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怕這些流民中偶有幾個強手,或者乾脆就是精銳混在其中,咱們的人一時不敵,被他們搶上城頭,要是沒有防備,不能及時將他們斬殺,敵人援軍不住從雲梯上來,這關牆說不定就被破了。”李定國耐心解釋道,“預備隊的作用就是專門對付這些強手和精銳的,其他人則繼續攻擊後續從雲梯上來的人,如此,可保城池不失。”
宋才捷恍然大悟,他剛纔站在旁邊,不就是自己一個人做了預備隊麼,面對一架雲梯的進攻還行,要是對方有三把雲梯齊攻,那就還是得像李定國這樣,專門弄三隊預備隊警戒。
“這六人我剛纔看過,出槍穩準狠,臉上神情也沒有什麼波動,這種程度的戰鬥,對他們來說,已經意義不大,正合適做預備隊廝殺。”李定國又說了自己選這幾人的理由,恨不得自己所學能一股腦地讓宋才捷知道,都是爲了保衛涿鹿山,其他人厲害些,那把握就更大些,他也能輕鬆些。
說到這裡,正好雲梯上有個流民躲過了第一下攻擊,又用柴刀磕開了第二下槍刺,本該接着攻擊第三下的隊員見狀,有些慌張,動作慢了些,沒能及時出擊,而這個流民的右腳,已經踏上了城牆。
雲梯上和關隘下的流民們爆出一陣歡呼,久攻不見成效的他們,眼看就要登上城頭了。
宋才捷與李定國神情微動,有心上前救援,但一是隔得有些遠,二是雲梯的兩邊各有三個負責警戒的預備隊員擋住了他倆上前攻擊的角度,卻是一時不能近前,心下都有些焦急。
正在這時,離流民最近的一個預備隊員動了,簡簡單單的一個標準的弓步衝刺,白蠟杆尖就捅穿了流民的小腹。
刺中他的力道,本來足夠讓他失去重心,向後跌落,隊員也能很輕鬆地就此拔出長棍,不過此人卻是異常強悍,身子剛往後仰,空着的左手就一把抓住了留在他腹內,還來不及拔出去的白蠟杆,右手握着柴刀,狠狠下砍,看他的樣子,竟是想要砍斷長棍,劇烈的疼痛使得他面部猙獰,直欲嗜人。
刺中他的隊員見狀,也果斷地不再拔長棍,反而兩手向前一送,白蠟杆在流民腹內又向前滑了一截,在他身後露出了棍尖,粘稠的血漿在棍尖掛得長長的,欲滴未滴。
流民疼得嘴脣慘白,不住哆嗦,但就是死死握着長棍不放,右手的柴刀已經離白蠟杆很近了。
人影閃動,又一個預備隊員站出來了,這一次,他手中的長棍目標不是小腹,也不是咽喉、心臟這些致命要害,而是對方的胸膛正中央。
“啪!”一聲輕響,棍尖刺中了流民,卻並未刺進他的身體,那裡是一整塊的胸骨所在,憑着木製的白蠟杆尖,想要刺穿,很難。
不過這一下力道卻是不小,巨大的衝力將流民打得身子後仰,他本就只有一隻腳踩上城牆,另一隻腳還在雲梯上,兩隻手也沒有閒着,根本來不及去抓住城牆或是雲梯,這一下,終於完全失去了平衡,嘴裡發出一聲不甘的嚎叫,向下墜落,右手下砍的柴刀自然也落了空。
握住白蠟杆的左手青筋顯露,還想死死抓住,只是長棍不夠粗,沾了他自己的鮮血後又異常溼滑,哪裡握的住,捅穿他的隊員這回只輕輕一收,就將白蠟杆拔了出來。
“砰!”沒多久工夫,城下就傳來了此人落地的聲音。
“幹得好!”宋才捷與李定國齊聲稱讚,都向這先後出手的兩個預備隊員伸出了大拇指。
第一人反應敏捷,一擊建功,只是對手的過於強悍,讓他未能將之擊落城頭,但即便在不利的情況下,也並未驚慌,緊跟着繼續向前捅的策略也算是應對得當。
第二人就更加難得,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出手,居然能想得到刺對方胸骨,不但避免了棍尖再次陷在體內,拔不出來的窘境,還利用衝力將對方擊落城頭。
被誇的兩人神情興奮,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又退回到剛纔站立的地方。
“慌什麼?”李定國大聲呵斥那個慌慌張張,險些犯下大錯的隊員,“又有人上來了,這回看好了就出擊,不要猶豫。”
“準備...”李定國在旁邊喊着,“刺!”
第一次上戰場,慌張的表現在所難免,而李定國之所以出聲指導,是爲了安撫這個隊員,他只要手刃一人,就能緩解緊張,以後也不會留下什麼陰影。
“噗!”這一次,棍尖精準無誤地刺入了剛露頭的流民脖子裡,“中了,我刺中了。”這個隊員興奮地大喊大叫。
“別磨蹭,拔槍,閃人!”李定國及時開口說道。
“哦...哦...”這個隊員強抑興奮,將長棍拔出,帶着笑下去了。
“砰...砰...砰”不過這一次,流民的屍身並未向左右兩邊倒下去,而是直直地向後仰天墜落,第一下砸在了緊隨其後的流民身上,勢頭稍稍受了些阻,不過方向依然不變,仍是順着雲梯滾落。
第二下和第三下都砸在了身在雲梯的衆流民身上,最後跌落地面,這幾人倒是都將雲梯抓得甚牢,沒有被砸落,心中還有些暗自慶幸。
只是他們受得了,雲梯卻受不了了,第三下響聲剛落,雲梯中部就被砸得深深彎了下去,在衆流民的驚呼中,再也沒能回覆原狀,而是越彎越深,越彎越大。
“啪”的一聲脆響,雲梯終於不堪重負,從彎度最大的正中斷裂,靠着城牆的那一截,雲梯頭向後一揚,帶着人飛向半空,支在地上的那一截,則瞬間就被彈落地面,發出“砰”的一聲大響,塵土飛揚。
飛在空中的上半截雲梯,也緊跟着掉落下去,然後是又一聲的轟然大響,和再度飛揚的煙塵。
還在雲梯上的流民,驚叫聲剛剛響起來,就各自被半截雲梯帶着先後墜落地面。
待塵灰散盡,兩個半截雲梯相互搭在一起,雲梯上的流民則是四處散落,有被雲梯壓着的,有幾人摞在一起的,人人五官都滲着血,眼見是不活了。
好在站在雲梯下的流民不多,纔沒有更大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