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羶的氣息在毛仲依附的巨竹下一股股地爆發,兩丈餘高的位置,也能嗅得清楚,當那些獸類的怒吼聲此起彼伏地在竹節的四周驚天動地響徹時,毛仲目光四掃,身體如猿,在小小的竹園兒裡飛旋。
“在那裡!在那裡!”當數名黑影兒趕到了竹園兒邊緣時,毛仲已經抓着一節竹稍兒,驟然盪漾,嗖,滑過了那面的樹林間。
這是冒險的一旋,柔和的樹枝因爲急速地接觸而鋒利起來,將他的雙手刺得極痛,雙腿一併,夾住了較大的枝條,迅速轉移了方向。
嗖嗖嗖,幾個利刃在竹園裡和樹稍間爆裂,兩個甚至緊緊地插過他剛纔的位置。
在一個大樹椏間隱藏了身體,毛仲微微喘息,劇烈驚險的運動,使他的精神力量極度消耗。
更多的火把出現了,許多人呼喊着過來,整個莊園裡一片沸騰。
毛仲微微搖頭,想不到這裡有如此的玄機。
“常爺,常爺?”大約二十幾個人圍攏在一起。警惕地呈現`出半環狀,包圍着竹林。
“住嘴!”
只有火把在閃爍,所有的喊聲都停歇了,毛仲能感覺到無聲無息之中,莫大的壓力在發酵。他屏住呼吸,雙手攀住樹身兒,粗糙的樹皮可以很牢固地吸附住,漆黑的樹冠顯示出,這棵樹該是常青的巨柏,剛纔針扎般的疼痛,是由樹枝和樹葉共同造成的。
“都回去吧,沒有事情了!”那個被稱爲常爺的人忽然哈哈大笑。
“常爺,怎麼沒事兒了?明明有人闖進來嘛。”一個人不滿地說。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常爺蠻橫無理地說:“都回去。”
忽然,在前院子,傳出了幾個人紛紛揚揚地呼喊,還有火光騰起,有人衝到了後院兒:“快去,快去,前面出事兒了!”
“什麼事兒?”
“十幾個傢伙衝進來,見人就殺,見屋就燒!快些去救啊!”
“走!”
呼啦啦一陣紛亂,這裡的人走了精光。
什麼人在前院行動?毛仲也顧不得仔細思索,稍一偵察,飛身滑下樹,向着前面奔馳,那兒,是通往後院的通道。
在寬闊的院落裡環繞着巨大的綠色植被,起伏的人造山丘,毛仲用了五分鐘,才趕到了後面。
“哼,都是蠢貨!亂什麼亂?難道我黃三爺的堡子,還能進來一隻蚊子?”一個身強力壯,五十餘歲的半老男人,正帶着五名全身戎裝的家丁從屋子裡闖出來,手裡拿着刀槍。
“黃爺,那您老就回屋子裡安歇吧。我們幾個去前面看看。”一箇中年人殷勤地勸解道。
“看什麼看?那不是扯蛋?”黃三爺又責怪道。
一個傢伙笑嘻嘻地說:“該不是有鬼吧?”
黃三爺一驚:“怎麼有鬼?”
那中年男人趕緊痛斥了那人,“瞎眼彪,你在黃爺面前胡扯啥?”
“鬼?應該會的,”黃三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在我黃三兒的手上,該有幾十個化解不去的冤枉魂魄,不過,我有關老爺保佑,就是真有鬼,也不怕的。劉十八,有你這樣的高手在,我怕個鳥兒,你說是不是啊?”
那中年人嘿嘿冷笑:“那個自然。黃爺,您最好還是到屋子裡休息,這兒有我來料理。”
“也好!”
毛仲暗暗感慨,自己的運氣就是這麼好,那個可惡的黃三竟然瘟頭瘟腦地出來給自己瞧了。他葡伏在灌木叢間,一面嗅着芬芳的花草滋味,感慨着冬季的綠色植物的稀罕,一面牢牢地記住了火光下這些人的模樣,特別是那個黃三走入的房間。
“都小心些了!”那個被稱爲劉十八的傢伙吩咐着,“將火熄滅,各自回到原位隱藏,”
“劉爺,我們到前院看看?”一個人建議。
“那不是我們的事兒,我們只管後院兒。”
火光,迅速地熄滅了,周圍一片寧靜。只有前院傳來的呼喊聲更加清晰。
毛仲正在思考行動的時候,一個黑影兒慢悠悠走了過來,一面小聲地嘀咕:“有個鳥兒!誰能闖到這兒送死?”
那傢伙的話音剛落,就感到了一個橫穿而出的力量,從斜刺裡牽引住了他,使他怎麼`掙扎都難以掙脫,他想喊的時候,忽然頭腦一陣渾濁,就失去了知覺。
“劉爺。”
“吼什麼,回去呆着!”在黑暗裡,劉十八憤怒地壓抑着聲音,只有一道隔牆,後面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內家宅院,他們的主子黃三爺正在那裡尋歡作樂,他甚至能聽到那些Lang不溜丟的女人們的說話聲,那些女人的漂亮,是他白天見識過的。
“劉爺,那面有人!”
“嗯?”
劉十八站了起來,趕緊往那兒查看,但是,冷不丁,一股涼氣在咽喉處襲來,他本能地旋轉了身體,側過危機。
“哦!”劉十八痛苦地低吟了一聲,全身的肌肉都緊張起來,冰涼的寒意洶涌如蛇,穿過了他的下身,使他喪失了一切可能的反擊。
毛仲狠狠地攪拌了短刀,毫不猶豫地捅到了對手的身體深處,這時,才真正地獵到了他的咽喉,將之瞬間掐斷。
在意識消逝的時刻,劉十八直覺到一個真正的鬼魂,作爲經驗豐富的格鬥高手,他根本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這樣輕率地結束了人生的舞臺表演。
翻越了內牆壁,毛仲來到真正的巢穴裡。只見一牆之隔的後面,燈火通明,特別是正中央的屋子裡,正有絲竹之聲,數名紅衣女子翩翩起舞。
黃三,正在欣賞新得的女人們的歌舞,他陰寒的目光裡,終於流露出滿意,屬下的家丁們真懂得他的心意,每個月都能貢獻上十數名美人兒供他消遣,今天,特別有兩個女人非常扎眼,舞得好,氣質也好,眉目之間,有令人髮指的狐媚。
“女人,女人,”黃三欣賞着即將成爲自己玩物的女人,顯然,她們都是新鮮的貨色,雖然在風月之地經過了訓練,還未經過真正的風雨快活,如果真到了手上,一定……
砰砰砰!
“呀!”
在迅速地尋找了聲源以後,所有的女人都驚愕得僵硬在那裡,只見三個精美的瓷器,從桌子和案几上摔下來,砸得粉碎。
“混帳!”黃三爺跳起來,火冒三丈地衝出了屋子,敢於在他頭上動土的人還沒有出世呢,對,一定是哪個家丁的惡作劇,這小子,真是活膩了。
一道勁風,迎面撲來,就在黃三爺剛踏出門坎的剎那間,他的身體就僵硬了。
“啊!”屋子裡所有的女人,都驚恐地向着牆角兒鑽去,或者桌子底下。
“你。你……”黃三揮舞起拳頭,立即被一個機械般強勁的手抓住,再也不能動彈絲毫。
毛仲抓着這傢伙的手,連同另一隻手裡的刀柄的力量,狠狠一甩,將這尊一百八十多斤的巨無霸甩出了房間。
向那些女人看了看,特別是那三個還有膽量觀察毛仲的女人,毛仲走過去,用手在她們的臉上各捏了一把:“可惜,這麼好的白菜叫豬拱了。”
那三個女人傻愣愣地看着毛仲,懷裡抱着的琵琶古箏之類,瑟瑟發抖,忘記了任何反應。
“統統起來,給我外面走去。”毛仲吩咐道。
這些女人嚇傻了,半天才起來。
“到前院去!打着蠟燭!”
“不聽話的,立刻殺掉!”
女人們忽然驚醒過來,紛紛起來,一個個搶着了蠟燭,小心翼翼地盯着毛仲,緩慢地向着屋子門口走去,到了那裡,突然奔跑,呼啦啦向着屋子外面奔馳。大呼小叫,異常混亂,好象一羣被踩着了尾巴的野貓。
毛仲一笑,跟隨在她們的後面,坦然自若地來到了內壁處,當幾個隱藏的家丁出來阻撓和詢問時,毛仲將奪取的弓箭搭好,瞄準了他們的眼睛。
一個家丁被獵取,箭射中了他的眼睛,而幾乎不到三秒鐘,又一箭在弦上,第二個家丁倒黴了。
悽慘的號叫,讓那些女人們奪路而逃,院落裡徹底地混亂了。
毛仲本來是有機會輕易脫身的,他能感到內牆壁和房屋的連接之處的起伏,正好借用,騰身而起,攀登了屋頂,就可以從房頂翻越到後面的街道上,但是,他放棄了。
他已經殺紅了眼睛,四百多條人命,僅僅一個黃三幾個家丁就能償還得了嗎?這黃三的家裡,能有幾個好人?
來到一個正捂住眼睛痛嚎的傢伙身邊,毛仲一拳砸中他的胸膛,將之打飛。
另一個家丁已經蹲到了地上,毛仲仍然沒有放過他,一把抓住了箭只,拔了出來。
“大哥,多謝,多謝!”家丁哭着感謝。
毛仲沒有片刻的猶豫,突然襲擊,將箭插到了他的另一隻眼睛裡。
熊熊燃燒的仇恨,使毛仲喪失了理智,他混雜在那些女人的隊伍裡向前面院落裡亂闖,將所有遇見的黃家家丁殺光。
前面的院落裡,烈火焚燒着,有好幾處已經燒得坍塌,將那些奔馳出去的女人們嚇得轉身逃避。院落裡,正發生着激烈的戰鬥,黃家的家丁,正在拼命抵抗着一羣人的圍攻。
毛仲的擔心成爲現實,肯定是繁遇等人前來救援了。
“殺!”毛仲已經沒有退路,既然大家來救援自己,只有和黃家的家丁血戰,他大吼一聲,從背後奔襲過去,一刀將一個家丁砍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