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復縣之困

令鰲拜沒有想到的是,年僅十歲的齊格順,並且他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或驚慌失措,而是有如聽到一個與自已無關的消息一般,全無反應,默然呆立。

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讓一個懵懂少年迅速成熟,當然,也可以說,是迅速麻木。

“少主……”

“這事我已知道,鰲拜統領你不用再說了。”

齊格順的眼眶,兩道眼淚悄然而落,他迅速地擡手拭去,然後向鰲拜展示一個尷尬的苦笑。

“阿瑪先前常對我說,一個真正的滿洲男兒,是哪怕再困難再痛苦,都不能流淚的,可是我……,阿瑪還說過,生在帝王之家,命運無常,富貴貧賤,皆是不能隨心自主,只能能尋常心待之。”

鰲拜喉頭涌動,不知道要作何回答。

齊格順苦笑道:“鰲拜統領,我知道現在情況緊急,非是可以傷悲之時,那接下來如何行動,就全憑鰲拜統領做主,我絕無二話。”

鰲拜眼泛淚光,他用力地點了點頭,便說道:“少主,餘話某家亦不多說,就等固山額真楊善到來後,少主你便與俺一起,迅速南下逃撤,前往旅順去投奔唐軍。請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之仇,吾等往日必報之!”

齊格順怔了一下,終於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很快,一臉驚惶的楊善,帶領其下的一千騎兵,匆匆趕到鰲拜軍中與鰲拜匯合。

而再已做好準備的鰲拜,立即點起手下兩千騎兵,與楊善合兵一處,帶着齊格順,從盛京東門外的軍營中迅速離開,全軍直往南面的旅順城,縱馬疾奔而去。

在鰲拜楊善帶着齊格順一路南逃之時,多爾袞正委派親信,分別前往豪格、索尼等人府上抄家拿人。

斬草就要除根,向來心狠手辣的多爾袞,自然絕對不會對自已的政敵心慈手軟。

抄家行動十分順利,象豪格府上,除了提前藏在鰲拜軍中的齊格順得以僥倖逃脫外,其餘人等,包括妻妾、子女、僕奴在內的豪格全家人員,盡數被多爾袞拿獲。

多爾袞下令,將拿獲人員全部下獄,準備與豪格一道嚴加審問,再分別定罪。而查獲的大量金銀珠寶和字畫財貨,則全部沒入國庫充公處理。

約過了一個時辰,已完成對豪格、索尼等府上全力搜查後,多爾袞糾集了大批兵力,氣勢洶洶來到了鰲拜的軍營處,準備強硬拿下這個豪格手下最爲得力的戰將,也是最不服自已的一個大刺頭。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卻驚訝地發現,鰲拜早已帶着營中精騎全部逃離,只剩下一堆步兵留守營中。

很快,去豪格另一位手下大將楊善處的軍兵亦回來稟報,說楊善亦帶領一千精騎逃走,不知所蹤。

多爾袞聞訊大怒,他立即傳令,讓鑲紅旗旗主碩託,帶上多達上萬的兵馬,緊急去循跡追殺逃走的鰲拜與楊善。

碩托領命出擊,一路追殺而去,奈何鰲拜等人搶先一步逃走,又全是騎兵,行動速度極快,故碩託的數萬兵馬,一路緊追猛趕,最終在數天後,到了復州東面地界處,才總算追上了正準備吃飯休息的鰲拜等人。

這一路上,碩託等人過遼陽,海城,營口,到達復州,自過了遼陽後,所見之景,皆是一片荒蕪蕭條,村落丘舍皆成廢墟,田間遍佈雜草,人煙幾近絕無,這破敗兵燹了無生機的景象,令人望之生悲。

這些地區,皆是唐軍曾經佔領過的地方,唐軍在從遼中撤走之時,大施兇殘手段,將多達二十餘萬當地居民百姓,全部裝船運走,復將當地佔據的州縣村莊,全部夷爲平地,弄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斷壁殘垣。

碩託心下,不由得十分慨嘆,這些可恨的唐軍,把大清帝國弄得這般殘破不堪,按說整個大清帝國皆該視其爲不共戴天的死敵了,但到了現在,那多爾袞一招失誤,鰲拜與楊善二人,竟然率領了整整三千餘名滿洲精騎叛逃大清,竟然前去投奔大清死敵唐軍,這可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寡助之至,親戚叛之,莫非,永無休止的內鬥與紛爭,就是大清的宿命……

這一路上,碩託心中,忽覺滿滿的悲涼。

可嘆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可嘆我大清,若不是這般自相殘殺,自殺自滅,自已紛爭不斷內訌不休,又怎麼會讓唐軍有機會趁虛而入,對大清內部進行分化瓦解,又怎麼會發生這大清精銳兵力,間然掉頭去投靠死敵的荒唐之事啊!

此時,遠遠地見到大批追兵到來,鰲拜與楊善部的兵馬,很是慌亂了一陣。他們來不及吃飯,便急匆匆地繼續折向東南逃跑,一行人馬,匆匆渡過復州河,七零八落地來到復縣地界。行不多時,便可遙遙看見覆縣縣城北門。

這些年來,復州地區連遭了唐軍兩次攻陷,唐軍手段兇殘,行事凌厲,每次都是屠城掠地,毫不留情,弄得當地殘破不堪,經濟與生活皆是徹底崩壞。直到現在爲止,整個復州地區,依然是人丁稀少,遍野荒蕪,連作爲州府的復州城,都是一片破敗荒涼,更不用說這座小小的復縣縣城了。

這遠遠出現在鰲拜與楊善面前的復縣縣城,頹敗的城牆上,依稀可修補的創痕十分明顯,城牆上兵丁稀少,旗幟歪斜,城門口往來的行人,更寥寥無幾。

“鰲拜將軍,現在追兵將近,而我軍已然疲憊至極,實在再無力行走征戰了。眼下之計,卻當如何?”楊善的聲音,急切而慌張。

“哼,這還用問麼?眼下之計,只能全軍用命,儘速拿下這尚無防備的復州縣城,將這裡作爲我軍的臨時據點了。”

鰲拜微眯着雙眼,他恨恨地說道:“可恨我等快到金州地界了,卻被多爾袞的兵馬追上,也是他孃的運背。現在俺只希望,我等提前去向唐軍通報的哨騎,應該已到達了旅順,讓當地駐守的唐軍,做好了接應我等的準備吧。”

鰲拜說完,又對身邊兩名親隨巴喀什兵說道:“你二人休辭勞苦,立即換乘腳力尚好的馬匹,一人雙馬,全力行主旅順城。要儘快報告守城的唐軍,我等現在困於復縣之地,請他們速來救援!”

“嗻,奴才得令!”

兩名精壯的哨騎,縱馬疾奔遠去之後,鰲拜將手中令旗高高舉起,下達了向復縣進軍的命令。

他下令,讓剛剛全軍渡河完畢的軍隊,一刻不得稍歇,而是要利用守城清軍尚無防備之機,向復縣北門發起全力進攻。

三千滿洲精騎,拼盡力氣奮力出擊,無數根馬蹄擂響大地,有如萬鼓轟鳴,氣勢十分兇猛。

復縣城頭,那些原本懶洋洋守城的兵丁,眼前得鰲拜等人,全副武裝氣勢駭人地向復縣北門奔來,個個駭得臉無人色,驚懼萬丈。

靠,這股精銳騎兵,究竟是何來頭?

他們憑直覺地感到,這黑壓壓一片,擺成統一軍陣快速馳來的清軍騎兵,明顯是不懷好意,若輕易放其入城,實在是太過危險。

故而,對守軍來說,現在最保險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先趕緊拉起吊橋,作好防備,阻其入城,當最爲要緊。

“快,快拉起吊橋!萬萬不可讓他們通過。”

“快,快去通知縣太爺,告訴他,有大股來路不明不懷好意的騎兵,已到北門城外!”

“快,組織城中預備隊與民伕上城,一定要守穩城牆!”

……

城頭的清軍,手忙腳亂地開始組織防禦,許多軍兵一齊絞動鐵鏈,奮力拉起吊橋,那厚實樺木做成的吊橋,正吱呀吱呀地,一點點被他們緩緩拉起。

此時,鰲拜親統騎兵大陣,有如卷地而起的一股狂飆,迅速地突至城下。

望見城頭的清軍正手忙腳亂地拉起吊橋,鰲拜臉上泛起冷笑。

他二話不說,迅速取下背上的弓箭,覷準上面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拉弓如滿月,激射而去。

與此同時,旁邊的騎兵,亦紛紛張弓搭箭,瞄準目標用力射去。

“嗖嗖嗖……”

一根根凌厲的箭矢,從城下激射而來,瞬間形成凌厲的箭雨,每根箭矢都有如長了眼睛一般,把城頭正在用力拉拽絞盤的守兵,瞬間射成刺蝟。

城頭慘叫一片,或死或傷的清軍,紛紛滾倒在地。那原本拉到一半的吊橋,失去了拉力,隨着鉸鏈的一陣嘩啦聲,砰的一聲巨響,又重重地砸落迴護城河上,揚起大片的灰塵。

吊橋甫一落地,鰲拜身先士卒,縱馬疾馳,匹刀單刀,有如流星趕月,瞬間衝進幾乎只剩一個身位就要關緊的城門中。

作爲一名久經沙場的悍將,捕捉戰機的本領自然也是一流的。

此時的他,有如一隻闖入羊羣中的惡狼,肆無忌憚的大開殺戒,手起刀落,大砍大殺,城門兩邊的清軍,紛紛慘叫倒地。

城門洞開後,大股的滿洲精騎,有如洶涌的潮水,朝小小的復縣北門灌涌而入。

城頭與城中的清軍,有如一羣無頭蒼蠅,紛紛四下潰逃,還有許多人就地跪倒乞降。

就在這時,遠處的西門之地,忽然人聲嘈雜,鰲拜遠遠地看到,一個身着低級官服的官員,正在一衆隨從簇擁下,正從西門急急遁逃而去。

他知道,這名官員,應該就是城中的縣令了。這個傢伙,見到亂軍入然入城,估計復縣已難再保,故乾脆一逃了之。

“哼,這個腳底抹油的傢伙,倒是逃得甚快!”鰲拜冷笑一聲,滿臉不甘之色。

“將軍,要不要派兵追殺?”趕了上來的楊善,急急問道。

鰲拜搖了搖頭:“不必了,這等小人物,逃就逃了吧,又有甚打緊。你現在立即去安排城防衛工作,一定要趕在追兵到來前,將整個城防佈置完成。”

“嗻!”

在碩託等人,辛苦渡過復州河,艱難跋涉追擊到復州城下時,鰲拜楊善二人佔據的復縣縣城,已然做好的守備工作。大批的騎兵棄馬上牆,成爲城頭守軍,無數把油亮的重弓,吱吱響地滿張其弦,形如滿月,對準了城外越逼越近的碩託部兵馬。

見到復縣縣城已被鰲拜佔據,在離城一箭之外,一臉鐵青的碩託,無奈地喝停了部隊。

這時,從城中逃出的那名縣令,帶着隨從一臉驚惶地來到了碩託面前,隨即打扦下跪,渾身哆嗦着,將鰲拜等人如何突然來襲,一舉奪佔復縣縣城的消息,向碩託作了一番簡略說明。

碩託端坐馬上不動,他的臉色,陰沉得簡直可以滴下水來。

那名縣令見他不吭聲,以爲自已說得不夠詳累,他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通後,被碩託煩躁地擺手止住。

“不必多說了,你且退下吧。”碩託面無表情地回道:“你雖有失地之責,但念在你在這般緊急之際,未曾投靠叛軍,尚是頭腦清醒不失氣節。就等我軍奪回復縣,再讓你來重理縣政吧。”

“謝主子!謝主子!奴才恭祝主子旗開得勝,一舉消滅叛賊!”聽到碩託的話,這名縣令一臉釋然,他急急恭維了幾句,便速速退下。

縣令退下後,碩託反覆打量那已然戒備森嚴的復縣縣城,不覺長長地嘆了口氣。

狗入的鰲拜,倒是頗有急智,在這即將被我軍追上之際,知道緊急奪回一個縣城來臨時駐腳,倒是令自已現在處於被動,只能頓兵城下無所作爲了。

那麼,現實到底該怎麼辦?

碩託眉頭一皺,決定先去和鰲拜好好談談。

當然,在與此同時,他下令自已的數萬軍兵分成四部,迅速分頭行動,分別堵在四座城門之外,嚴防鰲拜等人脫逃。

全軍完成圍城後,碩託縱馬上前,來到離北門城頭一箭開外,便朝城頭大聲喊道:“鰲拜!你出來,本王有話要說。”

他看到,城頭的的守軍一陣人頭攢動,很快,一名身着金黃色鎧甲的雄壯將領,被數名護衛,簇擁着來到城頭。

“哦,原來是碩託你啊。”鰲拜一臉揶揄與不屑:“怎麼,是多爾袞這廝,找不到合適人先,纔派你來追擊我軍的麼?”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荷蘭人的野心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式鍊鐵第二百一十四章 鎮邊城所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湯城第七百七十二章 用漢奸對付叛軍第五百七十九章 兵進營囗第八百零七章 突襲與誘敵第二百三十一章 坩堝鍊鋼第六十八章 面試第七百七十五章 降,守,還是逃第六百三十一章 板蕩識忠臣第四百四十二章 公主的命運第四百零三章 酒醉人亦醉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湯城第九十三章 鐵龍城第八百二十三章 虎嘯中原 何人可擋第七百零九章 哭廟與廷對第七百一十二章 移民北國第一百三十五章 金礦 擴軍第二百四十九章 收降的藝術第六百零七章 安可不動心第七百三十章 私自邀戰第三百七十四章 瀕死之救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條建議第三百零四章 錫林城危急第二百九十三章 援軍突至第四百三十三章 秦良玉投李嘯第五百五十二章 人心散了第八十七章 馬車第三百三十九章 忠奸難辨第九百四十一章 長子戰死 兔死狐悲第一百九十章 陣斬馬超第四百六十四章 徑退山西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坑地陷第五百二十六章 冰牆之堡第九十二章 聚殲第一百五十章 鐵龍城之戰(四)第二十一章 追殺第五百七十二章 弒帝栽贓第一百四十二章 援徵南下第三百四十七章 定居與歸化第九百四十一章 長子戰死 兔死狐悲第八百三十六章 橫掃西南,進逼成都第三百六十七章 攻克旅順第一百一十三章 虎踞(二)第三百一十三章 栽贓陷害第三百六十三章 分裂的決策第四百五十章 先下手爲強第三十一章 訓練第六百八十九章 冥頑不靈的下場第一百零三章 分派第六百六十七章 暗夜之狼第五百九十三章 殺俘迫降第六十一章 交換第四百三十九章 夫人不在買賣在第二百八十九章 求親巧遇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命有所不受第二百三十二章 鋼材與制炮第二百六十九章 謀逆弒上第五百六十三章 不祥的兆頭第八百八十九章 力克潼關第二百五十一章 功敗垂成第三百三十八章 郭子儀還是安祿山第五百三十四章 曾經敵人,將來盟友第七百七十九章 被迫決戰第二百九十章 卑劣的偷襲第二百九十章 卑劣的偷襲第七百九十五章 兩倍迎敵第七百一十三章 效哭清廷第六十章 劫持第六百一十一章 不打怎麼談第一百四十一章 郡主朱媺姵第九百二十八章 月夜勸降第六百四十章 一招疏漏,後患無窮第一百五十九章 遼東危局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式鍊鐵第六百七十三章 突如其來的曠野決戰第七百三十九章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第二百八十五章 進京陳情第五百二十四章 重創皇太極第八百零六章 兵分兩路,東攻復州第七十二章 終勝第四十二章 分功第五百七十一章 兄弟相殘第六百五十二章 崇禎大葬,太子登基第十九章 北行第六十七章 求才第九百三十六章 以戰迫和,進兵那曲第七百六十九章 給滿清打個棺材釘第三百二十七章 琉球求援第一百一十七章 長線第七百三十六章 前後皆潰第四百九十二章 必敗的遼西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開眼界第五百一十九章 殊死之搏第二百零七章 協議達成第二百零七章 協議達成第三百六十六章 狂暴之力第五百二十九章 援兵終至第七百二十九章 危如累卵的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