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章 馳援
正如勒克德渾猜想的一樣，蕭鐵的兩千餘騎兵經過連番惡戰後體力已經消耗了大半。尤其是他們個個身披重甲，在這炎熱的天氣下早已經是汗透重衣。若是別的軍隊，早已經是疲累不堪，軍容不整了。可他們依然是腰背挺直，眼神犀利，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堅毅。只有戰袍上的斑斑血跡和他們因爲大量流汗而略顯蒼白的臉色才能看出他們剛剛經歷過一場鏖戰。
遠處滾滾而來的灰塵中已經隱約能看見最前方的韃子騎兵猙獰的嘴臉，閃亮的戰刀。後面越來越厚的灰塵已經有遮天蔽日的感覺，韃子的主力終於趕到了！
蕭鐵冷熱看着前方，表情依然如萬古不化的冰川，只是多了一絲猙獰。猶然帶着血跡的長刀向前虛指，冷聲命令道：“殺！”輕輕一夾馬腹，胯下高大雄健的阿拉伯戰馬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身後的兩千餘騎如影隨形，滾滾向前，無數戰刀在陽光下發出耀眼而冷酷的光芒。
高郵城中，蕭貴正站在地圖前凝神思考。
柏永馥雖然在軍事上是個草包，但是卻在搞後勤方面還是可以勝任的。此時已經被蕭貴打發去爲大軍準備糧草輜重等物了。爲了防止他從中作祟，自然有蕭貴的親兵跟在身邊“幫忙”。
師爺林陽因爲之前表現出的膽識和見識，使得蕭貴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因此暫時留在帳下聽用。
前方的戰況流水般的送了進來。
“蕭鐵將軍已與六千韃子前鋒騎兵接戰！”
“蕭鐵將軍重創韃子前鋒！”
“蕭鐵將軍已全殲韃子六千騎兵，只有十幾騎逃脫！”
“韃子中軍主力已經到達，即將與蕭鐵將軍騎兵接戰！”
條消息傳過來，蕭貴面色平靜，只是淡淡問了一句：“蕭鐵還剩多少人馬？”
“騎兵剩餘兩千餘，步卒兩千人！”
蕭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這個蕭鐵還真是沒有讓人失望。他沒有回頭，看着地圖又問道：“大人的大軍現在到了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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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將軍，大軍八千前鋒騎兵已到達城南三十里處。大人親率後軍步卒。目前應該到了揚州。”
“蕭營的第一營現在在什麼位置？”蕭貴又問道。
身後的親兵上前在地圖上端詳了一下。指着一處道：“第二營現在這個地方。”
蕭貴順着親兵所指一看，正是寶應縣附近的一個小鎮，叫做槐楊鎮的地方。如果洪承疇從淮安城出兵接應勒克德渾，寶應是必經之路。從寶應到高郵城，槐楊鎮則是必經之路。只要洪承疇不盡起大軍來救援，蕭英不犯低級錯誤，淮安城的援軍基本無法通過的。除非他們繞道而行，從東北走興化城。但是如果那樣的話，就算路上沒有軍隊阻攔，等他們到了高郵，勒克德渾的大軍早已經是灰飛煙滅了。
“傳令下去，讓柏永馥在城門外準備食物草料。大軍前鋒一到，立刻進食休整。半個時辰後馳援第一營！”蕭貴轉身沉聲命令道。
定北軍八千先鋒騎兵此時正在迅速向高郵城進發，蹄聲滾滾，戰甲鏘鏘，掀起漫天的灰塵。已經遙遙能看見高郵城高大的城樓了。
蕭英帶領的第二營此時在槐楊鎮紮好了營盤，斥候也向四面八方撒了出去，重點自然是北面的官道。
蕭英在中軍大帳內，凝視着地圖上寶應城的位置。眼中閃着渴望的光芒。
“要不是此次行軍太急。大人又有令在先，本將軍一定拿下寶應。也讓洪承疇那老小子嚐嚐被人堵在眼皮子底下的感覺。”蕭英以拳擊掌，恨恨的道。
旁邊的兩位副將也是好戰分子，聞言都是重重點了點頭。其中一人道：“將軍，只要這次能收拾了勒克德渾這個老韃子，寶應守軍必定心膽俱寒，咱們說不定兵不血刃就能拿下寶應了。”
蕭英一聽，可不是嘛。此戰若勝，韃子必然大爲驚恐。爲了不被各個擊破，洪承疇必然會收縮軍力，將主力屯於大城之內。如此一來，周邊的小城都可以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傳檄可定了。
“既如此，那就讓他們多活幾日。若是到時候這幫東西依然不識好歹，再收拾他們也不遲！”蕭英性格爽朗，想明白了便不再鬱悶了。
“你們多留點心，隨時注意淮安城以及寶應周邊的動靜，來不得半點馬虎。雖然這些韃子兵咱們瞧不上眼，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蕭英肅容說道。
兩名副將齊聲應道：“末將遵命！”，便出帳巡查去了。
因爲輜重的拖累，蕭毅親自率領的後軍行軍速度並不快。前鋒騎兵已經到了高郵城下的時候，他纔到了揚州城下。
揚州城作爲江南數的着的大城，比起滁州城來不僅城牆高大許多，城防措施更是完善。城中人口數十萬，其繁華程度甚至不亞於南京城。城內富商大賈不計其數，各類商品應有盡有，各種東西方的奇珍異寶，貴重物品基本都能在揚州買到。
看着揚州城高大的城廓，蕭毅感慨良多。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萬里迢迢率軍來救，此時的揚州城早已經成了瓦礫一堆，死屍遍地的修羅地獄了，繁華富貴也早已變成了過往雲煙了。史可法也是早已殺身成仁，清兵此刻早已經兵臨南京城下，說不定已經攻破南京了……
正是因爲自己的瘋狂，這座繁華似錦的大城才得以保全，八十萬大明百姓的姓名才得以保全。而這裡，也是自己征戰天下，聲名鵲起的地方。
得到蕭毅允許後，馬茗月的白杆營也加到了出征序列中。安頓好了部屬之後後，馬茗月就以討教兵事的理由賴在蕭毅身邊。這讓親衛營主將蕭勇看着很不爽，但是自家大人都沒說什麼，他也只能乾瞪眼。
馬茗月雖然性格直率，同時也是冰雪聰明。雖然蕭毅允許白杆營加入出征序列，但是擔心撈不到仗打，只能待在後面吃灰。所以她過來，一是爲了探聽前方戰況，二是爲了聯絡感情。尋機請戰。
馬茗月在投奔蕭毅之前可是提前做過調查的。對於蕭毅出現在江南之後的基本事蹟都是清楚的。看着蕭毅盯着揚州城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自然大概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部堂大人，末將有一事不明。”馬茗月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忽然問道。
聽到問話，蕭毅回過神來笑道：“何事不明？”
“若非大人及時救援，揚州城早已被韃子攻陷，城中軍民百姓皆以成爲韃子奴僕。揚州得保。大人居功至偉。況且從全局角度上來說，大人坐診揚州，調度諸軍，比起滁州來更有利。大人爲何遲遲不移駕揚州？請大人解惑。”馬茗月問道。
蕭毅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馬茗月都能看出的東西。跟她有同樣看法的人自然不少，甚至蕭毅目前麾下諸將都持有同樣的疑問。
說實話，無論從影響力還是從戰略角度來說，揚州都比滁州更重要。不是蕭毅不想，而是他暫時不能。因爲史可法在那裡。他可是朝廷任命的揚州督師，自己雖然有恩於他，但是卻也不能不顧天下悠悠之口，生生佔了揚州。
看着蕭毅沉默不語。馬茗月也知趣的不再發問。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空中一聲嘹亮的鷹嘯，一隻雄鷹向下俯衝而來。片刻。陳子龍拿着一份戰報策馬靠了過來。
“大人，前方戰報，蕭鐵將軍已經全殲韃子六千前鋒騎兵，此時正與韃子主力交戰。”陳子龍說着將戰報遞了過來。
蕭毅匆匆掃了一眼，精神一振，命令道：“全軍加快速度。”
數十名傳令兵迅速的向前後策馬馳去，大聲的傳達着蕭毅的命令。
蕭毅大軍從揚州城下逶迤而過，史可法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蕭毅不僅兩度救了揚州，而且從名義上來說，他也要受蕭毅節制。從個人感情上來說，史可法也知道自己在軍事上的造詣有限，若不是蕭毅，他興許早就爲大明盡忠了。因此他對蕭毅是心懷感激，也是深表佩服的。
揚州城他早都想讓出來了，但是卻一直沒有見到蕭毅，而且蕭毅也從來沒有任何的表示和要求。再加上朝廷的態度也一直是曖昧不明，所以這事就這麼拖着了。
得到蕭毅大軍經過的消息，史可法本想帶人出城迎接，但是沒等出城，就被蕭毅派來的人給擋了回來，說前方戰況緊張，無暇接見。
蕭毅不想見史可法，一是軍情緊急，沒有時間，二是他暫時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見史可法。所以，乾脆還是不見的好。
站在揚州城頭，看着逶迤而去的大軍，史可法嘆了口氣，一陣風吹起，揚起了他鬢角邊的一縷白髮。天色將晚，他已經老了。
儘管已經心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定北軍騎兵的悍勇還是讓勒克德渾大吃一驚。
對方僅僅只有兩千餘疲憊不堪的殘騎，但是一個衝鋒依然是幹掉了自己五六百人馬，而對方的傷亡卻不到己方的一半。定北軍堅固的鎧甲，鋒利的長刀，還有那悍不畏死，視殺戮爲兒戲的冷漠，以及他們嚴密犀利的攻擊陣型都給勒克德渾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在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同時這種驚懼也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一定要消滅這支恐怖的騎兵，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如果不抓住這次的機會，這支騎兵將會成爲八旗勇士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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