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廣州城幾月之後,張翼又一次回到了廣州城,從張翼前去擔任百戶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三個月時間了。雖然已經進入冬季,不過兩廣地區並不覺得寒冷,溫暖的海風讓整個廣州城還處於一種相對暖和的時節。
街道上依然繁華,人聲鼎沸,但是在這種繁華的背後,卻出現了大量衣縷破陋的流民,讓整個城市顯得有點髒亂。而且在城門處,大量的流民似乎正被城門的士兵拒之門外。
張翼有點好奇,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從哪裡來,因此便是問道身邊的李達這是怎麼回事。李達似乎對於這種事情很瞭解,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解釋了起來。
原來北方的戰亂波及實在是太大了,北方几乎都是農民zaofang起事,已經開始波及到南方了,一股農民起義軍張獻忠部在今年襲擊了湖北地區的一些地方,造成了兩湖地區混亂,因此大量的兩湖百姓開始逃難,逃到了更加南邊的兩廣地區來。
這些流民,基本上都是兩湖逃難的百姓,他們從北部逃難而來,雖然兩廣地區接納了大部分流民,但依然還有很多流民無家可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着實可憐。
說到這裡,李達無奈嘆了一口氣,道:“這天下,哎,實在是太亂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張翼默默的點點頭,他想不到北部的戰亂居然開始波及那麼寬的範圍,就連兩廣地區都開始出現流民了,卻是十分糟糕了。不過現在張翼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微微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很快來到總督府旁邊的福伯居住的別院,張翼回到廣州城當然是首先來看望自己的師傅了。對於自己的這個便宜師傅,張翼雖然嘴上不說,可內心還是很感激也很尊敬的。
不管如何,這個老者在自己來到明朝的這段日子中,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確實讓他成功的佔這個時代站穩了腳跟,這一點就足夠讓張翼對這個老人感激了。更何況這個老人身上具有的那種淵博的知識,也是張翼所敬仰的。
福伯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伺候,門房都沒有一個。等到張翼敲門之後,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來開門,便是那小丫鬟,看到忽然出現的張翼,這小丫鬟先是一愣,隨即樂了起來,露出自己兩個小酒窩喊着:“小翼哥哥,你回來啦?”
張翼在這福伯這裡居住了幾天,和這小丫鬟也算是熟絡了,兩個多月不見,這小丫鬟倒是越發長得水靈了。看到小丫鬟的樣子,張翼頓時笑道:“哈哈,咱們的秋香倒是越來越漂亮了,哈哈,要是讓唐伯虎知道,不知道會不會跑來福伯這裡做家丁!”
張翼順口將後世自己看過的周星星扮演的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後才感覺說漏嘴了。果然,那叫做秋香的丫鬟睜大眼睛,又是羞怒又是驚奇,白了一眼張翼道:“就小翼哥哥貧嘴。”
但是心裡面還是非常喜歡張翼的讚美的,很快便是將張翼和李達給引進了福伯的別院。
“福伯在家麼?”進入別院之後,張翼一邊走着一邊問着在前面帶路的秋香。至於李達,則是跟在張翼的後面有點好奇,四處打量着這別院的情況。
李達也是第一次進入這別院,以前他也知道總督府旁邊有着這小別院,不過從來沒有進入過,也不知道居住在這裡的是誰。
“在。”走在前面的秋香點點頭,不過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但終究沒有說。很快便是帶着張翼和李達到了福伯所在的地方。
福伯此時正躺在屋檐下曬着溫暖的陽光,閉目養神,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張翼等人的到來。還是張翼首先開口道:“福伯,我回來了。”
不過,張翼喊完之後,擡起頭認真看到福伯的樣子,卻是大吃一驚,因爲才幾個月不見,福伯的臉上似乎增添了許多皺紋,就連兩鬢都開始生出許多白髮。
這是怎麼回事,這老傢伙怎麼老的那麼快?張翼心中吃驚,想問說什麼,福伯終於睜開自己閉着的眼睛,然後打量了一下張翼,點點頭,輕輕道:“回來了。”
“恩。”張翼點點頭,福伯這個時候看到了張翼身後的李達,張翼這才連忙介紹李達來,“福伯,這是我認的大哥李達,鎮南鏢局的鏢頭,不過現在和我一起共事。”
李達這個時候連忙走上一步,然後朝着福伯行禮道:“晚輩李達見過福伯。”
福伯認真打量李達一眼,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露出一彎笑容,輕聲道:“呵呵,好,年輕人,很好,坐下吧。秋香,給退之他們上茶。”
張翼和李達兩個人坐下,這張翼才認真打量福伯起來,福伯眼睛依然明亮深邃,似乎有着許多讓人猜不透的東西,似乎那種歲月的沉澱讓這個老人更加具有睿智,然而兩邊臉上出現的皺紋,不約而同的訴說了這個老人的身體似乎並不算太好了。
“福伯,你的身體怎麼?”張翼終於忍不住問道。
“呵呵,沒事,人老了,到了這個年紀,也就老得快了,兩天不見,或許都是另外一個樣子,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福伯淡淡一笑,收起自己的疲憊,拿過秋香送上來的茶水輕輕品了一口。
福伯雖然這樣說,但張翼覺得這裡面肯定有故事,只是這福伯不說,他也問不出來,只能打住這個話題,隨即道:“既然這樣,你也和我一起搬到港島上吧,雖然小島現在有點荒涼,但是爲你找個療養養老的地方,還是可以的,我也好照顧你老人家。”
看着福伯似乎一下子蒼老十多歲,張翼忍不住想要將這個睿智的老人拉到自己的港島上,一來可以就近照顧,二來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有着這個老人在背後,張翼心裡面總會有底。
在張翼心中,儘管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差,可眼前的福伯在他心中有着一種說不清的親近,張翼也將這老人當做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長輩對待。所以看着福伯這個樣子,他便是打算將這老人接到港島上去。
不過聽到張翼的話,福伯卻是搖搖頭,然後笑了起來,道:“不了,在這裡,我居住的很舒服,懶得動了,你那荒島我還是不要去了。放心,至少幾年我還死不了,你也不用擔心。”
福伯說着生死,卻是很輕很淡,就像是一個看淡了生死的老人,似乎生死根本無所畏懼一樣。聽着張翼心裡面倒是有點無奈。
“這次回來有事情?”福伯隨意問道。
“恩,有點事情,我打算正式開我的大工場,回來聯絡那些供應蠶絲棉花的商人。”張翼點點頭,對於福伯沒有說明好隱瞞的。
“看來你是真打算做了?”福伯沒有多說,他不知道張翼爲什麼要堅持這樣做,不過張翼自有打算,他阻攔,最多在他需要的時候推動一把。
“在哪裡跌倒,我就在哪裡站起來。”張翼笑了起來,想着自己辛苦爲秦家謀取利益,反而被秦家誤認爲是敗壞秦家,然後被趕出來,張翼便是覺得人生實在是太過於操蛋了。
“那就做吧。”福伯點點頭,然後看着張翼道:“你先去總督府拜謝一下總督大人,畢竟他這些日子那麼照顧你,我和李達好好聊聊。”
張翼最後還是被福伯趕去總督府拜謝張鏡心了,而李達則是留在了福伯身邊,至於福伯和李達說了什麼,只有李達和福伯知道,其他人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