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誌文心情不佳,頗有些氣急敗壞。
原本以爲仗着“輕功”和隨身倉庫,運城裡的芒硝和鹽還不是手到擒來,誰知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下雪當晚,他一個人溜出客棧,先是翻出解州城,然後又在雪地裡狂奔,好不容易來到運城外,城牆上的巡邏士兵來來往往,着實不少。
不過這並沒有難倒志文,他悄無聲息地爬上城牆,瞅準空隙,避開士兵,成功地過了第一道關卡。
不過讓他氣悶的是,城牆裡不僅士兵多,鹽工更多。
如果說解州是個大批發市場,是個大倉庫,那麼運城除了那道高大的城牆,完全就是一個軍隊監管的大工地。
除了靠着城牆的地方搭建有簡單的房子外,整個運城內部,是被分隔開來,已經封凍的湖面,鹽工們如同蟻羣一般,將鹽池裡已經被凍得結出晶花的芒硝歸攏、裝袋、運走,忙碌卻不忙亂。
不時有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往巡視。
因爲人多,志文不得不更加小心,好不容易沿着牆根找了個陰暗處藏起來,一心等着人少些就展開行動,冰凍的湖面上那些成堆的芒硝看得他垂涎欲滴。
誰知這一等就是大半夜,不但湖面上的鹽工們始終忙碌着,就是士兵也沒有偷懶。
只在下半夜的時候換了批人,包括士兵,雙方都是簡單交接了下,該休息的自去休息,接班的接着忙碌。
眼看天都快要亮了,志文也沒有得手,不得不怏怏離去,再不走的話,可就要現出原形了。
回解州的路上,志文琢磨了半天,纔回過味兒來,這鹽湖產硝恐怕用的是輪班制度,人休湖不休,全天都有人出工。
這樣的話,想要打湖面上那些芒硝的主意恐怕就不行了。
白白浪費了一晚上,志文頗不服氣,第二晚再度潛入運城,這次他把主意打在了那些已經入了倉庫的芒硝上。
可惜倉庫裡燈火輝煌,士兵更多,鹽工也不斷進出,憑着敏捷的身手,志文很辛苦地避開人,東一處西一處的,多少弄了幾袋。
不是不想再多弄些,人多眼雜的,一下子消失大量的芒硝,很容易讓人注意到,見已無出手的機會,志文再度悻悻而歸。
連着兩晚上的奔波,黑眼圈都熬出來了,倉庫裡也就多出來十袋不到的芒硝,倒是比在蒲州買的多些,但和志文的預期相比,就遠遠不如了。
孫大夫見東西買不成,本來第二天就想回蒲州的,硬被志文找藉口又拖了一天,第三天卻無論如何也要走了,無它,住客棧要花錢,心疼。
志文無奈,原本螞蟻搬家,一天弄點的計劃只得作罷。
不過當他看到一支車隊,押着大批芒硝,跟在他們身後,向着蒲州而去時,心中又有了計較。
那晚和孫大夫說的那招,不行就強買,看來不得不用了啊。
想到此處,志文收拾心情,催促小捷加快趕車速度,儘早回到蒲州,他好安排人手,截下這支商隊。
不過大雪剛停,道路泥濘溼滑,馬車實在快不起來。
他們清早出發,一路未曾休息,午飯都是在車上解決的,即便如此,也大概只比後面那支商隊多走出三五里路,下午的時候,才遠遠看見蒲州的城牆。
......
“站住。”可旺大喝一聲,“幹什麼的?到此作甚?”
這幾人服飾精美,神情舉止當是豪門大戶的僕役之類,四個人騎着兩匹馬,趕着一輛裝着糧袋的馬車,莫不是也和早上那什麼周公子的管家一樣,是來送糧的麼?
只是才這麼點糧食,和人家送的一比,這差距就太顯眼了,可旺暗自撇了撇嘴。
“作甚?我等前去找人,有何見教?”小四指着可旺身後的難民聚集之地說道,心中有些好笑,這幫少年難民手裡的長槍木棍是拿來唬人的吧,還有模有樣的在路上攔人盤問。
“找人?”可旺一聽,以爲是難民中誰家的有錢親戚帶着糧食來看望的,“等會兒再進去,現在正忙呢。”
路邊十輛馬車,堆滿了糧食和衣物,李智已經組織了人手,正在搬運,可旺則是帶人警戒。
今天一大早,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就帶人找上門來,說是奉他家主人解州周公子之命,特送上一萬斤糧食和三百套棉衣,供孫神醫一衆人等使用。
說罷還連連致歉,說是本該昨天就送到的,下雪天道路難行,來晚了,萬望海涵等等。
偏偏志文和孫大夫都不在,誰也不好拿主意,一開始大家推辭不受,誰知周家管家就杵在那兒不肯走了,還說要是不收的話,他回去無法交差云云。
最後定國、小英娘和囡囡做主收下,這下有得忙了,搬東西不是問題,麻煩的是清點東西,李智帶着三個丫頭,加上小捷,定國也勉爲其難地前去幫忙,費了不少勁兒,這會兒才清點完畢,正往山上搬呢。
“哼。”小四冷哼一聲,心下很不痛快。
範永鬥要他來難民裡挖會織毛衣之人,他想了下,覺得除了銀兩,糧食應該更有吸引力,早上就帶着三個隨從,找了輛馬車,買了幾袋糧食纔出城。
路上又吭吭哧哧地想找個隱秘之地,把這三個隨從昨晚留的尾巴清理乾淨,無奈難民們離城本就很近,這一路上人羣來來往往的,有難民、鹽工、商隊,煞是熱鬧,城牆上也有巡邏士兵不時往城外逡視。
磨蹭到現在,纔剛到目的地,而那三個見不得人的麻袋還沒找到機會處理,仍在馬車上放着呢。
現在被可旺帶着人這麼一攔,小四心底火氣騰的一下就冒了上來,冷冷對三個隨從說道,“不用管他,我們走。”
幾個小屁孩,他不信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騎在馬上的兩個隨從一甩馬鞭,就要催馬前行。
兩匹馬的馬蹄剛擡起來,尚未落到地上,稍稍落後,坐在馬車上的小四就看見,跟他說話的那個高壯少年向前邁出一大步,正好來到兩匹馬的中間。
那被他視爲玩具的手中長槍,帶着風聲左右一晃,槍桿在小四眼裡就沒了蹤跡,騎在馬上的二人,一左一右地栽在了地上,這時槍桿打在二人身上的“啪啪”聲,才傳到小四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