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失意東南,得意西北

劉宗敏的猜測,應該說,是十分準確的。

就在流寇陣中鳴金大作之際,原本舉起令旗,正欲喝令前部軍兵衝鋒攻擊,去與流寇兵馬一道攻城的多爾袞,那高高舉在半空中的手,頓時僵住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

不是吧?

在這般緊要時刻,這些天殺的流寇,竟然鳴金退兵了?

他佇耳靜聽,遙遙傳來的鳴金之聲,正清楚地告訴他,自已並沒有聽錯。

多爾袞那高舉的右手,終於緩緩地垂了下來。

多爾袞的臉色,複雜之極,他怎麼也想不通,怎麼人數是守城唐軍十倍的流寇,竟連攻上城池都做不到,就被唐軍迅速擊潰退兵了,這,這根本不合常理啊。

但是,這樣看似根本不合常理的事情,卻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而在他身旁,英親王阿濟格與饒餘貝勒阿巴泰,也都是一臉驚訝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奶奶的,這打的什麼鳥仗,自已這邊還未動兵進攻,流寇就要退兵而去,這哪裡是在打仗,倒是簡直有如兒戲!

他們二人,將探詢的目光的望向主將多爾袞,卻見多爾袞黑着臉,一言不發。綿密的雨水順着他的金色帽盔邊沿滴滴下落,有如一首令人心煩的樂曲。

“攝政王,你看現在……”阿巴泰眨着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他一語未完,多爾袞便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然後一臉無奈地說道:“罷罷罷,流寇已然退兵,單憑我軍之力,焉可撼此堅城。本王可不想徒勞無功,讓手下兒郎白白送死。我軍亦退兵回營罷,來日方長,再作計較。”

阿濟格與阿巴泰二人,目光復雜地對望一眼,最終只得無奈依令行事,下去傳達撤退軍令。

大雨滂沱之中,最前頭的清軍軍陣原地轉身,緩緩沉默後退,一掃方纔的囂張氣焰,他們人人低垂頭頸,象霜打了的茄子,更有如一羣喪家之犬。

原本氣勢煊天轟轟烈烈的山海關攻城戰,竟然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撤退的路上,多爾袞心下十分不是滋味,他擡起頭,透過漫天雨幕仰望灰濛濛的天空,任憑雨水在臉上肆意縱橫。

馬上呆坐的他,有如一截沒有生命力的木頭,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在此時,在城頭望着清軍無奈緩緩退去的祖大樂,心裡可謂樂開了花,不由得仰天大笑。

“痛快痛快!哼,你們這幫狗入的流賊與韃虜,你們不是要聯合進兵攻打我山海關嗎?怎麼現在,都他孃的一個個的都做了縮頭烏龜了?你們這幫廝鳥,攻城不下便撤兵逃跑,算甚本事。”祖大樂連連拍着堞垛,一臉的暢快何以言表。

副營長鬍賁亦是一臉激動:“祖營長,這些流寇與韃虜,經此一敗,定是肝膽摧裂,再不敢動取我山海關的心思了。依末將看來,現在我山海關之地,當可固若金湯高枕無憂矣。”

祖大樂點頭道:“正是如此。以本將觀之,流寇已然膽喪,至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再不敢起攻打我山海關的心思。最終只怕還是會悄然撤回返回。而北面的清軍,原本就純爲助陣而爲,有利則上,無利則退,他們見流寇大遭挫敗氣餒不前,定然亦是氣沮,最終只能灰溜溜地撤兵回國。”

祖大樂與胡賁二人,在城頭縱情談論,如此快慰,而同樣在城牆上,看到清軍這般灰溜溜地遠撤而去的滿州統領豪格,心中滋味,卻是怪異莫名,說不清是歡喜還是煩憂。

剛纔唐軍與流寇的戰鬥,豪格雖然依命駐守城牆,並未親自下陣廝殺,但他親眼看到,唐軍的火器進攻這般凌厲兇狠,更有海陸一體式聯合防衛,到是讓他大開眼界。

而在短短半個多時辰裡,唐軍就迅速地打垮了流寇的進攻,接着又橫掃潰敵,大大擴充了戰果,甚至連來救援的流寇騎兵都被一舉擊滅,唐軍的這般輝煌戰果與強悍戰力,讓他不由得大驚失色。

一片歡呼聲中,豪格卻落寞地想到,唐軍這麼強悍凌厲,火器如此兇猛無敵,自已將來若真要起事,會不會,只怕最終亦會落得與流寇一般下場吧……

而更讓他內心抑鬱的是,流寇尚且膽敢前來攻城,而作爲清軍統帥的多爾袞這廝,竟然在兵臨陣前之際,生生地當了縮頭烏龜,讓自已與他大戰一場報仇雪恨的願望,就此落空。

這個狡滑又怯懦的傢伙,竟然讓他就這麼跑了。

一時間,豪格心下,忽然滿是悲哀。

他知道,自已想找多爾袞報仇,想要親刃此獠,只怕是不知要等多久以後了……

山海關此次守城大捷,迅速地被祖大樂用飛鴿傳信的方式,送到濟南城中。

唐王李嘯觀信後,十分欣喜,臉上笑意莫名。

他知道,流寇經此一敗後,定會全無戰心,而他們久久未得破關良策的情況下,那北京城中的李自成,最終只怕也會是要不得不同意,讓劉宗敏他們就此帶兵返回,以免在外虛耗無功,徒廢糧草。

而流寇一撤,作爲輔助的清軍,自然也只能跟着灰溜溜地撤兵回國,接下來這山海關城,當然全然無憂。

而流寇與清軍一旦撤走,自已接下來的用兵重點,當是掃滅南方的弘光僞政權了。

這根心頭的毒刺,一定要徹底拔除。

看現在的進度,可能再過三個月,第七鎮與第八鎮這兩鎮新兵,皆可練成。到那時,自已便可統兵南下,徑取南京了。

而只要弘光僞政權被從南京趕出,整個江南財賦之地盡歸自已,那自已將會如虎添翼,從而再無後顧之憂。接下來,無論是繼續掃滅殘餘的弘光僞政權,還是去擊滅各路流寇,抑或徑直北上攻打滿清,都是從裕自如,任隨自已心意了。

李嘯想到這裡,臉上泛起淡淡微笑。

站起身來,緩緩踱步來到牆上地圖處,他久久地凝視着南都南京的位置,然後拿出一面小紅旗,重重地在上面。

江南在手,天下我有。

到那時,該是自已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時候了吧……

李嘯接到山海關訊報之時,劉宗敏派去京城傳信的信使,也正好把流寇攻打山海關戰敗的消息,報告給了李自成。

正在東暖閣飲酒的李自成,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又聽完信使把這段時間的戰鬥經過,給全部稟報完後,他簡直驚呆了。

不是吧!?

十五萬大軍,師出近月,全然無功,反而先是被唐軍夜襲,折兵五千有餘,又在攻城作戰之際,竟連城池外的濠溝都未得進入,就被生生擊潰,全軍復折兵馬近兩萬,這樣窩囊的戰鬥,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要知道,這是大順朝立國以來,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恥辱,就說是大順朝的國恥,亦不爲過。

騰騰怒氣,從李自成臉上涌起,他額頭青筋飽綻,一咬牙,將手中的酒瓶狠狠摜在地上。

砰的一聲爆響,精瓷酒瓶瓷片碎了一地,殘酒四處流淌。

闖王如此暴怒,嚇得旁邊幾名太監畏怯不已,噤若寒蟬。

“狗入的劉宗敏,真他孃的無能慫包!這廝如此無用,就知道搶女人泡女人玩女人,打起仗來就是一泡狗屎!十五萬大軍遭此挫敗,你還有何顏面,再率軍返朝!”李自成一臉猙獰之色,他扭過頭去,衝着旁邊顫慄不已的小太監厲聲吼道:“你他孃的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去把牛金星這廝給俺叫來!”

那太監不敢稍怠,應諾連連,頭點如雞啄米,隨即腳底抹油,衝出殿外,徑去傳報。

很快,牛金星快步來到東暖閣中。

跑得氣喘吁吁的他,還未來得及跪稟,就被李自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硯臺,朝他腦袋狠狠砸去。

牛金星覷得親切,及時閃避,那珍貴的端州硯臺啾的一聲,擦着他的耳朵飛過,隨即砰的一聲爆響,在旁邊的樑柱上撞成碎塊。

“入你娘!媽個x!狗入的牛大眼子,你他孃的,天天給老子鼓吹要與清虜結盟去打山海關,這下好了,這山海關連塊牆皮都沒掉,那與俺們結盟的清軍,亦未損失半根毫毛,倒是咱們,結結實實地損失了兩萬五千餘精銳兵馬。如此重大的損失,都是你他孃的餿主意鬧的!”扔完硯臺的李自成,衝着牛金星唾沫四濺破口大罵。

牛金星抹了一把腦門參出的細汗,一聲輕嘆後,才緩緩稟道:“闖王,劉宗敏此戰之敗,其實真正說起來,既非是在下拙計之過,也非劉宗敏指軍無能,而是另有他因呀。”

“還有什麼原因,你他孃的休要狡辯!”李自成怒氣衝衝,依然不放不饒:“若不是你這賊廝出這鳥主意,說甚要與清軍聯合進攻山海關,我軍如何會遭這般大敗!告訴你,劉宗敏這廝鳥,他喪軍失陣,丟盡我大順軍顏面,俺自要狠狠地治他的罪。但牛大眼子你這廝,出這聯清共打山海關的破主意,其罪責亦是非小,俺也要重重懲治於你!”

牛金星見李自成如此憤怒蠻橫,心頭又恐懼又無奈,頓是又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闖王,你且聽我說來。”

“有屁快放!”

牛金星皺着眉頭,略一沉吟,便回道:“闖王,你可知,劉宗敏爲何在這山海關下,會遭到樣的挫敗麼?依我看來,倒非是他用兵之過,而是唐軍這次的守城方工前所未有,令我軍防不勝防,方有此敗也?”

“哦?何出此言?”

“闖王,你也知道,這山海關,憑山扼海,地勢險要,實乃天下第一雄關,本來就有以一擋十的實力,相當地難以拿下,只不過,爲了鞏我邊防,靖我邊疆,纔不得不派出重兵強硬奪取,此乃我大順朝野之共識也。”牛金星說到這裡,見李自成聽得仔細,遂又繼續說道:“本來,我軍若與往常一樣,派出重兵,不惜犧牲努力攻城,亦可拿下此等堅固關城。但現在,唐軍卻使出一獨門絕招,方讓我軍徒損軍兵,無功而返啊。”

“是何絕招,你他孃的少賣關子。”李自成皺起眉頭。

“闖王,唐軍的獨門絕招,便是水陸聯合防衛,這一招端的厲害。我軍從未遇到這種情況,前面與側翼皆遭猛烈攻擊,因此處處被動挨打,以致全軍冊潰,這樣的局面,倒是亦不爲奇了。”牛金星長嘆道:“唐軍施此狠手,倒是確出乎了在下之料,於今想來,亦是甚悔啊。只不過,唐軍這一招,只能用於山海關這類地勢特殊的地方,但如果我軍並不氣餒,轉而與清軍聯合攻擊其他的唐軍地界,當可再無此憂,一定能大獲全勝而歸。”、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大順軍還能與韃子一道攻擊何處,方爲合適?”李自成明顯來了興趣。

牛金星眨了眨眼,立即拱手稟道:“這處地方,在下已然想過,就是唐軍現在據有的宣府北路!”

“宣府北路?”

“對,就是宣府此路。”牛金星目光灼灼,繼續說道:“我大順攻佔宣府大部地界後,宣府的明軍基本盡滅。那唐軍原定北鎮軍兵,遂利用宣府北路空虛無防的境況,大肆用兵,到現在爲止,整個宣府北路已盡落其手。實實令人可嘆。“

牛金星頓了下,復急急說道:”然而,現在的唐軍定北鎮,雖被改爲了唐軍第四鎮兵馬,其部下兵員與火器皆大大擴充,實力竟是增長了許多。但是,若其要面對我軍與清軍的聯合攻擊,在沒有水師幫助的情況下,他們想要保住這宣府北路,還是十分困難的。我軍當可與清軍一道,共分宣府北路之土,然後分別從北面與南面兩路進兵,令唐軍顧此失彼,最終只能放棄整個宣府北路,而龜縮於金湯城一隅之地。到那時,我軍與清軍再重兵圍城,聯合攻擊,定能將這唐軍第四鎮老巢金湯城一舉拿下!”

牛金星說到這裡,雙眼中滿是希望的光彩,他朗聲道:“有道是,世事不完滿,失意於東南,得意於西北,亦是好事。若此計得行,最終掃滅唐軍第四鎮勢力,則如同斬卻唐軍一臂矣!到那時,我大順軍再無後顧之憂,當可全力南下,掃滅殘明,爭霸天下!”

第六百七十五章 陣殺劉芳亮第四百二十七章 神機弩之威第八百一十九章 序曲結束,正戲開始第三百六十三章 分裂的決策第五百六十七章 蒙古宗主之爭第六百二十一章 和談背後的博弈第五百三十三章 不破不立第一百五十八章 鐵器換人才第四百一十七章 平定呂宋第二百六十九章 謀逆弒上第二百三十二章 鋼材與制炮第一百四十六章 顆粒火藥 震天雷第五百九十五章 多爾袞的彷徨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式鍊鐵第二百四十三章 皮島覆滅第七百六十一章 權力是毒藥第三百六十三章 分裂的決策第七百一十一章 一半留用,一半移民第四百一十章 巴塔克山谷圍殲戰第七百一十七章 斬使獻頭,以促合盟第六百五十五章 治世之能,無過李嘯第一百一十九章 首級交易(下)第二百四十二章 土著歸化第八百四十章 緬甸暴亂,莽白篡位第七百一十二章 移民北國第五百八十三章 冒雪攻城第六百五十八章 清廷驚變第五十七章 報仇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婚之夜第三百零三章 夜刺李嘯第三百六十一章 中華銀行第七百三十六章 前後皆潰第一百一十章 無助第四百七十六章 相士方中吉第四百四十章 局勢大惡第六百零八章 擁立順治第四百二十一章 化玉帛爲干戈第五百一十二章 危局突變第三百九十七章 削爵罰銀第一百四十八章 鐵龍城之戰(二)第八十五章 贖買第六百七十六章 南阻北攻第七百一十四章 京師廷辨第八百八十章 奇恥大辱的議和第九百三十五章 刨二賊之墓,再攻烏思藏第二百零三章 財源滾滾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使清廷第七百六十六章 再不生於帝王家第二百五十六章 生擒阿巴泰第五百七十六章 壓服追殺第六百八十七章 兩縣立定第六百七十章 前軍盡覆第八百一十五章 兵臨岫巖,騎兵初戰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皋山之戰(二)第四百五十七章 澳洲之主第七百二十二章 下一個目標,左良玉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兵而動第三十一章 訓練第五百九十七章 地獄之騎第六百二十二章 和談爲假,謀利爲真第五百五十九章 雨夜訪客第一百零六章 吞狼(下)第二百四十六章 秘密武器手擲雷第三百六十四章 涿州之變第三百一十七章 秘密潛入第三百五十四章 反賊、奸臣、還是奴才?第四十三章 殺機第四百六十九章 二打金州第三百七十章 兵臨復州第二百七十七章 到達瀋陽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清要與流寇結盟第八百七十章 勸降不成,重炮齊轟第九百五十三章 內城將破 唐軍終至第五百二十五章 暗流涌動的混亂第二百二十六章 御花園召對(下)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兵而動第八百二十七章 當道歸降,齊攻閬中第六百零一章 集束震天雷第六百二十章 何人可去和談第四百章 清虜獵殺令第二百三十章 反間計第三百一十二章 收復臺北第五百四十章 兩頭押注第九百一十章 前部既滅,邀戰中軍第六百六十七章 暗夜之狼第五百二十八章 四面總攻第六百四十章 一招疏漏,後患無窮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婚之夜第八百八十章 奇恥大辱的議和第六百一十七章 搏命塹壕第八百九十八章 衆臣勸進 黃袍加身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婚之夜第五百九十七章 地獄之騎第五十三章 一箭雙鵰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欲人圖我,便需我圖人第一百五十五章 世襲指揮使第七十九章 鴻門宴第六百九十六章 三萬精銳盡覆第四百零六章 初到呂宋第三百四十章 東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