜讓賀虎頭一起賠進去。
張軒站起來想要阻止。
只是這裡都是羅玉龍的親衛,根本沒有張軒發話的分。
張軒只能心中繃緊,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李自成冷笑的對賀虎頭說道:“虎頭,你父親之死,我很抱歉,但是再來一次我依舊還殺了他。形式所逼,不得不爲。走到那一份上了,我不殺他,他便殺我。”
“胡扯----”賀虎頭的脖子之上,青筋爆出說道:“我父親纔沒有要殺你的意思。”
“那只是證明,他比我相信的還蠢。”李自成說道。
“你----,要殺便殺。”賀虎頭愣着脖子說道:“但是你今天也活得走不出這裡。”
李自成說道:“我本來沒有想過,活着離開這裡。”
李自成太明白不過,他知道來這裡,就是必死的。
但是如今的局面,李自成翻來覆去的想,不得不承認,在他投奔羅汝才之後,他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但凡有一點機會,他也不會來這裡赴死。
畢竟李自成絕非甘心赴死之人。但是一場襄陽大戰之後,闖營殘部,被曹營人馬種種手段,揉扁揉圓的。白旺戰死,襄陽各部與他之間的聯繫,已經很弱了。
而李過麾下人馬,最多不過數萬,多次大戰之後,殘破無比。能維持獨立的編制都很難了。
在沒有了其他希望之後,李自成不得不爲他家人多想一些,比如高氏,比如李過諸將。
他很明白,有他李自成在。
闖營殘部將領,是永遠不能得到重用的的。而以李自成才發現,他活着,對闖營殘部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纔有今日之舉。
但是他李自成就是李自成,如果註定要死的話,又怎麼能死在別人手中。
李自成最後看着賀虎頭說道:“虎頭,我也算是你的叔伯輩,我與你爹當年也是並肩作戰,殺了他,我不後悔,你遲早有這麼一天。”
李自成遠遠的看着楚王的宮殿,說道:“曹操,你不是想讓我死嗎?我死便是了。”
李自成橫刀自刎,無數鮮血噴射而出。
李自成撲到在地。
羅玉龍本來暗地擡起的手,緩緩的放下了。
本來羅玉龍就等我弓弩齊射,射死李自成,卻見李自成自殺。
不過,隨即羅玉龍心中卻有一些傷感。
羅玉龍當年與李自成的關係,其實相當不錯了。只是世事如棋。陰差陽錯到如此地步。
羅玉龍只有不勝唏噓之感。
“太子。”李國輔快步跑了過來,說道:“陛下醒了。”
羅玉龍一聽,身子一晃,咬牙說道:“我這就去。”
羅汝才昏迷不醒有好幾天了,或許是說昏迷之中,有斷斷續續的清醒。
但是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清醒與昏迷之間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了。
李正方已經說了,要麼陛下就此昏迷過去。即便到去世,也不會清醒。
要麼就是再有最後一次清醒的機會,那就是迴光返照。
羅玉龍與張軒都已經趕過來了。
此刻羅汝纔在羅玉嬌的攙扶之下,緩緩的走在陽光之中,羅汝才比當初瘦弱無比,有一種身不勝衣的感覺。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叱吒風雲的武將,也不像是殺人如麻的將領。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在貪戀最後一點陽光。
“李自成死了嗎?”羅汝才見羅玉龍走過來。輕聲問道。羅汝才的中氣雖然有些不足。但話語卻清晰無比。不像是一個彌留之際老人所言。
“已經處置了。”羅玉龍說道。
羅汝才說道:“其實我剛剛就聽見老李的聲音,才醒過來的。”
或許人死之前,都有神秘的感應。
從李自成自殺的地方,到這個地方,聲音根本傳遞不過來。
羅汝才說道:“其實老李人也不錯,當年的事情,我也看淡了,如果不是覺得你收拾不了老李,也不會平白取他的性命。我下去之後,也給老李賠一個不是。”
“爹爹何須如此。”羅玉嬌已經忍不住流淚了,但是嘴裡面還逞強說道:“爹爹,定然能長命百歲的。”
“癡兒,我都這樣,還是有什麼不可說的。”羅汝纔在臨死之前非常豁達,說道:“我起兵以來,殺人無數,無辜者有之,濫殺也有之,能有今日壽終正寢,已經算是天佑了。生生死死的看多了。”
“留是放心不下你們幾個,玉龍,憑之,你們過來。”
“是。”張軒與羅玉龍先前幾步。
羅汝才幹瘦的手,將羅玉龍的手與張軒的手放在一起,說道:“其實我一直沒有想過當是開國之君。建立一個國家,絕非容易的事情,我就是一土匪,殺人,打仗還行,但是怎麼開國建基,卻是不明白了。”
“還好,玉龍做的不錯。但是我羅家隨我起事的弟子,已經剩不了多少。曹營根基淺薄,北有東虜,南有殘明。這個局面並不要應對。我只願你們兄弟齊心,其力斷金。撐起來這個大夏江山。”
羅玉龍說道:“請爹放心,我們兩人會的。”
張軒也說道:“請爹放心,我會竭力支撐大夏江山。”
“好。好。好。”羅汝才說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將外面的人都召進來吧。”
“是。”李國輔立即說道。
隨即在李國輔的指揮之下,文武官員分爲兩路,進入大殿之中。
羅汝纔在羅玉嬌的攙扶之下,坐在正位之上。
羅汝才說道:“李國輔讀吧。”
李國輔立即拿出一卷聖旨朗讀起來。這聖旨內容,無非是禪位於羅玉龍而已。
寫的極其簡單。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羅汝才時清醒,時昏迷時候備下的暗手。
僅僅是一會功夫,羅汝才的精神肉眼看見的衰退下去,一會兒,羅汝才一揮手,讓下面的人下去。只留下羅玉龍,羅玉嬌,以及張軒。
羅汝才走到窗戶邊,用力甩開了羅玉嬌的攙扶,走了好幾步,整個人陷入太陽的光線之中。
“我羅汝才,這輩子來過。哈哈哈----”羅汝才大笑三聲,整個人仰頭就倒。
羅玉龍與羅玉嬌一直跟在後面,連綿扶住羅汝才。卻一看羅汝才整個人軟綿綿的,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羅玉龍還能鎮定,但是羅玉嬌卻控制不住了,說道:“爹----”隨即哭了出來。
隨即羅玉嬌的哭聲,是一引起了一圈漣漪。從楚王宮到正武昌城中,所有的寺廟一起被敲響了鍾。哭聲驚天動地。
剛剛立國不足一年的大夏,迎來了他第一次國喪。大夏政權正式進入後羅氏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