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明皇家海軍遠洋艦隊,只是一個臨時性的編制,如果從西班牙訪問回來,這個遠洋艦隊就會解散,所有將領和士兵,該幹嘛就幹嘛。
畢竟,遠洋艦隊的司令官鄧顯武雖然是軍職,也是海軍少、將,可問題是,他除了教學,還真沒有幹過其他工作。
在得知荷蘭東印度總督府副理事務官的斯佩克斯求他的時候,鄧顯武還感覺莫名奇妙:“他求見我做什麼?”
作爲大明內閣大臣,前往西班牙國事訪問的職事官,外事部侍郎謝景林淡淡地笑道:“他們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這些洋鬼子,不到事臨頭,絕對不會抱佛腳!”
遠洋艦隊的旗艦長安號上,斯佩克斯帶着助手、翻譯等十數人,登上了這艘五千六百餘料的戰艦。
按照噸位的話,這屬於是一千八百噸,甚至比英國的海上君主號一級戰列艦的噸位還要大,可是若是論火炮的數量,只能勉強算是三級戰列艦。
可是這種戰艦的火力太強大,絕非荷蘭的主力三級戰列艦可以相提並論的,荷蘭在海外殖民,依靠的就是強大的海上力量,可問題是,現在荷蘭的海上力量,放在大明海軍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就連荷蘭東印度公司聯合艦隊司令官埃爾文也不得不承認,至少需要六艘三級戰列艦可以勉強對付一艘大明的三級戰列艦,當然,這只是鼓舞士氣的說明,別說六艘,恐怕十六艘三級戰列艦也對付不了大明一艘戰艦。
這是因爲大明的海軍從來不會單艦出海,至少是一個巡邏級別的分艦隊,擁有四艘以上的戰艦,像現在大明這支規模的艦隊,恐怕把荷蘭所有的戰艦,都集中起來,也不見得夠用。
“尊敬的將軍閣下,我們荷蘭包括我本人在內都對神秘的東方文明充滿了好感和嚮往,從荷蘭聯合王國成立以來,歷代國王都曾派使者出使大明,爲大明皇帝獻上精美的禮物,這份情誼,想必大明是感受得到……”
鄧顯武聽着翻譯的翻譯,忍不住打斷道:“的確,我們大明感受到了,萬曆三十年,你們荷蘭人入侵我們大明的藩國浡尼,然後就是我們大明的三宣六慰司(領土包含,今天泰國。緬甸以及柬埔寨),更於天啓四年,直接入侵我們大明澎湖,並且在澎湖與我們大明發生海戰,同年入侵大員,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聽着翻譯的話,斯佩克斯的冷汗就流了下來,漢人是非常記仇的。
事實上,這個是我們的傳統,哪怕過了一千多年,問問哪個國人,誰不記得碎葉?在大唐李白的出生地,那是大唐的領土?
我們記得,永遠記得。
如果我們看上了哪一塊地,就算死磕,也要把對手磕死,強盛如匈奴,被兩漢用前後四百多年的時間給磨死了,西漢建立西域都護府以後,歷朝歷代,只要有能力就想着收復西域。
在周邊國家和民族眼裡,漢人的兇殘是骨子裡的,盯上了哪塊土地,哪怕用五十年,一百年,甚至兩三百年時間也要將它打下來,盯上了哪個對手,哪怕拼着同歸於盡也要拉對方一塊完蛋,絕不允許對方繼續進化、壯大,跟遊牧民族那種爽三分鐘就死的兇殘完全是兩碼事。
可惜教科書不會說這個,只會一味強調民族大融合。漂亮國把驅逐和屠殺印第安人的戰爭寫進教科書,他們自豪地認爲這片國土是靠他們先輩的勇武打下來的;中國一直在強調民族融合,結果一幫中二病倒認爲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是充話費送的了……
聽着鄧顯武的話,斯佩克斯急忙解釋道:“安南和東籲那邊的事情,都是誤會,是那個不開眼的卡洛斯,還有索拉諾那個蠢貨的私人行爲,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無關,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以及荷蘭聯合王國,一直以來,比較重視與大明的友誼……”
正所謂吃飯吃味,聽話聽音。
無論是鄧顯武,還是謝景林,他們都聽出了荷蘭人的意思,他們這是送上門讓宰,不下手,就對不起他們。
謝景林和鄧顯武,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把斯佩克斯唬得找不到北了,當然,他們倆也很快弄清了荷蘭人的打算,那沒說的,直接狂砍。
經過反覆的拉扯,以九十五萬荷蘭盾牌,以及巴拉圭的地盤,換取大明與荷蘭印度公司簽訂友好通商條約。
當然,斯佩克斯並不知道的是,他們窺視的大明絲綢和茶葉,以及各種工業產品,非但不能幫忙荷蘭人改善國內的商業環境,還會快速衝擊着荷蘭的經濟環境。
現在荷蘭國內因爲鬱金香事件,這也是世界上第一起經濟金融泡沫(有興趣的可以去查,在這裡就不多作介紹,畢竟那屬於水字數)。
出了馬六甲海峽,遠洋艦隊進入了浩翰的大洋。這支龐大船隊在這裡分開,呂宋艦隊將領任豹率領呂宋艦隊駛向澳洲大陸,這支船隊不僅有大量武器、作物種子、補給品,還有上千名犯人,這些倒楣的犯人將成爲被流放到詹州去的移民。
至於椰城艦隊則沿着南亞次大陸的海岸線一路向東,他們的任務是南亞諸國展開國事訪問。
遠洋艦隊則都滿載着精美的絲綢、瓷器、手工藝品以及茶葉,每到一地他們就停下來拜訪當地領主,向領主贈送貴重的禮物,並且銷售自己帶來的奢侈品,這些精美的貨物受到了無數人的熱烈追捧,土著們趨之若鶩,爭相購買。
爲了一件絲綢做的衫子不惜一擲千金,那個狂熱看得這些大明商人和官員都目瞪口呆,同時暗暗捶大腿嘆息道:“早知道這些貨物這麼搶手,我們就自己組織船隊開拓海外市場了,何苦通過西夷讓人家賺取鉅額差價來着!”
這支船隊抵達了中東,在伊斯坦布爾靠岸,對奧斯曼帝國展開友好訪問。
此時的奧斯曼帝國國力正處於巔峰期,新月旗在歐亞非三大洲獵獵飛揚,無數剽悍的戰士揮舞圓月彎刀,在新月旗的指引之下狂呼,向歐洲、亞洲、非洲發動一輪輪疾風驟雨般的進攻。
非洲除了埃及之外就沒有值得一提的國家了,而奧斯曼對亞洲地區的擴張已經達到極限,歐洲就成了他們重點打擊的目標,不管是出於軍事上的考量還是宗教上的衝突,奧斯曼帝國都不會放過歐洲的。文藝復興將歐洲從黑暗的中世紀中喚醒,大航海時代讓歐洲獲得了美洲大陸這麼個外掛,歐洲各國的軍事實力正在快速增長,一個兩個國家可能不怎麼樣,但是如果整個歐洲團結在十字架之下形成一個牢固的同盟,就成了奧斯曼帝國最可怕的敵人了,奧斯曼帝國絕不允許歐洲從容發展,最後反推自己!
於是就往死裡打。他們先是一步步蠶食拜占庭帝國的疆土,最終攻陷了歐洲最堅固的、號雄“永不陷落”的雄城君士坦丁堡,爲羅馬帝國延續千年的復興之夢畫上了一個血淋淋的句號;
隨後新月旗一路西移,一次次插到維也納城下,距離西歐僅一步之遙了。直到剽悍的奧斯曼帝國騎兵在中歐平原上縱橫馳騁,呼嘯而來,歐洲人才發現他們幹了一件蠢事,他們坐視拜占庭被滅國使得歐洲失去了一個遏制奧斯曼帝國西移的絕佳橋頭堡,。
現在他們不得不在中歐平原跟奧斯曼騎兵死掐了。而在海上,奧士曼帝國跟威尼斯城邦之間的戰事已經持續了一個多世紀,威尼斯城邦原本是地中海的霸主,憑着出色的海戰技術一次次重創了不擅長海戰的奧斯曼帝國海軍。
然而,奧斯曼帝國那恐怖的國力卻一次次讓威尼斯城邦好不容易取得的戰果變得毫無意義,威尼斯人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殲滅過多少支奧斯曼帝國的艦隊,擊沉過多少敵艦了,他們只知道奧斯曼帝國海軍不管損失多嚴重,總能在一兩年之內補回來,這場戰爭,威尼斯人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
與此同時,作爲大明的科技中心的遼東,科技越來越發達,需要的火牛的行業也越來越多,需要消耗大量的鋼鐵,對於鋼鐵加工的刀具就非常迫切。
南京兵部工匠王吉就發明了以蒸汽機爲動力的燕尾槽銑刀,熟練機牀操作的朋友應該清楚,燕尾槽銑刀在工業領域中的應用,當這個機器被髮明出來之後,就被立爲國家級科技獎。
王吉被程世傑專門批示,獎勵金州一座佔地十畝的五進大宅,而且每年擁有百分之一的專利費,僅僅收專利費,王吉就有四萬兩銀子的收入,哪怕他什麼不用做,就可以混吃等死。
當然,王吉只是大明科技發展中的一個縮影。僅僅鼎新二年,大明朝廷發放了科技進步獎勵就多達八百九十餘萬兩。
這甚至比崇禎朝時期的財政收入還高,當然這些創新發明給朝廷帶來的經濟效益更加可觀。
但是,這些科技只能緩解大明人力資源的匱乏,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現在大明缺人的現象越來越嚴重,這都是客觀存在的問題,作爲大明的小麥主產地的河南省,歸德府在後世有近千萬人口,然而現在纔多少人?
只有不到五十萬人,僅僅相當於後世的二十分之一,卻擁有一千多萬畝耕地,這五十萬人口,其中包括百分十六的新生兒,如果算上成年勞動力,僅僅擁有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人口,二十六萬九千餘人。
其實,歸德府還算好的,湖南和湖北人口更少。
內閣就提出大明現在人口少,想要引起戰俘奴隸,以及西夷劫掠的奴隸人口。
程世傑卻直接拒絕了。
如果現在引起人口,肯定把程家龍給坑了,這些廉價勞動力,是飲鳩止渴,得不償失。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程世傑的發聲,代表了程世傑的意志。
於是,華夷之辨。朝廷裡的內閣大佬或是御史、言官,哪怕是國史館或宏文館中的學士,也出來刷刷存在感,他們出口成章,引經據典,爭論不休。
“夷”原是華夏族族對非華夏族民族的統稱,這個“夷”意是廣義上的“夷”,從《禹貢》,《詩經》,〈淮南子〉等文獻中可以看出只要是不同於華夏族的民族,不管是在什麼方位都統統以“夷”來稱呼。
如《尚書.大禹謨》:“無殆無荒,四夷來王。”《淮南子.願道訓》:“禹施之以德,海外賓伏,四夷鈉服。”《毛詩正義》:“幽王時,四夷交侵,中國皆叛。”這些“夷”均帶有“四”字,則“夷”者是四方非華夏族的統稱。
好吧,在古代中國人眼中,其實可以這樣認爲,除了華夏人,其他人都是夷,都是野蠻未開化的野蠻人。而野蠻人從漢字甲骨文中的字形上解釋,夷,平也,從大,從弓。我們可以用這樣一種方法解釋,那就是在古代華夏先民,對於夷,都是驅逐和攻擊,從精神上征服,從肉體上消滅。
華夏民族的征服之策就是存地不留人。
非常不可思議吧,先古時期的華夏事實上就是中原一隅之地,而原本生活在中原周邊的都是夷,這些夷哪裡去了,其實不是被融合進了華夏民族中,就是被消滅了。
造成滿清胡化中國成功的根本原因就是,孔子在千年獨尊儒術的過程,漸漸被神化了。被偶像化了,被認爲其一言一行其正無比,成爲正確與真理的化身。他的學說成了經典的教義與神聖箴言,被絕對化了,被絕對地發揚光大,扭曲得變成了一代又一代統治精神的主神。
由於學而優則仕的觀念,研究儒家經典成了人生的追求,成了進入仕途的敲門磚,成了鯉魚魚躍龍門的法器,研讀儒家經典,飛黃騰達,是終南捷徑。
由於當權者企望禁錮廣大人民的思想自由,培養和訓練一批又一批的奴僕,不允許對儒家經典加以闡釋和發揮,反過來儒家學說與思想變成了束縛廣大民衆、禁錮廣大民衆的精神的教條和繩索,這樣基本上達到了王朝統治着的原先的目的。
可是沒有人,卻無法解決大明的問題。
程世傑卻想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我想起,殷商移民去了美洲!”
於是,無數人開始引經據典,還真找到了相關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