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成這山西布政使,他可以在短短二十五年之內由平遙縣令升到一省藩臺,離不開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樑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等人的資金支持,他的升官速度比之這個陳所學還快。
他們之間的利益輸送關係,註定讓他們無法獨善其身,憑着對蒙古和建奴的貿易,他們賺了天文數字的銀子。
這朝廷對於邊關跨國貿易,一向是根據這個政治需要而出生,自從奴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兵,朝廷就有嚴禁向建奴輸出物資的行文通知,薩爾滸之敗之後,成爲正式的禁令。
但越是禁,這利潤就越高,這建奴有的是銀子,並不在乎銀子,他們開價很高,他們無法拒絕這樣的大客戶,這不是幹了一年也沒有什麼問題嗎?只要錢到位了,沒有過不了的關卡。
誰知朝廷局勢變化這些快,就是今年纔出道當官的,都可以叫三朝元老了,新皇這封鎖邊關的決心會這麼強,這東廠執行的力度又會這麼強和酷厲。
這八大商家,這幾年的賣買,是做得風生水起,人稱八大蝗商,一舉團滅,他的盟友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樑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個個身家百萬,富甲一方,現在正在獄中受苦,日夜被嚴刑拷打。
一旦順藤摸瓜,摸上了他,這是死路一條。
武孝是王天正從京城帶來的五位總旗之一,與李國安、馬尚風、鍾歸農、牛歡喜號稱東廠五虎,他是負責拿人。
在他們東廠駕貼發出十天之後,這些官員沒有一個前來自首,配合審查。他便率領一百名緹騎,精騎五百,出殺胡堡,趨太原拿人。
自從拿下十六家商行的主要人物後,這東廠己很少大規模的出來拿人了,主要是在邊城一帶活動,現在大張旗鼓,直趨省城拿人,又引起了恐慌。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山西布政司的左右參議,他們是在發出駕帖十天之後沒有到場的,加上還有另外十多官員,他們的目標是山西布政使司衙門。
這東廠對於官員沒有直接拿人,而是先發駕貼,再發出正式的通知,然後纔拿人,這是正式不過的流程,就是在京師這樣執法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這個布政司衙門的衛兵不敢抯攔,任由他們將人拿走,這個武孝也認爲,這是一次武裝遊行,這次秀肌肉式的拿人之後,這個其它的收到駕帖的人會知趣了。
誰知他們將人帶走之時,卻遇們了滿街的百姓,他們攔住了緹騎,不准他們離開,就在這個武孝入衙門拿人的這半刻不到,這個街上就聚集了數千人,這人數還在不停的增加之中,他們封鎖了街頭,不允許緹騎離開。
這個武孝大聲道:“東廠辦案,無關人等離開,如有抯差辦公,一律按從犯處理。”
不過這並沒有嚇倒他們,反而讓這些人更進了一步,其中一個老者道:“不允許東廠橫行不法,胡亂捉人,放人!放人!放人!”
這老傢伙一聲發喊,其它的人也跟着大聲喊:“放人!放人!放人!”
這幾千人一齊發喊,聲音極大,這些百姓神情激奮,他們對這個東廠橫行不法這己是忍無可忍,他們這才走出街上,堵住了東廠緹騎。
這個武孝看見這麼多人在鬧事,他知道這件事並不是這麼簡單,這麼多人聚在一起,這是有人故意在鬧事。他一個眼色,手下的緹騎們全部抽出武器。
這個老者大吼道:“東廠狗腿子,你殺得了一個我,殺不了千千萬萬的太原人。”隨着他的痛罵,其它的人也在痛罵,有個別特別激動的,這是向他們投擲石塊。
這個武孝下令捉拿這個投擲石塊的,這矛盾是激化,這些憤怒的百姓紛紛向東廠緹騎投擲石頭,他們大聲道:“打死東廠的鷹犬!打死東廠的鷹犬!”
這個馬天成在官衙裡,冷冷的看着這一切,他對急着熱鍋上的螞蟻的手下不以爲然,手下的推官道:“大人!這是要釀成大禍。”
馬天成道:“東廠殘酷無情,魚肉百姓,最終釀成民變,這東廠脫離不了干係,這個聶正也脫離不了干係。”
這件事即將失控,雙方會打將起來,到時出了人命,死傷無數,他自會上報朝廷,這一手學的是蘇州五君子事件,這緹騎如果不是來這麼多人,只怕讓他們指使人打死了,這緹騎有一百多,又有五百騎兵,這麼多人在城裡被弄死,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是誅滅九族的下場,所以纔會不讓人在城裡動手。
武孝讓手下列隊,騎兵圍成一個圓圈,將他和人犯圍在中間,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官府的捕快和衙役都沒有出現,這個守城的部隊也沒有前來支援彈壓,這個武孝知道其中有鬼。
武孝是一個當機立斷的人,他決定不再在這裡糾纏,護着人犯,不管對方扔的石塊,全力的向城外推進。
但是百姓人衆極多,密密麻麻的,圍得水泄不通,完全的把路堵死,他們根本沒法離開。這些民衆們大吼:“不許把人帶走!不許把人帶走!不許把人帶走。”這麼多人堵在這裡,讓他們移動不得。
這個武孝無奈,只好放人,他讓人將這十多個犯人的伽鎖打開,送回了這個布政使司衙內,這個他們纔可以離開。
這麼多的百姓聚在一起,肯定是受別有用心的人煽動,他們堅持用強,肯定會造成不必要的死傷,或者釀成民變,這死的人就多了,這個武孝當機立斷,立即放人,在大家的喝倒采聲中撤退,立即離開這個太原城。
這馬天成有些訝異,這個東廠的指揮官是一個人物呀!能屈能伸,硬是把這即將爆發的火山壓了下去,讓他設想中的民變沒有爆發,不過這樣也好,這東廠的氣焰是壓了下來了,以後的人知道應該怎麼對付東廠拿人了。
這個武孝帶領他們的人離開太原,他知道這件事是這布政使勾結其它衛司的人在搞事,如果釀成民變,這死的人也多,這屎盆子就扣在東廠的頭上。
武孝暗歎,這些遇蠢的傢伙,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平日這些當官的就魚肉百姓,沒有將百姓放在眼裡,極盡的欺壓剝削之能事,現在關死關頭,又當是替死鬼推出,武孝可以肯定,這個釀成了民變,這個馬天成肯定會躲在府衙裡偷笑。
這個武孝知道自已的行蹤落在有心人眼裡,這一路或許並不太平,他們騎馬疾馳,過了原定的夜宿地陽曲驛,趕至四十里之外忻州屬下的平社驛才休息。
馬五是山西知名的馬匪,他們出沒在五臺山一帶,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由於他們都是馬匪,由這落草蒙古人和精於騎射的悍匪組成,來去如風,官府多次進剿都沒有結果。
這小隊的官兵遇上他們,這只是送菜,這大隊官軍來剿,他們聞風遠揚,在你未出動之前就溜出數州之外,必要之時還可以逃出塞外避風頭。
這個馬匪,還有一個響亮的匪號,叫飛馬軍,他們來去如風,戰鬥力強悍,多次打退官軍,是當地的一害。
這馬五受人委託,幹掉這個武孝一夥,報酬是十萬兩白銀,事成之後爲他洗白,讓他做一州府的指揮使。
這個馬五這些年撈了不少,他也厭倦了這刀頭舐血的日子,這招安是不錯的路子,這宋江的水泊梁山何等厲害,最後不也是接受招安?就是不招安,也可以逃至塞外,築一板升城,自己當城主,這豈不是風流快活。
馬五拍胸口道:“沒有問題,東廠鷹犬,爲禍百姓,魚肉山西,我馬老五年就看他們不順眼,欺我們山西無人了嗎?今個我非滅了他們不可。”
只是他們按內應的線報,直撲陽曲驛,誰知對方根本沒有在這裡過夜,而是趁黑趕路,在四十里外的平社驛過夜。
這馬五又率領他的七百飛馬軍飛奔這個平社驛,四十里的距離,快馬一個時辰到,這東廠緹騎是跑不了。
馬五是相當驕傲狂妄的,有七百騎兵在手,他的家丁力量並不比那些各大鎮的總兵遊擊們遜色,這是他橫行天下的本錢。
他們趕到了平社驛,己是晚上亥時中,晚上十點,他讓手下們飽食了一頓,餵飽了馬,然後道:“殺光這些東廠鷹犬,殺死一個賞銀十兩,決不食言。”
這些馬匪列成隊列,然後發動了衝鋒,這個驛站大是大,可住二千多人,但是防守能力極差,只是一堵土牆加木柵欄,他們躍馬即過,衝入了驛站之內,見人就殺,在馬五的計劃中,他們還可以白得六百匹馬,將隊伍擴大了一倍。
不過當他們跨過土牆,殺向這個驛站時,這個東廠緹騎們居然己嚴陣以待。
六百名騎兵,有一半是火銃手,這個武孝讓他們分成三隊,每隊百人,當這個馬匪衝進了校場之內,三百杆火槍齊射,打了飛馬軍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