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四我先走還是你先走

五一四、我先走還是你先走?

一名探子飛也似地竄了進來,在邵捷春面前噗通一聲跪倒,急叫道:“大事不好,賊軍頭領大元帥,率八千賊衆,從青川縣繞過劍門關,奇襲綿陽,目前綿陽已落入賊軍之手,大元帥正在整軍,窺視成都……”

邵捷春一聽這話,刷地一下就跳起來了半天高。.就憑這一跳的速度,別人說他是文官保準沒人信,這敏捷程度,要是上演武場去考武狀元說不都有戲。邵捷春這都是給驚出來的,落下來的時候,後腦險些個磕在了椅背上。

他撩起巡撫官袍,就向衙門外面衝。身邊的幕僚和護衛們心知不妙,也趕緊跟了他一起跑出去,只聽邵巡撫大人正在大聲吩咐:“快去請秦將軍,叫她趕緊到蜀王府相見……快……趕快……”

半個時辰之後,蜀王府的大廳上,黑壓壓地坐了一堆官員。

坐在上首位的,當然就是蜀王爺朱至澍,此人爲明太祖朱元璋十世孫,蜀恭王嫡子,於萬曆四十四年襲封蜀王,在位已有二十幾年,乃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胖子。在他左首邊坐着的,就是剛剛表演了“輕功”,從巡撫衙門飛一般跑過來的四川巡撫邵捷春,而坐在他右首的,則是一位白髮花花,身穿甲冑的女將。

這位女將正是石柱土家族的土司,天下聞名的白桿兵總帥,秦良玉。她生於大明萬曆二年(公元1574年),而如今已是崇禎十一年(公元1638年),現年已有六十五歲,可以算得上老將了。

秦良玉的孃家乃是忠州秦氏,出生於四川忠州,後因比武招親(民間傳說)結識石柱土家族馬家的土司馬千乘,並且嫁給了他。後來馬千承被太監邱乘雲所害,死於獄中,馬祥麟尚年幼,不能理事,因此石柱土家族的土司一職,便由其母秦良玉暫代,被封爲石柱宣撫使,領總兵銜。

其人巾幗不讓鬚眉,不論是戰略、武藝都輸給男人,並且忠勇愛民,由於她能力超羣,其子馬祥麟成年之後,也認爲母親比自己更適合統領土家族,因此沒有從她手裡接走土司之位,這在中國古代,實屬罕見之事。

天啓年間,永寧宣撫奢崇明糾結十萬族人反叛,險些攻陷成都,便是秦良玉率兵將之趕走。

崇禎二年,清兵繞道喜峰口,攻陷遵化,直抵燕京,形勢嚴峻。崇禎帝下詔徵調天下兵馬勤王,秦良玉聞迅,“出家財濟餉”,率白桿兵北上勤王。當時勤王的軍隊有十萬餘人,但看到滿清韃子,衆人皆懼不敢前,唯有秦良玉率部奮勇出擊,收得永平、遵化等四城,解燕京之危。爲此,崇禎皇帝御筆親撰,寫了一首詩來誇她。

蜀錦徵袍手剪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後來張獻忠與羅汝才兩次入川,也都是秦良玉率白桿兵狙擊,此時,秦良玉已經是衆人心中公認的川中第一名將,而排第二的,就是駐守在劍門關的神弩將張令。悲哀的是,川中第一名將秦良玉此時已經六十五歲,而第二名將神弩將張令也是六十九歲高齡,官兵中人材凋零,可見一斑,居然要讓這兩位老人家來挑大樑。

除開蜀王、邵巡撫、秦良玉三人之外,其餘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人,什麼四川布政使,監察使、成都知府、巡按御史……總之,大府裡滿滿都是人頭,衆人議論紛紛,心中都有惶恐之意。

蜀王爺朱至澍一臉的肥肉不停地震顫着,他惶惶地道:“今天,請大家來到本王府,是想說說關於朱八的賊軍已經攻到綿陽的事……”

其實堂中衆官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這句話根本就是一句廢話。

朱至澍唉了幾聲,道:“各位大人還請趕緊想個退敵良方……哎呀……要是那些賊人真的衝進成都來,本王……本王……本王只好投井自盡了……”他說到投井自盡幾個字,居然流下了幾滴眼淚,看來真的是嚇得不輕。

堂下走出一名小官,朗聲道:“成都有秦良玉將軍坐鎮,豈會被賊人攻破?王爺您儘可放心,憑着秦將軍的手段,區區幾個蠢賊,還不是反手就擒了來。”這人出來說了一通廢話,全是在拍秦良玉馬屁,卻不見半句有用的東西。

滿頭白髮的秦良玉老將軍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懶得開口。

這時候邵捷春邵大人開口了,他對着秦良玉作了個揖,這才認真地道:“秦將軍,前不久我聽聞……貴公子馬祥麟奉命鎮守陰平古道,爲何賊軍卻從那裡穿了進來?”

秦良玉苦笑了一聲道:“我那犬子被賊軍擒了去……陰平古道因而失守。”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滿堂官員頓時大驚,尤其是蜀王朱至澍,他嚇得全身的肥肉都跳了一跳,大叫道:“哎呀,馬將軍何等英雄,居然也會被賊軍所擒?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哎呀……難道我真得投井自盡了。”

邵捷春聽說馬祥麟被賊軍擒走,心中也是一驚,鬱悶地道:“這下怎麼辦?賊軍進駐綿陽之後,必定直取成都……而從綿陽到成都一線,全是屬於成都平原,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賊軍隨時都可能出現在成都城下了。”

秦良玉皺起了眉頭,仔細想了一陣,然後才道:“蜀王爺、邵大人,依末將之見,這隻攻陷綿陽的賊軍並不值得重視……要知道陰平古道之險,縱使賊軍能用腳丫子翻過來,但運糧車是絕對過不來,當年諸葛武候要運糧還得用上木牛流馬呢,這些賊人並無武候之能,絕計不可能通過陰平運糧……末將猜測這隻賊軍已經沒有力量攻打成都,必定要先攻下劍門關,打通了糧道,纔可以繼續南進。”

她這番話說出來,堂下頓時就有幾個懂點打仗的小官兒應和。蜀王朱至澍也大喜道:“原來如此,呼……看來我不用投井自盡了……”這人三句話不離投井自盡,端的是讓人無語,堂下百官都忍不住對他翻了翻白眼,心想:要是賊軍真的入了成都,王爺你敢投井?你只怕是連投井的勇氣都沒有,把投井改成投降還差不多。

其實這倒是百官們錯怪朱至澍了,這位蜀王爺雖然沒啥本事,長得豬頭了點,但是還真是有投井的勇氣。如果不是朱元璋攪和了歷史。張獻忠就會在崇禎十七年(公元1644年)攻下成都,而這位蜀王爺朱至澍,會和他的妃子和宮女們一起投井自盡……別看他滿身肥肉,膽子很小,但真的到了危機關頭,他也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這一點倒是比許多沒骨頭的文官要強得多了。

要考驗一個人的品行,往往就是生死之間那一剎那……聽到秦良玉說賊人無糧,要等打通糧道,許多小官兒們表示支持,但卻有一羣文官們黑着臉,並沒有出言附合。這些文官久歷官場,個個都是老油子,眼珠子溜溜地轉了一陣之後發言道:“秦將軍,賊軍無糧之事,是您的探子親見的,還是您根據古道的險峻程度猜測的呢?”

秦良玉道:“猜測的!因爲陰平古道……”她正想詳細介紹一下古道的險峻,糧車難行等等,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文官們打斷了。一羣文官驚叫道:“只是猜測?那……那也太不保險了吧?”

秦良玉道:“雖是猜測,卻**不離十,因爲陰平古道……”

一名文官又打斷道:“陰平古道雖險又如何?蜀道再險,你的白桿兵不也在上面奔行如飛麼?我們聽聞賊軍有一隻黑杆兵,說不定也有白桿兵的本事,那可就糟糕透頂了。”

又一名文官附合道:“是啊是啊!蜀道雖險,咱們也一直在蜀道上運糧,幾千年來,蜀中的軍隊也沒被這些崎嶇難行的道路給封住過……”

秦良玉知道這些文官平時坐在城中,足不出戶,就算知道一點蜀道的事兒,卻從沒去過陰平古道,不知道那裡的摩天嶺就算以白桿兵的山地行軍能力,也不能輕易的上去,糧車怎麼可能進得去?她心中雖知,但要講給這些文官知道,那就太困難了……這些文官大都是些死頑固,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而且他們黨爭慣了,一旦碰上有人和他們的觀點不合,就東拉西扯,找些不相干的事來,非要把對方給說倒不可。

果然,那些文官又道:“僅憑秦將軍的猜測,便認爲賊軍無糧,實在過於行險,下官以爲,我們要高度重視這隻進入了綿陽的賊軍,必須加強成都的防衛力量……多調兵馬入成都,才能確保我們的安全。現在成都城中只有秦老將軍率領的五千土家族士兵,還有五千漢兵,總兵力僅有萬人,雖守城有餘,但要出城卻顯不足,如果被賊軍在城外一圍,把咱們圍上個一年半載的,咱們這裡就有可能變成第二個西安。”

他這話倒是沒有啥錯,算是老成持重之策,因此秦良玉也不和他辯駁,點頭道:“嗯……確實需要再調些兵馬入成都來,賊軍到來之時我們纔有出城一戰之力,否則只能困守枯城了。”

聽見秦良玉也附合了這名文官的話,衆人便把剛纔那個賊軍有沒有糧的問題給抹了過去,暫時不考慮了,一名官員站起來道:“依兩位大人之見,現在該當調兵,但……楊閣老帶走了大量的川兵去追擊李自成和張獻中,川中兵力已經不足,我們又要到哪裡調兵?”

一名文官道:“羌兵……”

他剛剛開了個頭,秦良玉便道:“羌兵已不可用,被朱八收買了。”

另一名文官道:“羅網壩壯兵……”

秦良玉點了點頭道:“這個可以徵調,末將與壯家土司關係不錯,修書一封,他們定會來援,但他們兵力很少,頂多能抽出兩千人來,略顯單薄。”

“苗兵……”有人提議,隨後旁邊又有人道:“苗人不服王化,大多數苗寨不聽朝廷號令,頂多只有兩三個苗部與咱們漢人交好,能給我們兩三千兵就到頭了,這點兵力仍然是守城有餘,出戰不足。”

這時邵捷春突然開口了:“劍門前……咱們在那裡還有三千川兵,領軍的大將是川中第二名將神弩將張令,不由讓他棄關回守成都吧。”

聽他這麼一說,堂中衆官紛紛叫好:“張令將軍可是我漢家的名將,有他坐鎮成都才能讓我等心安啊,不然城中全是些亂七八糟的蠻族之人,沒有一個漢家大將鎮場,如何要得?”

“就是,快叫張令將軍回來!”

衆人正在嚷嚷,突然聽到一聲斷喝:“不可!”衆官凝神一看,喝這一聲的正是秦良玉,她黑着一張臉道:“劍門關乃是成都平原的北門戶,重要無比,守軍絕不可動,張令老將軍的駐地千萬不能挪窩……”

邵捷春奇道:“爲何不可挪?既然賊軍已經繞過劍門關出現在綿陽,劍門關便已經失去了作用,此時還守着那地方幹嘛?白白浪費我川中一員大將,不如把那裡的兵力抽調回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啊……”

秦良玉急了:“賊軍雖然已經繞過劍門關,但我剛纔說過了,陰平古道無法運糧,劍門關正好扼着他們的糧道,此關依然有重要的作用,絕不可棄。”她這可算是舊事重提,剛剛被按下去的運糧問題,又一次被提出了水面。

“又來了,又說陰平無法運糧。”一位文官不依道:“所謂事在人爲,下官以爲,世上沒有運不過糧去的山道,陰平古道再險,也妨礙不了人的意志,愚公敢於移山、精衛有膽填海,萬一賊軍用了什麼方法將糧食運過了陰平古道,那又如何?”

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正氣凜凜,好幾名文官頓時叫了起來:“徐大人說得好啊!徐大人凜然正氣,吾等不如!”

這時,一名小武官跳了起來,怒道:“你們這些文官懂個屁,什麼事在人爲?一派胡言,你以爲只要腦瓜子動一動,說點什麼‘人定勝天’一類的廢話,糧食就會飛過崎嶇的山道了嗎?你他孃的到底懂不懂打仗?不懂就滾開!”

那文官被武官罵了,居然也不生氣,拿個扇子出來展開,笑道:“粗鄙之人,滿嘴髒話,你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莫污了堂上衆位大人的耳朵,不聽也罷。”

“你……”武官大怒:“山道崎嶇,糧車難行,這是兵家戰略必要考慮的事,莫要拿你那些人定勝天、事在人爲的廢話來說,對打仗一點用也沒有。”

這時,一大羣文官紛紛站了起來,這些書生意氣的傢伙哪懂山中運糧的艱難,在他們這些書呆子腦子裡,便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空無一物的大道理,根本不懂得分析實際情況,一羣文官都是一個意見:“沒有運不過糧的山道,賊軍肯定可以從陰平古道運糧,劍門關已經沒用了。”

這年頭還沒有扶桑動畫片,若是有的話,文官們就會知道,他們現在說的話就有點像動畫片裡騙小孩的那些情節,什麼人的意志力可以克服一切困難;什麼打不過的敵人不要怕,只要心中有正義,就一定可以打敗;什麼只要有愛,一切都不是問題……他們人多力量大,嘴皮子不停的翻,不一會兒,白的能說成黑的,黑的可以說得白的,他們要說一個東西是白的,就可以引經據典,列出一大堆廢話來說明這東西真的白。他們要是突然覺得這東西是黑的,那又可以引經據典,說出一大堆古人的話來證明它是黑的。

要知道古人說的話,本來就有許多是衝突的,關鍵在於你怎麼去理解,或者說你把這些話用在什麼地方,比如,古人就說過“人定勝天”,但同時古人也說過“人力有時而窮”。看樣子說這兩句話的古人如果湊一塊兒,吵架是免不了的。

如果要證明一件事,非要調古人說的話出來,那真的是瞎扯蛋。

秦良玉看着吵成一片的文武官員,忍不住身心俱疲,她已經六十五歲高齡,實在是沒心情和這些傢伙瞎扯蛋,而且她當官也有幾十年了,這一生經歷過的事何其之多,官場這個大泥沼,她也看得傷了,早不復當年的衝動。

若是換了年輕時的秦良玉,保不準拿把劍出來,把這些胡說八道的傢伙通通砍了,但此時她卻知道,有些決策,真的不是她可以左右,也許這就是人力有時而窮吧。

只聽見堂中的爭吵足足鬧騰了一個時辰,最後,四川巡撫邵捷春大聲宣佈道:“我決定了,抽調劍門關守將張令回來,駐守成都……確保成都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下面有一羣官員應和道:“大人英明……”

秦良玉搖了搖頭,整了整自己的衣甲,扶正了頭盔,緩緩地離開了這個無聊的地方,夕陽斜抹,灑在她的臉上,她仰首看向天邊的紅霞,感覺到龐大的大明帝國正散發出一股子老人將死的氣息……她忍不住嘆道:“大明啊,是我這把老骨頭先走一步,還是你先走一步呢?”

(未完待續)q

十五二十五文銅錢買一顆心三四九咒自己死八九秋賦一五零這是投石機十八獲取偏院管事之職七四繡春刀四六九不勞你費心了一六六教我打仗二七七幸福與救贖三七七分兵入陝目標潼關四七一女人報恩的方法三六三青瓷與青茶一七八斥候封鎖九五我們都敢三五四洪承疇來了二零九我只加了一勺鹽一九零皇上您這是要鬧哪般五五官兵過境四抹殺他四七零朱元璋的兒歌一六八苗美來訪五三你們要造反五二一秦良玉移駐重慶一八五八大王來了九九天下何處去不得三四七背黑鍋的李輕水一六三此時當衝一五四論功行賞二二一試探一四九許人傑的商稅四十指點鄭彥夫三四通通該殺九六亂民起二四六軟地與硬地四二四那是我們的糧三八三硬碰硬不弱於官兵的賊一七五且聽我一一道來二零九我只加了一勺鹽一五九別怕他們人多四四九夾在中間怎麼玩五七打賭二三零杜文煥的決意三八七大小曹見聞錄一二二第二波攻勢四七二兩個優勢二二五怕什麼我有辦法二八一這筆銀子該歸誰三八五曹文詔被擒七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三三戰利品一六八苗美來訪一九五崇禎皇帝的襯衣三八七大小曹見聞錄四六六他能吃誰三四八十萬大軍來了三八大腳馬皇后二十裁縫衣裳四三四崇禎皇帝暴走四三四崇禎皇帝暴走九十擴散三一和親一三六回不去了四一一有兵就是草頭王三一一出路是太行山二三二李老頭家的閨女三七馬三小姐三七零去開會一五六崇禎皇帝的反應四八一真實的夢二八爭奪三八三硬碰硬不弱於官兵的賊四五殺官五五官兵過境四零一傳教士來了二二一試探一七一救援苗美的目的八四屯糧一二六追他們下山四三五剿撫並用四二暴發二零五驚變王嘉胤之死二八八每個人的看法不同二二雪中送炭的計策三四零新縣令七三準備殺人三一六鳳凰城的駐軍一零四列陣四五零陝北復甦五一零贏了戰略輸了武勇一零九駐紮二一三東林黨的秘信二八四爲什麼要造謠二三六不懂溫柔的王二一四五重出大山八九秋賦三五零弩兵血戰二四三出征與送行九三我們的時代來了八七聲望問題三四九咒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