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一看着南岸的流賊緊緊得結陣，還以爲會是一場硬仗，畢竟流賊人數有這麼多，可是他還沒有開一槍，流賊的士氣就崩潰了，那些人要麼四處逃散，要麼跪地投降，那些逃竄的人，最後也是被艾萬年的騎兵追殺，跑不了多遠。
“少爺，怎麼會這樣，這看上去流賊是準備大戰一番的啊，怎麼突然亂作一團？”小猴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知所以。
“乖兒子啊，這你還不明白？你看看河對面？對面的流賊都退了，南岸的流賊死了心，士氣崩潰了唄！”宋獻策吐着菸圈說道。
“爲什麼會這樣？北岸的流賊要是抓緊渡河，還可一戰啊！”小猴不解問道。
“這還不見簡單，這些北方人本來就怕水，這一次直接被洪水沖走了數萬之多，流賊下破了膽，而且現在河水水位高漲，他們哪裡還敢渡河？”宋獻策分析道。
秦翼明點了點頭，對眼前這個瘦小的矮個子小老頭佩服不已，這宋獻策智慧過人，若真跟歷史軌跡一樣去輔組李自成，後果不堪設想啊，他這簡單的一個計謀，就讓流賊屍橫遍野，浮屍數萬啊！
“還是神棍你厲害啊，還好你沒有去李自成營寨，不然恐怕總有一日你我是敵人。”秦翼明認真地說道。
宋獻策吐了口旱菸，眼睛裡透着深邃，讓人不可琢磨，淡淡道：“楊花落盡李花殘，五色旗分自北來。太息金陵王氣盡，一枝春一色佔長安。這天下恐怕遲早有一天是他李自成的！”
秦翼明驚懼不已，問道：“那你爲何不去投靠李自成？”
宋獻策大笑道：“哈哈，一切都是定數，十八子主神器，但是李自成並非天下之主，他沒有那麼硬的八字，載不住這個福氣，天下大亂，能夠成大事兒的，必然是大奸大惡之人！”
宋獻策眼神裡的深邃忽然變成了亮光，盯着秦翼明。這眼神分明是在說，這個大奸大惡之人就是他。
“神棍，我哪裡奸哪裡惡了？”秦翼明不樂意，反駁道。
“秦頭太重，壓日得春，小善與大善，世人都會區分，小惡與大惡，很多人都分不明白......”
“義父，我家少爺是好人，不是惡人！”小猴也反駁道。
宋獻策沒有理會，看着戰事基本上已經結束，楊九一已經在收押投降的流賊，艾萬年也已經出去追擊逃跑的人了，他也沒有什麼好關心的了，於是走開了。
初到河南的第一戰，可以說秦翼明打得非常漂亮，這一仗秦翼明幾乎沒有費一兵一卒，殲滅了羅汝才兩萬，收降近一萬，戰果極爲輝煌，秦翼明每逢大戰後，必然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開會總結，表現好的要表彰，表現差的要檢討。而且這會議總結要一層層的開下去，一直開到小旗，這樣非常有利於秦翼明對軍隊的管控。
“這次我們一槍沒放，收降近萬人，據我估計，在河道內被沖走衝散的流賊，應該有兩萬左右，這一戰我軍大獲全勝！”楊九一回報道。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非常開心，其中最開心的應該是陳大全，他是監軍，這麼大的戰果，會讓他的名字傳到崇禎的耳邊，現在他看秦翼明，就跟看到福星一般，自從有了這個秦翼明，他就開始走運了，此時他正在打腹稿，該如何在崇禎面前好好的誇一誇這次大戰。
秦翼明道：“這一仗的主要功勞應歸屬宋先生，若不是他的妙計，咱們不可能這麼輕鬆，其次是艾千戶和猛千戶，他們偷襲敵營激怒羅如才，也是有功勞的。”
宋獻策一臉的不在乎，可是艾萬年和猛如虎卻是開心異常，他們很在乎。
“現在咱們有近萬的降軍，這個問題該怎麼處理，大家議一議！”
楊九一提一道：“大人，不管是張獻忠還是羅汝才，都是幾萬甚至十來萬的軍隊，他們人多，咱們卻只有一萬人，末將建議將這些人收編，作爲咱們的後備力量！”
“不可，這些人都是流賊，不可靠，養着這些人還要耗費很多糧食，不如就地解散！”李成道。
“這些人解散，他們肯定會回羅汝才那邊去，這不是等於放虎歸山麼，無異於資敵啊！”
“可是這些流賊都是攜家眷造反的，若是收編，他們的家屬還在羅汝才那邊，他們身在曹營心在漢，關鍵時候，他們甚至可能反戈一擊，留着太危險了！”
“要我說直接殺了，殺降早已有先例，洪都督就這麼敢過，朝廷也沒有責罰，反而有嘉獎！”猛如虎道。
猛如虎的想法讓秦翼明倒吸了一口涼氣，若是一百人，殺了也就殺了，這可是一萬人啊，而且還是一萬漢人，說殺就殺了？
“這樣吧，將這些人收編，獨立建成協從營，作爲咱們的後備力量，等戰事結束了，這些人都分散到各地衛所，收編爲軍戶。”秦翼明一錘定音。
秦翼明見沒有人提反對意見，便繼續道：“現在曹操淮河北岸的部隊被咱們打散了，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渡不渡河？”
按照原計劃，秦翼明應該先渡河，將羅汝才徹底擊敗後，再西進，跟張獻忠決戰，可是他昨日收到了候恂的兩封信件，一封是左良玉的求救信，左良玉寫給候恂的，希望候恂讓秦翼明儘快前往唐縣解爲，另一封信是候恂寫給秦翼明的，主要是說左良玉處境危險，唐縣已經開始吃人肉了，若是在拖下去，左良玉恐怕會全軍覆沒，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希望秦翼明從大局出發，拋去跟左良玉之前的不愉快，前往唐縣解救左良玉。
秦翼明把這兩封信拿了出來，讓衆人傳閱，大家都很震驚，左良玉已經到了這般危險的地步了麼？唐縣居然開始人吃人了，士氣隨時可能崩潰，同時大家也對左良玉產生了敬佩之情，左良玉還是有骨氣的，大明投降流賊的總兵比比皆是，可是左良玉卻不是這樣的人。
“總兵大人，現在羅汝纔想來應該已經被我們打怕了，已經不足爲慮，我看咱們可以先西進南陽，解救左良玉。”艾萬年建議道。
大家也沒有反對，畢竟開始人吃人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不可！”宋獻策依然反對。
陳大全不滿道：“宋先生，你也是讀書人啊，這唐縣開始人吃人了，多可憐啊，難道你不憐憫那些無辜的百姓麼？”
“唐縣的百姓可憐，可是江淮的百姓不可憐麼？現在整個江淮，朝廷還能調動的軍力只有咱們這一萬人，若是咱們一步不慎，咱們輸了，對於江淮的百姓意味着什麼？對於朝廷意味着什麼？”
一想到這個地步，大家都害怕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張獻忠就再無人可以壓制了。
“那個曹操不是已經被擊潰了麼，不足爲慮，宋先生恐怕是杞人憂天了吧！”陳大全反駁道。
“杞人憂天？我敢肯定，曹操這次輸得心不服，只要咱們渡河，曹操絕對跟咱們死戰到底，咱們是朝廷在江南的最後一副家當了，若是咱們敗了，結果會是什麼！再者，曹操可是十萬大軍，就是損失了兩三萬人，可是他的實力並未有大的折損，主力還在，不然他也不可能繼續兵圍汝陽城！”宋獻策有力地反駁道，然後盯着秦翼明，等秦翼明做決定。
大家都在盯着秦翼明，都在等秦翼明做決定。
最後一副家當！跟歷史何其相識，歷史上的崇禎，就面臨過這樣的抉擇，李自成大鬧中原，佔領河南全境、湖北襄陽等地，勢力強大，崇禎在中原除了孫傳庭的秦軍，已經沒有多餘的軍力防守，最後崇禎選擇冒險，逼迫孫傳庭出兵潼關，結果傳庭死，明往矣！當然，這件事情還沒有發生，他這個穿越者來了，一切或許都可以被改變。
但是今天，他覺得宋獻策判斷的有道理，羅汝纔不服輸，西進是冒險，若是他敗了，這江淮的匪亂或許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可是，秦翼明卻也有冒險的精神。
“宋先生有理，咱們繼續渡河，先剿滅了羅汝纔再說，不過咱們也要儘快！”
聽秦翼明這樣說，宋獻策鬆了一口氣，同時對秦翼明更讚賞。
“神棍，如果你是羅汝才，當我深處險境的時候，你會不會跟會不會跟我一決死戰！”秦翼明忽然問道。
宋獻策先是疑惑，然後白了一眼秦翼明，道：“我半仙會測字算命，但是不會算這個，算了也不準！羅汝纔想什麼，只有他肚子裡的蛔蟲知道。”
“你不是料定羅如纔不服輸麼？”
“你到底想幹什麼？”
秦翼明會意一笑，命令道：“傳令，大軍明日渡河，就在淮河北岸河邊紮營，我就不信羅汝纔不來攻打！”
“總兵大人，你想背水一戰？”艾萬年吃驚的問道。
背水一戰，被傳成了神話，但是更多的戰例證明，那是在自殺，因爲不是什麼人都能當軍神的。
“大人，這樣太冒險了，背水一戰，固然可以斷絕士兵撤退的念想，激勵士氣，但是也容易讓士氣崩潰啊！”李成和猛如虎等人都非常擔心。
“我贊同！”楊九一點頭道。
“楊千戶，你瘋了，剛說西進冒險，可是現在不是更冒險？”
“不一樣！陣地戰，羅汝才的那幫烏合之衆，絕對不是咱們的對手！”楊九一非常自信。
“我贊同。”陳大全也覺得這樣很冒險，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秦翼明。
“呵呵，這是快速解決羅汝才主力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