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我是粗人
今日在武庫中的所見所聞對蕭毅很是有些觸動。原本因爲歷史上滿清韃子一些別有用心的無良文人對歷史的抹黑,自己才以爲明軍的戰力羸弱,所持的火器也是中看不中用,沒有多大效果。可現在自己有幸親眼見識那那種類繁多,五花八門的火器,自然原本的觀感和看法大大改變。
大明立國兩百多年將近三百年,經歷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爭。在這其中,火器則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若是火器無甚大用,大明軍隊早就棄之不用,怎麼會流傳至今,不斷髮展。自己既然知道這火器發展的趨勢,不妨再推動一下這大明火器的發展,搞出更先進,威力更大的火器來,爭取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如此一來,自己有了英勇無畏的士兵,再加上犀利無匹的武器,那麼對付起韃子來更是事半功倍。
自己如今正要編練新軍,那麼這火器訓練相比其他的刀槍劍戟,弓箭等來說更是容易形成戰鬥力。只是如今這武庫中的火銃數量和質量都不能夠令人滿意,要裝備一支數萬人的大軍顯然是不夠的。可是自己又不懂火銃製造之法,而且手中也沒有會製造火銃的匠戶,火銃自主研發和製造就成了一句空話。
“人才難求啊!”蕭毅嘆息了一聲,心中自忖就是有工匠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良火銃,規模化生產的。在相當的一段時間裡,自己還是得依靠大刀長矛弓箭來抵抗韃子。以武庫中的火銃數量,雖然不足以武裝一支大軍,但是可以先裝備一支小部隊。日後有了條件再進行普及推廣。不過這火器訓練之法自然與冷兵器不太一樣。軍中如今的訓練之法都是針對於冷兵器的,要訓練火槍兵那就必須是有新的練兵之法。
想到這裡,蕭毅伸手抓過案上的毛筆,鋪開一張紙,蘸了一下硯臺中濃濃的墨汁,懸腕提筆,想將自己肚中那些一知半解,零零碎碎的練兵之法整理出來。可是愣了半天,卻是無法下筆。爲啥啊?我們的蕭大將軍不會寫毛筆字。怕自己寫出來太醜了,丟人現眼。上次給史可法寫的血信還是用手指頭蘸着清兵的血寫的。那屬於硬筆書法。還能湊合。可是如今讓他用毛筆在紙上工工整整的寫字,還要寫繁體字,那真是比讓他面對三萬韃子還要鬱悶的事情。
一滴濃濃的墨汁順着筆尖滑了下來,在紙上泅成了一個大大的黑點,彷彿在嘲笑他不是寫字的那塊料。
蕭毅看着那個白紙上那個觸目驚心的黑點,有些無奈,將毛筆往硯臺上一靠,轉身拉開房門,來到了庭院中。
蕭毅住的這個院落是後衙最靠裡的一個庭院,他也是看重了這個庭院的幽靜,才挑了這裡。
盯着那小花園中爭奇鬥妍的鮮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蕭大人是風雅之人,正在賞花自樂,卻不知道他雖然眼中有花,卻是心中無花,正在琢磨着找誰幫自己的忙。
真是丟人!在原來的世界,自己好歹也算是個知識分子,頂着個大學生的名號,可是沒想到來到這大明,竟然變成了一個不會寫字的文盲。可是找誰幫忙啊?自己手下都是一幫子大老粗,打仗在行,可是這寫字吧還是算了吧。想了想還是去找徐秀才吧,誰讓他是自己手底下唯一的一個知識分子呢!
徐華所在的院落是後衙中的第一進院落,跟蕭毅住的院落隔着一個院落。中間的院落正是徐琳和一羣丫鬟居住之所。
蕭毅踏過月亮門,穿過迴廊,遠遠的聽到一陣女子的嬉笑聲。拐過一個角,探頭一看,卻看見幾個身着青衣的嬌俏身影在庭院的空地上跳躍騰挪,一個色彩絢麗的鵝毛大毽子在空中上下翻飛。
此情此景,讓蕭毅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踢毽子的場景。踢毽子都是女孩子手腳靈活,不僅花樣繁多,而且還踢的次數特別多,一幫子男孩子都是笨手笨腳的,基本都是當觀衆的料。
一幫子小丫鬟根本就沒有發現蕭毅,依然在忘我的玩着。鵝毛大毽子在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腳上上下飛舞,其他的女孩子嘴裡邊還在念念有詞道:“一鍋底,二鍋蓋,三酒盅,四牙筷,五釘錘,六燒賣,七蘭花,八把抓,九上臉,十打花
。”她們每唱一句,那個女子就做一種動作,讓踢起的毽子依次落在伸直的手心裡,伸直的手背上,五指窩成的“酒盅”裡,伸直的兩指上、握緊的拳頭上,撮起的手掌中;手指有曲有伸的“蘭花瓣”上,抓取的手心中。當數到九的的時候那女子身段後仰,讓毽子落在了自己仰着的臉頰上,繼而纖腰一扭,將毽子甩上空中,又輕盈的躍起,用腳面將毽子穩穩的接在纖纖玉足上,擺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
那女子在這十句歌謠中,將毽子中的盤、蹦、拐、磕、抹、背,勾、踹八種動作都是做的淋漓盡致,再加上她身段柔軟輕盈,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如那在花叢中翻飛的蝴蝶一般,讓駐足觀看的蕭毅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忍不住的大聲讚道:“好俊的身手!”
幾個丫鬟聞言一愣,驚詫的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蕭毅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們,頓時個個驚慌失措,小臉煞白,匆匆上前拜倒:“奴婢參見將軍!”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其他的官員或是大戶人家,那這些丫鬟少不了是要被責罰一頓的,甚至遇到那些脾性暴烈的主人都有可能被打死。這些丫鬟本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迫不得已做了奴婢,自然也是知道這些規矩的。只是少女心性,閒來無事,今日正好又聽說軍隊打了大勝仗,這兩天收斂着的活潑性子也釋放了出來,沒想到卻被蕭毅抓了個正着。
韃子兇殘成性這些女孩都是知道的,而且又聽說這蕭大將軍打仗從來不留俘虜。那些被他抓到的韃子一個個都被開膛破肚,死狀極慘。今日城外的死了的韃子都是成千上萬的,而且個個都是身手異處,聽說光蕭大將軍一人就殺了上百韃子。以至於在這些女孩的心中,一個個都將蕭毅當成了那嗜血好殺的屠夫將軍了。所以一個個都是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蕭大將軍會因爲剛纔的事情對她們舉起屠刀。
剛纔那名踢毽子的女子聽到蕭毅聲音的時候也是一驚,倏然轉身,一看卻是蕭毅,想道自己剛纔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了,俏臉不禁一熱,心中卻是有些不安。看到這些丫鬟害怕的樣子,她急忙搶上前跪倒道急聲道:“若是將軍要責罰,請責罰小女子好了,今日之事都是因爲小女子一人所致,請不要責罰她們幾個。”
蕭毅被她們這一出給搞糊塗了,自己不就是看了人家踢毽子讚了一聲好麼,怎麼變成了自己要興師問罪了。看她們一個個俏臉煞白的樣子,不由的一陣好笑。
“徐小姐這是什麼話,本將軍何時說過要責罰你們了。我是那種人麼?都起來吧”蕭毅語氣有些委屈的說道,自己平日裡都是儘量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怎麼在這些女子眼裡自己都成了洪水猛獸了。難道自己長得比較兇狠嗎?明明記得鏡子裡的自己可是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啊!
看着蕭毅一臉鬱悶的樣子,再聯想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做派,卻是不是一個暴虐的主,徐琳和衆丫鬟這才放下了心,道了謝起身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本來看她們踢毽子自己也難得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沒想到卻變成了這樣。蕭毅有些興味索然,看了一眼一身青衣,身段婀娜,俏臉因爲香汗淋漓還是一片潮紅的徐琳,輕聲問道:“令尊此時可在書房之中?”
徐琳剛纔從蕭毅的眼中發現一絲一閃而過的失望和落寞,不由的心裡一怔,不知道他爲何會這樣。聽到蕭毅的突然問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蕭毅再問了一遍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家父正在書房。”
蕭毅“哦”了一聲,向前院走去。
徐琳看着蕭毅高大的背影,心中疑惑。她總覺得這個蕭將軍有些怪怪的,跟自己接觸過的人都不一樣,但是哪裡怪,她卻有些說不上來。
蕭毅尋到徐華的時候,他正在案上奮筆疾書。看到蕭毅推門而入,急忙起身來迎。
蕭毅看見案上擺着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便好奇的問道:“徐大人所寫的可是那招賢令的章程?”
“正是。將軍將這等重要事宜交給下官,下官必然盡心竭力。今日將軍又在城外打敗韃子,更是聲威遠播。到時候招賢令一出,不僅這滁州之地,就是江南各處的才子賢士都會慕名而來投奔大人。屆時人數衆多,若是沒有一個讓人心服口服,又能選出才幹之士的章程,那可是會誤了將軍的大事。所以下官絲毫不敢懈怠。”徐華躬聲說道。
蕭毅上前拿起那紙張一看,上面寫滿了蠅頭小楷,一個個勻衡瘦硬,筆力遒勁,分明是習的柳體。俗話說字如其人,這些字一個個風骨傲然,正如徐華在一種文人士子中的特立獨行。
蕭毅一看徐華這麼忙,也不好意思再說讓人家幫忙的事情了。但是轉念一想,開口道:“徐大人辛苦了。幸虧有你相助,否則這一大攤子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過還有一事要請大人幫忙啊。”
“請將軍吩咐!”徐華躬聲道。
“本將軍是個粗人,需要一個能夠識文斷字的先生協助處理一些公文信件。我想徐大人肯定結實了不少英才,請徐大人幫忙薦舉一人。”蕭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自己是個粗人,總不能說文盲吧。
徐華一聽心下了然,也並未感到奇怪。明朝的武將大都是不識字的,眼前這位爺雖然看着像個讀書人,文質彬彬的,但是看來也不例外。只是從他那日的安民告示上看的話,這位將軍還是粗通文墨的,只是卻遠遠及不上那些飽讀詩書之輩。
天知道,那天的安民告示是蕭毅口述,然後在那些俘虜的小吏中找了一個人代筆的。
徐華沉吟了下道:“將軍對這人有什麼要求?”
“性子要機敏聰慧,最好能夠處事圓順變通但又不失正直,而且要能夠寫的一手好字,最起碼要跟徐大人的字差不多的。”蕭毅沉吟了下道。
徐華心中一動:“大人這麼一說,下官心目中到是有一個合適人選。只是……”徐華有些遲疑。
“只是什麼?”蕭毅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