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天空沒有月光,只有點點星光在閃爍。剛剛經過了白天短暫的刺探,似乎雙方都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張翼的大軍是還沒有做好進攻的準備,而且也不願意打夜戰,因此夜晚除了警戒密切監控這黃陂城之外,到也沒有打算乘夜色進攻。至於張獻忠,似乎也被白天的戰鬥嚇住了,一時間也龜縮在城內,暫時沒有動靜、雙方就在這暗夜裡面,陷入沉默的對峙中。除了雙方士兵相互瞪大眼睛深怕對付偷襲之外,似乎也相安無事。
張翼一直都是武器論,一直都認爲在熱武器時代,擁有先進武器的軍隊才能以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成果,所以至從來到明末時候,這正是熱武器開始緩緩登上戰爭舞臺的時代,因此最開始成立的工場便有兵工場,而且也一直不斷的督促自己的港島兵工場推出新式的火器。
因此,經過數年的發展和沉澱,特別是鍊鐵業的成熟,鋼鐵的出現,以及工業母機的出現,這港島兵工廠發展更是突飛猛進。數年發展,在張翼重點支持扶持下,這港島兵工廠幾乎算得上世界上最先進,也是唯一能大規模製造熱武器,如新式大炮,新式步槍和手雷地雷等熱武器的地方。
所以,張家軍裝備也是換的最勤快的,幾乎一年一換,如燧發步槍,幾乎一年一換,甚至最近剛剛換裝的新式步槍,就是半年前剛剛換的。雖然張翼知道亂世就要到來,甚至將到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但張翼還是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保護好自己的士兵。而張家軍的武器,也是越發的犀利起來。現在張翼旗下的主力部隊裝備的武器,至少也得比西方國家先進了一百年時間了,雖然有點誇張,但還真就是這樣。
張翼的這種心態,說張翼矯情也好,說他怎麼也好,他便是這樣的人。而此時,他和顧炎武討論剛纔的戰鬥,雖然張翼看管了生死,但在顧炎武幾句下去,也覺得如此殺戮,或許真的有違天和,然而,戰爭,哪能有那麼多仁慈啊。自己現在大規模使用火器擊打國民這脆弱的心靈,總比未來等到列強拿着洋槍大炮打開國門,敲醒整個國民來的痛快。
至少,自己現在所做的是爲了爭取讓這個國家不要錯過這個接下來的大時代的發展契機,是在爲這個國家和民族爭取一線生機。就算殘忍,就算揹負惡名,就算未來被人罵做屠夫,自己也願意吧。
“先生,不是張翼兇殘,因爲這就是戰爭。戰爭,總是要死人的,特別是火器時代的戰爭,根本不能有任何仁慈。”張翼苦笑看着坐在自己下座的顧炎武,也有點無奈。
這顧炎武雖然思想已經頗具開明意味,但面對這種殘酷的戰爭,特別是這種根本是一邊倒的戰鬥,屠殺式的戰鬥,還是讓他這個從小接受儒家思想的人有些接受不了。
“呼。”顧炎武和張翼討論了許久關於今天白天的這場戰鬥,顧炎武也知道這就是戰爭,但想着火器的犀利,最終只能長長嘆出了一口氣,看着張翼道:“要是這樣的火器在對付韃子,何愁韃子不滅啊。”
“呵呵,先生,會的,未來這些犀利的火器,不但要對付韃子,還要爲我中華子民打下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揚我華夏威風。”張翼笑了笑,第一次沒有稱呼大明,而是稱呼中華子民和華夏。
顧炎武微微意外,似乎對張翼的志向再一次有了新瞭解,雖然心中震動,但卻沒有明說。這個時候,宋青河進來了,朝着張翼微微點頭,顯然有事情要通告。
“先生,咱們這個話題以後有時間再聊,咱們先聽聽軍情。”張翼笑了笑,和顧炎武打住話題之後,轉向了宋青河,道:“城裡的探子,傳出情況了。”
宋青河輕輕點頭,就笑道:“是,我們撒下的探子,剛剛從城裡面的傳來情報。這張獻忠叛軍號稱精銳十萬。但探子來報,實則其大約六七萬之數。而且,大約有三萬來人,是在一個月之內才加入這張獻忠的叛逆大軍的,至於這黃陂城,雖然是黃州州府,但食糧怕也維繫不了許久,不過至少也可以維持半月有餘。”
“呵呵,似乎每個叛軍都喜歡誇大自己的戰鬥力呢。”張翼聽到宋青河的話,笑了笑問道:“那青河,你認爲我們該怎麼樣拿下這黃陂?”
宋青河沉默了一下,似乎斟酌沉思,好一會兒才道:“這黃陂城雖然扼守湖廣北上中原道路,但也算不上重要的要地,而且我覺得敵衆我寡,我們士兵雖然精銳,更有火器助戰,但人數太少,圍城不可取,是以難斷其糧道,唯有強攻之。”
說到這裡,宋青河頓了頓,輕笑道:“這黃陂城雖然城池高大,也堅固,但我張家軍炮火更利。此番定要將這張獻忠剛剛聚集起來的家底掃個精光。只是咱們大炮轟鳴,怕這場仗打下來。這黃陂城、黃陂城的百姓都要大大遭殃。卻是有失天和之道。”
宋青河說完,便是立即保持了沉默,只是看到張翼的臉色陰晴不定,倒也猜不透張翼到底在想什麼。
張翼心裡苦笑了一下,剛剛還在和這顧炎武討論戰爭,討論熱火器帶來的危害以及戰爭中的作用。現在聽到宋青河的話,想想,或許自己身邊的的許多將領,就如宋青河等人都還沒有習慣熱武器的大規模殺傷性力量帶來的震撼吧。
只是,這就是戰爭啊。熱武器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全新的戰爭認識,他們真要是還有着這種仁慈,忍不住使用自己手裡面的熱武器作戰,那自己搞出那麼多熱武器來做什麼呢?
張翼微微點頭,端起了茶杯品茶。好一會兒才輕輕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明天,準備攻城吧!”
其實後世史書,對於歷代戰爭勝利一方給平民造成的傷害和傷亡都諱莫如深,好似勝利一方永遠是弔民伐罪,老百姓對於其都擁護的不得了。更不會有誤傷誤殺平民之類的事件。
實則戰爭之殘酷哪是這般簡單?手無寸鐵的平民,不管立場如何,永遠是戰爭時代命運最悲慘的人羣。
黃陂城知府衙門。
後衙花廳,清雅別緻,只是夜色朦朧,而這府內行人匆匆,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清幽。
主位上,雖然此時是夜晚,但張獻忠卻是已經穿戴好了自己的盔甲,腰間上佩戴者寶劍,那雙大眼神光銳利,臉上更是帶着煞氣,當然,還有一種任何人都看不透的陰晴不定。
看着坐在自己兩邊的將領,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那麼一點惶恐,這張獻忠便是內心十分焦躁。
今天白天一戰,自己這邊居然馬失前蹄,自己身邊親睞的小將,也幾乎算得上是他義子的李定國居然被那明軍抓走了,現在生死不知。
當然,雖然李定國被抓走,張獻忠雖然心煩,但也不會那麼焦躁,他焦躁的是城外圍城的明軍,似乎和以往的明軍都不同,居然全部裝備了那犀利的火器,那簡直就是數百步取人首級,根本讓人生不出任何抵抗的想法。想着今天的一場短暫的戰鬥,不但讓自己痛失愛將,更是將自己的軍心打落到最低,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又是憤怒又是有些恐懼。
對於明軍的火器,他一貫都是看不起的,可今天的一切,似乎都顛覆了他對火器的認知。再一次讓他認真的審視明軍火器來。
“咱們了,看你們一個個有如秋後茄子,莫不是全被嚇住了。哼哼,難道你們就這一點點膽子不成,要是被嚇怕了,那你們出城,讓那張翼招降你們吧。”張獻忠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品着茶,目光漸漸陰鶯。
“我等不敢,我等誓死追隨大帥。”聽到張獻忠陰鬱的話說,大廳裡面的那些將領頓時起身,連忙躬身表態。
側位坐的乃是他的軍師潘獨鰲,則是端坐着,默然不語。他知道現在還不到他說話,現在這大帥發話,只是想要穩定一下諸位將領的心,畢竟,諸位將領今天倒是被這明軍火器給嚇了。但腦子裡面卻是在飛快的轉動,想着一些事情。
張翼,潘獨鰲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要不是最近得知朝廷又派了一個總督來湖廣對付張大帥,他還真不知道這號人物。只是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卻是嚇了一跳。
這張翼似乎就像橫空出世一樣,所知道的一切,感覺就像是夢幻一樣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才幾年功夫,居然不聲不響,年紀輕輕就成爲這明朝皇帝賜封的大將軍,更是督撫一方,聽說在廣東自己搞什麼新政,但居然沒有招到這大明朝朝廷的反對,倒是讓他弄得風生水起,聽說現今那廣東已經是國泰民安,百姓安居富足的地方,而且能造許多東西,就連火器都可以大規模製造,城外的那些明軍火器,顯然就是他們自己製造的,想着今天那些火器的厲害,令人聽了看了都心裡惶惶。現在這張翼奉命前來征討他們這些叛逆,還真是讓他這個軍師感覺到了不安,特別是現在爲張翼大軍圍城,讓他都感覺到了這黃陂肯定受不住了。
雖然張獻忠號稱十萬大軍了,可潘獨鰲知道,除了張獻忠身邊幾位將領原來的嫡系之外,其他的士兵都是烏合之衆,真要是打起戰來,被這城外明軍嚇破膽了,誰知道不知道會怎麼樣。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而這大明朝的皇帝,怎麼就那麼信任他,他十足就像是一個軍閥了啊。
想着這些,這個軍師都感覺到了自己後背有點發涼。
雖然自己這邊人數有着六七萬,是城外的明軍一倍有餘,可他今夜怎麼覺得這般無力?總覺得後脖頸一陣陣涼,好似,有種末日來臨的感覺。
“哼,算你們也沒有這個膽子,投降明軍,你們也知道該是什麼樣一個結果。”張獻忠冷哼了一句,隨即低下頭,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張獻忠自己曾經就投降過明軍,對於明軍是怎麼樣對待他們的,也是深有體會。
“報!大帥,城外明軍射進城的信,交給大帥大人親啓的!”一名小校跑入,跪倒雙手奉上一封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