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下來沒有幾天,天啓帝就召見唐繼光。
不過與其說是天啓帝對唐繼光的召見,還不如說天啓帝喜歡唐繼光送上的禮物。
等唐繼光進入文華殿行禮後,天啓帝也慣例的說了免禮,立刻原形畢露。“唐愛卿!不知道你這次準備送朕什麼呢?”
魏忠賢在一邊,顯然笑眯眯的,但唐繼光還是可以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抹無奈。
天啓帝實在太過失禮了!
唐繼光笑呵呵的說道:“臣準備送陛下的,乃是來自泰西的千里鏡!觀之,能夠望千里之外!另外還有自鳴鐘,和格式木雕。”
“千里鏡?是不是好像演義裡面的千里眼那般厲害的?”天啓帝高興道。
魏忠賢不得不提醒道:“陛下,今天召見唐總兵入宮,乃是表彰其功勞。如果只是貪圖玩樂,恐怕孫師傅明天會進宮呵斥!大臣也會上奏摺勸諫!”
“真掃興!”天啓帝有些免不了的嘟囔一聲,他倒沒有責怪魏忠賢,而是對文臣感到不滿。
唐繼光說道:“陛下如果欣賞臣的禮物,就是對臣最大的表彰!陛下天天爲大明勞心勞力,能夠讓陛下高興一下,這便是國家之福,百姓之幸啊!”
天啓帝雖然好玩樂,但到底是年輕人,聽到這話,也禁不住臉色有些赫然。心底卻忍不住好奇和玩樂,臉色微紅的點下頭說道:“唐愛卿說的,朕就聽了!”
唐繼光微笑不語。心中卻有些悲哀,大明攤上這樣一個皇帝,又攤上喜歡鬥爭的大臣,怎麼可能不滅亡呢?
在唐繼光的指導下。天啓帝很快就學會了使用望遠鏡。同時對於自鳴鐘還很迷戀,爲了研究自鳴鐘,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把自鳴鐘給拆了。
愛屋及烏,再加上唐繼光會討好天啓帝的歡心,天啓帝對於唐繼光很是寵信,三天兩頭就召唐繼光入宮。
唐繼光這又被大量言官彈劾了,甚至有的人還彈劾唐繼光.淫.亂.後宮。唐繼光可真的是冤枉了。天啓帝的妃子唐繼光並非沒有見過,只是一直都規規矩矩的。而且明朝好幼風,都喜歡十四五六歲的少女,甚至十二歲的都已經破瓜了。天啓帝的妃子也是如此。年紀都比較小。唐繼光用後世的目光看,自然認爲十八是起步,二十最好,三十不算老。
按照年齡來到計算,雙方觀念差十多二十年。唐繼光怎麼可能有心思勾搭天啓帝的妃嬪呢?再則,你道皇宮大院是你家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偏偏那些言官說的好像自己親眼在邊上看到,言之鑿鑿。
天啓帝倒沒有關係,唐繼光入宮都陪着他的。天啓帝自然相信唐繼光是清白的。
即使是如此,唐繼光不得不減少入宮和待在宮中的時間。唐繼光雖然有些鬱悶。但並沒有太過在意,經常到京城中的福州會館和紹興會館。這兩地都和唐繼光關係不淺。
紹興是唐繼光的出生地。時人鄉土情結很重。在外地,不需要多說。說自己是某地人,只要是同鄉,二話不說就來幫忙。
福州則是唐繼光崛起的根據地,唐繼光雖然已經去了福建海防遊擊將軍一職,但那不過是改由燦叔擔任。整支水師都是姓唐的,誰敢單人匹馬的去奪兵權?
同時燦叔每年都會拿出幾百兩來接濟窮困的百姓和士子,唐繼光在福州的名聲很好。
雖然現在因爲東林黨的彈劾,使得唐繼光譭譽參半,但兩地進京赴考的舉人對於唐繼光還是比較親熱的,特別是衛所出身的士子。
唐繼光好歹也是武秀才出身,再加上現在朝廷關注遼東邊事。唐繼光和舉子之間的聊天自然離不開這事情了,使得舉子倒沒有因爲重文輕武而表面尊敬唐繼光。
在這裡面唐繼光發現了一個人才中的人才!盧象升!常州宜興人。宜興距離紹興不遠,不過是隔着湖州和杭州而已!江南水道發達,這也讓江南士子交流比較頻密。
盧象升也是跟了友人來,這才認識唐繼光。盧象升喜歡騎射,習兵事,和唐繼光那叫一個一見如故。唐繼光後來還發現了洪承疇,此時洪承疇擔任刑部江西清吏司,正五品的官職。
而且洪承疇此人雖然待人還算和藹,但骨子裡面有一股不屈的傲氣,心氣也高。據說明年他將外放,以洪承疇的資歷,絕對不會擔任一個小官的。這也叫唐繼光有些讓洪承疇跟隨自己,不過也不得不壓下這心思。
而在唐繼光待在京城中,客氏是最是高興的,自己終於不用獨守孤牀了!
只是今年似乎老天爺不怎麼看天啓帝順眼,二月二日,陝西御史高推彈劾巡撫張之厚和總兵官杜文煥匿而不報河套入關之事。
京師譁然,那河套蒙古韃子越過長城,入侵到延安府,深入六百多裡,殺死擄掠數萬百姓。至於是幾萬,高推就不清楚了,畢竟他只是御史,不是巡撫或者總兵官。
這是隆慶和議以來,五十多年來,蒙古韃子第一次如此深入到陝西的。
葉向高都不得不重視應對,立刻派御史前往調查。事情很快得到回饋,這次的戰事完全是因爲杜文煥搞出來的,自然不是杜文煥賊喊捉賊了。
而是去年朝廷讓杜文煥領兵支援遼東,杜文煥卻派兵攻打河套。那河套蒙古人自從隆慶議和後,靠着邊市,日子過的很是滋潤,那裡想到會被明軍攻打。措手不及之下,損失不少。各部落大恨,這次入關侵略,乃是爲了報復杜文煥,蒙古統帥都揚言一定要捉了杜文煥來。
葉向高心裡面那個恨啊!你妹的,我叫你去支援遼東,你撩撥那蒙古韃子幹什麼?
事情雖然查清楚了,但那河套蒙古也扎手。
葉向高顧不得自己和唐繼光關係已經生疏了,邊關大事,得讓專業人來想計策。葉向高派人傳了唐繼光來。
唐繼光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沒有到過九邊,但也知道蒙古人入關侵略雖然收穫不少,但要冒危險。如果互市則是不同,收益雖然少一點,但安全。可以罷免了杜文煥的官職,向蒙古韃子表示這只是杜文煥自作主張。只是蒙古人對我大明有了戒心,那裂痕已經有了,這邊關互市,那蒙古人恐怕不再肯多賣我大明戰馬!現在西南、遼東、寧夏都有邊事,現在還缺少戰馬……唉!”
唐繼光後面的話沒有說,不過葉向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葉向高對杜文煥心中那個大恨啊!只是葉向高也有些擔憂問道:“杜文煥很是有能力,在邊關威名赫赫。如果那蒙古韃子不願意停戰,那豈不是自斷一臂?”
唐繼光安撫道:“我明軍也不是軟柿子,隨便捏的!蒙古人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不敢得寸進尺的。最重要的是,現在仇恨都在杜文煥那裡,朝廷不處置杜文煥,那蒙古韃子就一天不解恨。至於說自斷一臂就太過了,邊關總不會就一個杜文煥可用吧?”
葉向高思來想去,還是感覺唐繼光的話有道理。廷推中,閣臣也覺得杜文煥可恨,一致認爲應該罷免杜文煥總兵官之職。
派去接替杜文煥的是麻貴之子麻棟元,麻家是萬曆時期有名的將門,和李成樑的李家並稱爲東李西麻。
只是這頭,陝西的事情理出個頭緒,那頭山東就地震了。
這次地震可謂是百年才一回的。二月初六日夜,鄆城地震,有聲如雷,地裂泉涌,雞犬鳴吠,牆屋倒塌。鉅野城垣雉堞傾倒過半。文廟廡舍皆壞。
歷城震聲如雷,房搖地動。
曹州、城武、曹縣、濮州、朝城、金鄉、魚臺,皆大震有聲。波及兗州府東阿,平陰,東平州、汶上、定陶。濟南府歷城、濟陽、齊東、鄒平、陽信、淄川、新泰。東昌府聊城、莘縣、館陶。廣平府清河、雞澤、肥鄉、成安。
乃至於河南省河南府洛陽、偃師。開封府杞縣、尉氏。歸德府商丘、睢州、鹿邑、陽武,南直隸徐州、肖縣、沛縣、豐縣等第都被波及,這次地震波及範圍,達到駭人聽聞的三省三十餘府州縣。
到三月初七日,濟南府、東昌府的歷城、長清、濟陽、臨邑、樂陵、東阿、茌平、肥鄉等地又發生地震,並連震三日,倒壞民居無數,聊城、武定州等同日亦震。
導致上十萬人受災,倒塌房屋、城牆、建築物不計其數。唯一比較幸運的就是,明朝貧民多用住茅屋、木屋,死傷不多。反倒是大戶人家遭遇了,用磚木修建,地震的時候不知道砸死砸傷多少人,不過他們家境殷實,尚足可以自救。
即使是這樣,朝廷也不得不減免受災地方的稅務,同時派人去賑災。不賑災不行,當初萬曆四十四年山東大旱,就是因爲剛剛開始賑災沒有及時,導致民變,朝廷花費了不少的力氣才鎮壓下去。
這叫葉向高不得不引以爲戒啊!特別現在明朝四面不安,如果這個時候山東還爆發民變,葉向高自殺的心都有了。
雖然戶部沒有多少錢,但葉向高還是咬牙擠錢到山東、河南、南直隸等地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