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杜詩,拜見李總兵!”
“在下杜少如,拜見李總兵。。。。。。”
“二位不必客氣,速速請起。”李嘯一臉微笑,虛扶起一臉尷尬的杜詩、杜少如伯侄。
其實,李嘯派人把他們叫過來,是想再具體瞭解下,現在的鎮邊城所,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因爲,這鎮邊城所,可是懷來衛與順天府聯繫的交通要道。
“李總兵,卻不知貴軍前來這懷來衛,將欲何往?”未等李嘯說話,杜詩先開口問道。
李嘯見他一臉驚疑之狀,便說道:“杜指揮,我軍乃是去入援京師,本欲從鎮邊城所入順天府,沒想到,竟在這邊遇到你們,實是湊巧。對了,剛聽你說這鎮邊地所,現已失守,具體情況如何,你且詳細對本兵說來。“
見李嘯這支入援京師的兵馬,對鎮邊城所這般有興趣,杜詩猶豫了一下,便長嘆一聲,對李嘯說出了鎮邊城所失守的經過。
原來前段時間,龍門衛指揮使杜詩,受宣府鎮萬全都司調遣,率其部一千軍兵,緊急入援這鎮邊城所。到杜詩入援後,加上鎮邊城所原有兵馬,該鎮所兵馬總數達到了二千餘人。
入守鎮邊城所以來,杜詩部平靜過了六天時間,沒想到,就在昨天,約有一萬多人的清軍大肆來襲。
清軍來勢兇猛,兵鋒甚銳,而那鎮邊城所,年深歲久又長期不加修繕,城關頹破,夯土而建未幷包磚的城牆,早已多處風化剝落,甚至連護城壕都早已淤塞,其城所防禦力極低。再加上因爲長期缺乏資金糧餉,所中軍士鬥志消沉,得過且過,戰鬥力幾乎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是故,在將鎮邊城所四面包圍後,清軍一個合擊攻城,城中守軍立即崩潰,大部原鎮邊城所軍兵,立即大哭投降,龍門衛指揮使杜詩,率領其部兵馬拼死殺出,僥倖脫圍。
不過縱然得脫,在清軍一路追擊下,杜詩其部亦損失慘重,至逃到這懷來衛城處時,其部的一千軍兵,竟幾乎損失殆盡,連同副指揮使秦國英,家丁隊長鬍茂等人,皆死於清軍刀下。
杜詩見其部損失如此之大,心疼不已,又極不心甘,便想從懷來衛搬取援兵,趁現在鎮邊城所清軍,已率兵離去分兵四掠之機,重奪鎮所。
杜詩說到這裡,一副慷慨激昂,爲國效力在所不辭的模樣。只不過,李嘯心下,卻是洞若觀火。
因爲,李嘯知道,杜詩之所以如此想奪回鎮邊城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他作爲鎮邊城所的臨時主將,丟失關鎮,到時朝廷必然追責。杜詩爲保住官職性命,才這般想拼力奪回。若能重奪鎮所,哪怕將來再度丟失,卻也算勉強立了功,從而與那些投降的鎮所軍兵,劃清界線,方能保住自身官職性命。
李嘯心下暗歎,這個人的小算盤,倒是打得精明。只不過,現在自已要從此人口中套取情報,卻也不必與他計較什麼了。
“可曾看到,是哪部清軍前來奪了鎮邊城所麼?”
“稟李總兵,據在下昨天觀察,該部清軍滿州本部,約有三千多人,一半身着黃盔黃甲,應是清軍正黃旗軍兵,另有一半衣甲皆鑲紅邊,應爲鑲黃旗軍兵,餘者爲蒙古紅纓韃子,兵力也有三千多人,另外便是各色漢軍,亦有三千多人,還有新近投降清軍的明軍部衆一千餘人,這些人,尚未剃髮,衣服樣式皆未更改,便也來反攻我大明鎮所,實是可惡。”
李嘯輕輕地點了點頭,心裡對這部入襲的清軍,已瞭解了個大概。
那杜詩,之所以有反攻的底氣,是因爲他知道,現在鎮城已被韃子擄掠一空,隨後韃子退去,再去擄掠他處時,他便可趁機重佔空城,這樣一來,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李總兵,以我之見,現在韃子已在鎮邊城所擄掠一天多,鎮邊城所內,應已被搶掠一空,現在我軍若進軍該城,估計韃子早已退走他處,故當不需費甚力氣,便可奪回。”
說到這裡,杜詩眼睛一亮,向李嘯哀求道:“李總兵,我看貴部約有七千之衆,此去鎮邊地所,不過一天便可到,正好一鼓作氣攻下這空城,如此,李總兵得立戰功,下官也好將功贖罪,豈不美哉?”
李嘯心下沉吟,反正自已要入京援救,現在這鎮邊城所,卻是必經之地,這個順水人情,倒是可以一做。
於是,他微笑着對杜詩說道:“好,大家皆是宣府北路軍兵,理當同氣連枝,守望相助,就由你部在前引路,我軍立刻趕往鎮邊城所!”
杜詩大喜,忙道:“李總兵急公好義,我等作爲前驅,自是不在話下!”
。。。。。。
在杜詩領着李嘯大軍,向鎮邊城所緊急進發之時,正黃旗固山額真舒穆祿.譚泰,得意洋洋地在鎮邊城所中,領着一批親隨白擺牙喇侍衛,在親隨喀喇木在引領下,清點這段時間以來,擄獲的大批財貨。
舒穆祿.譚泰,是此次出征的三路清軍首領之一的一等總兵官揚古利之弟,此人在歷史上,堪稱清朝驍將,開國功臣。
在真實歷史上,譚泰從一個小小的牛錄額真開始起步,因爲作戰勇敢,屢建軍功,被不斷提拔升遷。從牛錄額真,升到巴牙喇章京,再升爲固山額真,後授世職二等參將,又授一等公。
崇禎死後,清軍入關,從龍入關的譚泰,先滅李自成部的大批流寇,再敗南明小朝廷的大批明軍,隨後又接連打敗並消滅反正歸明的金聲桓部與李成棟部,對清王朝而言,可謂勞苦功高,功勳卓著。
只不過,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在全國一統之後,順治皇帝嫌此人恣意妄爲,目無朝廷,將其拿辦入獄,並糾集衆臣議罪。隨後,由鰲拜領頭,檢舉揭發譚泰何洛會等人,依附大清第一逆賊多爾袞,以及營私擅政等重大罪狀,最後譚泰被斬首示衆,籍沒家產,下場堪稱悲慘。
“主子,自從喜峰口入關以來,加上這次攻破鎮邊城所,我部共獲得黃金七百二十兩,銀子七萬六千四百兩,糧草十二萬石,絲綢錦緞之類二千二百多匹,軍械刀劍盔甲無算。。。。。。”
“哦,那擄獲的人畜數量呢?”譚泰聽完,又輕聲問道。
“稟主子,我部共擄獲人畜數量2萬3千有餘,已隨那葉臣部,一齊押回帶給了,正在昌平城外的統軍大帥阿濟格大人處。這般功勞,已有筆貼式詳細記錄,主子卻勿擔憂他人分潤了我軍功勞。”喀喇木笑道。
聽了喀喇木的報告,譚泰驕橫的臉上,隱隱顯露得意之色。
“哼,若非那鑲黃旗的完顏葉臣,一路分潤我正黃旗部所獲,本官所得,當會更多。”譚泰手拋扔着一個金燦燦的金元寶,臉上卻露出不甘之色。
喀喇木湊了上來,一臉媚笑地說道:“主子勿憂,現在葉臣部,已被那饒餘貝勒阿巴泰,抽調回去攻打順義城,再不會與我正黃旗分功啦,且待總兵官揚古利大人發來援兵,我軍便可入那宣府鎮懷來衛,再擄獲更多的人畜財物了。”
譚泰眼珠一轉,臉上亦滿是欣喜之色,只不過,他輕嘆了一聲道:“只是可恨那葉臣,竟帶走了一半的蒙古與漢軍軍兵,大大削弱了我軍實力。我哥揚古利,卻又太謹慎,總是囑咐我,說什麼這鎮邊城所,爲宣府與順天的交界之地,地勢緊要,扼關憑險,不可輕棄。不然,若按本官之見,我部有這1500餘名正黃旗軍兵,加上1500名蒙古諸部兵,1500名漢軍,卻也足夠去懷來衛、保安州等地大幹一場了。”
那喀喇木忙道:“主子,且莫心急,揚古利大人既定了計劃,我等還需遵偱爲是。揚古利大人正準備去攻打房山與良鄉等縣,估計還要個幾天,方能分兵給我軍,主子且在這鎮邊城所,將養幾天,亦是好事。”
譚泰哼了一聲,又嘆道:“只可恨這鎮邊地所,地處順天府與宣府鎮交界,雖爲險要關口,卻又是貧痟之地,只怕我等手下兵將,在這附近村縣分掠數日,能撈的油水與實惠,卻亦是有限。”
譚泰停了下,又問道:“喀喇木,那除了下鄉擄掠的兵力外,鎮邊城所中,留守之軍兵,尚有多少?”
喀喇木道:“稟主子,鎮邊城所中我安排了足夠的留守兵力,我正黃旗本部滿洲軍兵,有1000名,蒙古兵800名,漢軍800名,另外那些新投降的二千餘名明軍,我慮其未必可靠,故皆留在城中。”
喀喇木頓了下,又笑着說道:“主子,現在明軍連敗,已然破膽,莫說我軍尚有數千人駐守這鎮邊城所,便是隻有數百人,那些明軍也斷無勇氣再來奪城,是故,以奴才看來,這鎮邊城,當爲固若金湯一般。”
譚泰點點頭,臉露滿意之色:“喀喇木,你現在辦事越來越妥貼老道了,不錯!你要記住,只要你安心給本官好好辦差做事,本官將來官職爵位越高,你小子,得到的好處也只會越多。”
喀喇木一臉喜色地伏地打扦:“奴才叩謝主子隆恩,我喀喇木,定當永陪主子左右,爲主子效力驅馳!”
。。。。。。
正陶醉在擄獲的大批財物數量中的譚泰等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在西邊的懷來衛境內,一隻鐵甲森森,裝備精良的明軍隊伍,正乘着明朗的夏夜月色,一路向東疾行。
按李嘯的命令,自中午時分離開懷來衛城後,全軍加快速度,連夜行軍,要爭取在天亮前,到達鎮邊城所外。
如水般銀亮的月色下,沉默前行的李嘯軍,有如一隻鋼鐵組成的黑色長蛇,在曠茫的北方原野上,蜿延東行。
一路上,那龍門衛指揮使杜詩,與李嘯並轡而行,不停地向李嘯介紹鎮邊城所的情況,藉以拉近關係。
“李總兵,那鎮邊城所,與長峪城所、白羊溝所,並稱北京邊關三城,乃是入京的險要之地。其南北兩側皆是山峪,只開有東西兩處城門,內部共分三街六巷七十二胡同,南北爲街,東西爲巷。此鎮年代久遠,據說是成祖守邊之時,便已建成,用來防備蒙古韃子進攻。對了,李大人,你還不知道吧,這鎮邊城所中,那廟宇卻是多,共有十一二座呢,有老爺廟、壽星廟、庵廟、城隍廟、山神廟、娘娘廟、大佛寺、龍王廟、真王廟、火神廟、魁星廟。。。。。。”
杜詩說得唾沫四濺,李嘯卻無甚心思聽他閒扯。
隨着全軍行進得離鎮邊城所愈近,李嘯心中的不安感覺,反而愈多。
李嘯憑直覺感受到,似乎這鎮邊城所,並不象那杜詩所說的那樣,那韃子已然撤走,僅僅只是空城一座等自已接收。
這種感覺,李嘯也說不出緣何而來,只是,他在心中,已暗暗想好,若真有清軍駐守的話,卻該如何應對。
這連夜行軍,甚是消耗體力,李嘯很擔心蒙古公主英格瑪會吃不消,只不會,當他看到率領5百土默特部騎兵前行的英格瑪,依然是精神十足的模樣,心下才稍稍放心。
這個蒙原草原長大的女子,倒是精力充沛得很哪。
更讓李嘯放心的是,這一路上,英格瑪極其聽話,根本沒給李嘯增添任何麻煩。
在天色放亮時,經連夜趕路的李嘯全軍,終於行至距離鎮邊城所二十里處。
一衆飛鷂子,立刻脫離本陣,打馬飛奔向前,去鎮邊城所外圍哨探。
也就在這時,那些清晨接班的清軍士兵,登上城牆後,正準備去喚醒城上那些猶在打旽的守夜軍兵時,卻驚訝地發現,在尚不清晰的晨曦映照下,一隻明軍部隊,正沉默而迅速地向鎮邊地所處,大步行來。
“不好了,明狗子要來攻城了!“守城清軍大聲叫嚷了起來。
立刻,淒厲的海螺號中,大隊大隊的清軍,涌上城頭,開始緊急佈防。
不多時,外出哨探的飛鷂子,亦紛紛返回,向李嘯緊急奏報:“稟李大人,這鎮邊城所中,根本不是空城,倒似有極多清軍守城,以我等目測,守地清軍怕是有數千人之多。“
飛鷂子說完,李嘯一臉嚴肅,而一旁的杜詩杜少如叔侄,以及他們的一衆殘兵,竟嚇得個個面色慘白。
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清軍,不是每次都擄掠完就走了的麼,怎麼還一直在這鎮邊城所中?
“這,這,這數千清軍竟還未退,那我軍此去,竟不是自投羅網?“杜詩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李總兵,要不,趁清軍尚未追來,我們趕緊撤吧。”
四顧張皇的杜詩,沒有注意到,此時的李嘯,那雙濃眉英目中,一道寒光剎那閃過。
“哼,你們被清軍嚇破了膽麼,我軍一路夜奔至此,正當一鼓作氣,努力前攻,安有倉皇而撤之理!本兵倒要看看,這些清軍,是不是真的是銅打鐵鑄的!”
李嘯冷冷說完這句話,杜詩不覺滿面羞慚。
“刷”地一聲,李嘯抽出龍吟寶劍,高高上舉,大喝道:“全軍聽令!全體軍兵疾進至離鎮邊城所一箭之地處,再行攻城!”
“得令!”
李嘯軍的齊聲怒吼,有如春雷滾滾,炸響在這清晨的曠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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