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可不是力哥這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輕易打動的,只是他覺得力哥他們身爲船工,與難民們並無什麼利益糾葛。
有錢有糧就送你過河,沒有的話就老實在河西呆着,力哥他們不太可能爲了某支難民隊伍出頭,來打孫大夫的主意。
而且他們在河西就這幾個人,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志文自信能吼得住。
至少表面來看,這個力哥一臉真誠,迫不及待地想見孫大夫,頗似後世小迷妹渴望見到偶像的樣子,索性大方點,告知以實情,順便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忙。
“失蹤了?”力哥大驚失色,“難道是剛纔?”
李智點頭,“就是剛纔分兵之時,人手有點顧不過來,孫神醫這纔不見的,我們估計他是又遇上病患了,還是急症,所以招呼都沒有和我們打。他這人,一見有病患,就把什麼都給忘了。”
“如此神醫,真正令人敬佩。”力哥嘆道,“這瘌痢頭該死,死得好,死得好啊。”
算起來,這是自志文他們抵達渡口,與瘌痢頭們爆發衝突後,力哥第一次表達對瘌痢頭的不滿和詛咒。
“強子!”
“在!大哥。”
“你和其他幾人,全都去散佈一個消息,就說誰找到孫神醫,那麼一家人只要不超過十口,咱們全都免費送他們過河。”力哥吩咐道。
“大哥,這...,有這必要嗎?”說實話,強子不太理解他大哥的這一番舉動。
“孫神醫治病救人,爲國爲民,難道不值得我等爲他做這麼點小事嗎?”力哥雙眼大睜,厲聲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對了,你們不要聚在一起,分散開來。有什麼消息,讓他們報到馬車那裡去。”
“喏!”強子見大哥發怒,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帶人去了。
“見笑見笑。”力哥抱拳行禮,“李先生,咱們不如就此移步,到馬車那兒靜候佳音好了。”
得,力哥這是厚着臉皮的要跟着他們了。
“嘖嘖,李先生大才,既能將這些少年練成如此強軍,還能將這幫難民安排得井井有條。”一到馬車旁,力哥就連連讚歎,“不知李先生師從何處啊?”
只是嘴裡說着話,眼光卻往志文那兒瞟,畢竟志文站在馬車上發號施令他是看在眼裡的。
“哪裡哪裡,不敢當,謬讚了。”李智一下紅了臉,這麼大的功勞他可不敢獨佔,“在下只是安排難民雜事,至於這操練之事,全賴這小侄和他的兩個同伴所爲。”
志文不太管事,他現在基本就是和小捷收集糧食,偶而指點下衆人的武藝,日常操練是可旺和定國負責,這些李智都知道。
“這位小兄弟叫志文是吧?”力哥笑呵呵地問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志文笑笑,恭敬回道:“在下年紀還小,可不敢當大叔的兄弟,叫我小志好了。”
“嗯,不錯,小志。”力哥笑眯眯地喊上了,“年紀輕輕,就這樣一身本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祖籍何處啊?”
這老狐狸,到底是來拜訪孫大夫的,還是來探自己這些人的底的?
可人家先是讓人幫忙,現在態度又是極好,想甩個冷臉都不成,志文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力哥打起了太極拳,至於李智,藉口事務繁忙,已經先一步閃人了。
雙方你來我往的,幾圈推手下來,都深感對方不簡單。
力哥老謀深算,遇上關鍵問題就顧左右而言他,巧妙地把話題繞開,而志文仗着自己年紀小,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
譬如剛纔問祖籍,志文就反問祖籍何意,力哥解釋祖籍就是家鄉,就是從哪兒來的,志文就隨便說了一個原來村子附近的山頭俗稱,至於村名和縣名,對不起,不知道。
如此這般幾個回合一過,話題越來越少,場面一度冷清了下來,眼看雙方就要聊不下去了。
志文自是無憂,實在無話可說的話,這位力哥就應該告辭了吧。
力哥臉上笑意盈盈,心中卻有些焦急,這一通談話,實在是沒有得到什麼有用訊息,要是在高門大院,這會兒對方必定已經端茶了,而自己將不得不告辭。
正尷尬間,強子的聲音突然出現了,“大哥,孫神醫找到了。”
力哥暗暗舒了口氣,自家兄弟出現得太及時了。
“是嗎?哎呀,真是好消息。”力哥語氣浮誇地說道,“神醫人呢?沒出什麼事兒吧,在哪裡?”神情卻是頗爲得意。
志文反應過來,力哥這是在向他示威呢。
先前志文他們用瘌痢頭的人頭在渡口向其他人立了威,包括力哥他們,而現在,力哥派了這麼幾個手下出去轉了一圈,就把失蹤的孫大夫給找到了,這何嘗不是在向志文他們示威呢。
“馬上就到,我怕你和他們等得心焦,先跑來報個信兒。”強子滿頭大汗地來到了馬車旁。
而志文已經從馬車上站了起來,看見了被一羣人簇擁着的孫大夫。
又是一番客套寒暄,直到天色漸暗,強子幾次提示,要趁天色未黑趕回河東,力哥這才意猶未盡地提出告辭,並當場宣佈,明天就安排人將找到孫神醫的這家人送過河,還表示,今天神醫累了,改天再登門拜訪。
而難民們在得知孫神醫與那幫兇神惡煞,殺了瘌痢頭的小子們是一路人後,原先單純的害怕和恐懼,變成了又怕又敬,對於志文不許他們隨地大小便的要求,在後來的日子裡,抗拒少了,自覺執行的多了,倒是意外之喜。
“志文(小志),義父(我爹)還沒找到,咋辦?”剛送走力哥和難民們,可旺和八千急匆匆地回來了,滿臉焦急地問志文,卻沒有看見正在志文身邊的孫大夫。
孫大夫不得不咳了聲嗽以示自己的存在。
“義父(爹),你回來了?!”兩人同時驚喜地大叫。
“大驚小怪,爲父沒事兒,你們都歇息去吧。”孫大夫三眼兩語地把可旺和八千趕跑了。
“那個,小志,”等人都走光,只剩他和志文時,孫大夫才言辭訕訕,有些羞愧地說道,“這次是孫伯孟浪,害大家擔心了。”
“放心,今後絕不再犯。”見志文仍未表態,孫大夫又急忙作了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