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范文程一幅吃驚模樣,皇太極就是不由得擺擺手,說道:“先生不必疑慮,這是真的,當時我聽了也是吃驚,不知爲何以當時父汗的地位,父汗竟然還能瞧得上一個區區明國千戶,真是不可思議!”
說着,皇太極就是揹着手,又是走到了那副山川地理圖前,一臉凝重的看着那地圖上廣闊的大明國,眼神裡面充滿着嚮往。
范文程也是跟在一旁,隨着皇太極的目光,也是將注意力投向了那生他養他的地方,看着那個無比熟悉的名字,范文程不禁是低下了頭,臉上一陣羞愧,雖然他可以找到無數的理由來爲自己辯解,可是這畢竟是背叛國家,背叛民族,背叛祖宗,他又豈能心裡不虛!
許久後,皇太極纔是說道:“記得當時我問父汗,說父汗你已經稱霸一方,治下之民數十萬,這又豈是一個小小的明國千戶可以比的,父汗爲何還要有此期盼呢!”
范文程這時忍不住認真的仔細傾聽,生怕錯過一個字。
“當時父汗跟我說,你不懂漢人有多厲害,別看他們這時候不經打,軍隊都是花架子,可是這都是一時的!你看漢人這幾千年了,有多少敵人,匈奴,突厥,契丹,蒙古,數不盡的敵人,他們哪一個不是橫掃天下的霸主,可是如今他們又在什麼地方!
幾千年了,漢人的敵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可是漢人一直都在那裡!那些強大的敵人猶如天上的日月一般閃耀,可也如流星一般消失不見!
如今輪到我們女真人了,我們又能與漢人打多久?我與大明打了一輩子的仗,殺了一輩子的人,可這漢人怎麼殺也殺不完,這次殺他一千,下次他又來一萬,殺了他一萬,他又來十萬!漢人越殺越多!就好像永遠殺不絕一般!
可我們呢,我們纔有多少人!漢人可以失敗一次,十次,一百次,一千次,可是我們一次都輸不起!這就是我的擔心,若是真能當明國的太平千戶,我又何須整日過這命懸一線的生活!”
說到這裡,皇太極就是無比感嘆的搖搖頭,說道:“當時父汗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還體會不深,可是如今當了這汗王后,我纔是真正的明白我的敵人有多麼的可怕!
我大金與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父汗,還有無數的勇士,都是被漢人活活熬死了,可是大明現在呢!還是個龐然大物!還是一個天朝上國!而我們自己呢,還是個蕞爾小邦!”
說着,皇太極就是一身疲憊的坐回到了靠椅上,臉上充滿着無奈!
此時的范文程已經是聽傻了,他沒有想到明國這個無比腐朽透頂的國家,在皇太極看來卻是如此的強大,而且這理由也是無可辯駁,因爲事實確實如此,打了這麼多年,明國一直在那裡!
他心裡甚至不由得想到,自己背叛國家是不是一條明智的選擇?
不過很快,這個想法就是被范文程拋之腦後,因爲他知道也許別人可能還有機會改過自新,可是他已經是絕對沒有回頭路可走,此時的他,已經是和金國牢牢地綁在了一起,金國完蛋了,他也就該粉身碎骨了!
想到這裡,范文程就是給皇太極打氣道:“汗王也不必太過憂慮,所謂事在人爲!想當年我們大金先祖崛起之時,誰又能想到我們先祖可以打敗煌煌大宋!
蒙古人崛起之時,誰又能想到他們可以橫掃天下,建立史無前例的大蒙古王朝,並且統治中原長達百年之久!
他們可以做到,我們爲何不能!如今,我大金在先汗與汗王的奮鬥下,已經是勢力橫跨千里,明國,蒙古,朝鮮,他們無不是被我大金打的丟盔卸甲,此時,我們大金正如同當年的先祖與蒙古那般正在崛起!我們將會重現他們的榮耀!甚至比他們做的更好!”
范文程這番話可謂說的義正言辭,底氣十足,真是不知道他作爲一個漢奸,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皇太極聽了他的一席話,那也是感到自己的雄心壯志被再一次的點燃,眼前的困難算什麼!當年父汗可以憑着十三副鎧甲打天下,如今的自己比起父汗當年不知好了多少倍!我又怎能放棄!
只見皇太極興奮的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先生說的不錯,他大明強大又如何,只要我們大金奮發圖強,總有一日可以徹底戰勝他,我這一代不行,就換我兒子來,我兒子不行,就換我孫子來,只要鍥而不捨,終有一日,可以有我滿人入住中原的一天!”
說到這裡,皇太極突然是靈光一閃,而後只見皇太極急急來到那副山川地理圖前,眼睛緊緊的盯着明國,還有蒙古兩個地方看,越看越欣喜,越看越激動,到最後,竟然是連呼吸都重了許多!
范文程在一旁也是看得驚訝,他知道皇太極一定是有一個重大的發現,要不然,皇太極是不會表現的如此模樣的!
許久過後,只見皇太極喃喃自語道:“還差一步,還差一步!”
范文程聽了不禁湊上前去問道:“汗王,這還差一步所謂何指?”
皇太極見范文程如此,於是笑了笑,要說這整個金國如果只有一個人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話,那這個人就一定是范文程了!
因爲他范文程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自己緊緊相連,他的前程富貴,他的身家性命,都是和自己密切相關,在金國,若是沒有自己的信任,他馬上就會失去所有的一切,沒有人可以容得下他,他合門上下立馬就是個死!
所以自己在他面前纔會如此放心的和他交流,和他探討一切事情,而不用擔心他會背叛自己!
這其實也是皇太極重用漢人官員的一個重要原因,金國除了皇太極,沒有人把他們當人看,所以他們要想活命,要想富貴,只有緊跟皇太極,除此,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