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三年二月初七,離葉思文亮劍之日已經過去五天,五天之中,南京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五天之中,整個南京就沒有一天是安寧的,什麼遊行示威、大逮捕、全城戒嚴、大清算,都搞過了。
本來昨天一切都已經平靜下來,但是隨着葉思文遇刺差點身亡,南京城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無論白天黑夜,大街上都有官兵在巡邏,虎威營騎兵不時的在街上呼嘯而過,虎威營的騎兵似乎隨時都很着急,總是在大街上策馬狂奔。
遇上這種情況,城北大營的官兵本來要再次進城接管防務的,不過卻被南京戍衛部隊以沒有接到換防公文爲由拒絕了。
南京戍衛部隊和城北大營不是一個系統的,南京戍衛部隊歸南京留守朝廷的兵部衙門管轄,而城北大營歸南京巡撫衙門管轄,他們之間換防,需要南京巡撫衙門和南京留守朝廷兵部衙門兩個部門的公文,只要拿不出公文,南京戍衛部隊大可以拒絕城北大營的無理要求。
若是放在以前,城北大營二話不說,直接就會強行接管南京城,就像幾天前他們所作的那樣,直接奪城門,但是這次他們的底氣明顯不是很足,只是草草和南京戍衛部隊交流了一番,見南京戍衛部隊不鬆口,他們也就不再強求,直接打道回府,回城北大營了。
現在南京城的防務,再一次落到了江南奸商貪官的手上,大街上的官兵,全都是南京戍衛部隊的人馬,他們名爲全城戒嚴搜查刺殺伯爺的兇手,實則控制南京城的防務,準備對江南稅務司衙門用強。
整個南京城,南京戍衛部隊有將近兩萬人,而江南稅務司衙門能拿出來的人,只有虎威營外加一個虎牙大隊,還不足七百人,七百人對兩萬人,結果已經可想而知了。
南京城和陳國棟從甚過密的官員再次聚集在一起,他們現在聚集在一起,爲的就是商量怎麼趁葉思文病,要了葉思文的命。
他們第一步要做的,便是趁着葉思文無法主持大局,派兵去江南稅務司衙門和南京巡撫衙門,把被葉思文關押的商人和官員解救出來,當然,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他們會趁着朝廷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毀滅葉思文已經挖出來的證據,然後再找出幾個頂缸的,對葉思文的死負責,這樣既可以洗脫他們的罪名,又可以解除他們的嫌疑,還可以給朝廷一個滿意的交代,簡直是三全其美。
當然,如果葉思文重傷未死的話,他們很樂意幫葉思文一把,幫葉思文去見閻王,這些人都是挖人祖墳、夜踹寡婦門的壞坯,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奸商貪官們吸取上次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教訓,這次他們的行動可謂雷厲風行,商議完成之後,立刻派兵前去解救他們的同夥。
南京巡撫衙門那邊,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趙克文本來就是被逼的,現在逼他的人都沒有了,自然撥亂反正,回到了江南奸商貪官的懷抱。
奸商貪官們本來以爲在江南稅務司衙門那邊會遇上一些麻煩,畢竟江南稅務司衙門裡有六、七百勇武彪悍、裝備精良的虎威團士兵,那可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又對葉思文忠心耿耿,在他們手底下去搶葉思文羈押的犯人,肯定要費一些周折,說不定還要發生武裝衝突,不過奸商貪官的決心很大,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出被葉思文關押的人。
可是事情完全不是奸商貪官想的那樣,大明崇禎三年二月初八早上,他們只用了趙克文頒發的一紙公文,便將羈押在江南稅務司衙門的黃德興等人提了出來。
原因很簡單,江南稅務司衙門徹底亂套了,根本沒有人理會犯人的事情,一個小兵看了趙克文的公文,便直接開門放人。
江南稅務司衙門的態度,讓前來帶隊救人的參將感到臉紅,自己帶了一千人,別人一個人便打發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不過這一千人也沒有白來,因爲有一千雙眼睛看清楚了江南稅務司衙門爲什麼會亂套,江南稅務司衙門之所以會亂彈,完全是因爲虎威營的騎兵忙着運一副棺材去城外的靈谷寺安放,至於棺材裡放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所有的人都可以肯定,這副棺材裡裝的就是葉思文的屍體,爲什麼呢?因爲這副棺材又大又豪華,江南稅務司衙門裡面除了葉思文這個有爵位的人,還沒有人有資格享受。
一千雙眼睛看見葉思文被擡出了江南稅務司衙門,足以證明那個搞得江南烏煙瘴氣的葉思文掛了。
葉思文這廝終於掛了,這讓南京城裡的奸商貪官終於鬆了一口氣,起先他們聽說葉思文重傷垂危未死,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的,因爲葉思文的手段太多、太厲害,葉思文一日不斷氣,他們一日不得安寧,生怕哪天葉思文突然從病榻上起來,給他們來個秋後算賬。
既然葉思文掛了,南京城的貪官奸商也就放鬆了警惕,現在的南京,又是他們的天下了,胡作非爲也好,繼續享樂也罷,都隨他們的意。
中古古來便有“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傳統,既然上頭的人都放鬆了警惕,下面的人自然而然也放鬆了警惕,前兩天還如臨大敵的南京戍衛部隊也鬆懈下來,裡面當官的該去嫖**,還是去嫖**,該去賭錢還是賭錢,下層的小兵,該逃出去賺外快的還是去賺外快,該回家抱老婆的還是回家抱老婆,一切和以前都沒什麼不一樣。
葉思文這麼快就掛了,陳國棟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因爲他佈置的厲害招數還沒有使出來呢!不過掛了更好,簡直是太省事了。
陳國棟得知葉思文掛了之後的一件事情便是去陳子玉那裡,把陳家財務和江南商會的控制權從陳子玉手中搶了過來,交給了他的弟弟陳興泰,把財權牢牢的控制在自家人的手裡。
陳國棟之所以這麼着急搶奪財權,是因爲他知道,陳子玉已經投靠了葉思文,雖然葉思文現在已經掛了,但是到底是叛徒了。
以後擺平葉思文死的這件事情,打點的需用肯定不會少,財權控制在一個叛徒的手裡,感覺真的很不爽,況且,陳國棟很早就開始預謀把自己的弟弟扶正,把陳子玉徹底趕下臺。
就在南京城裡貪官奸商放鬆警惕,全城的氣氛輕鬆起來的時候,城北大營再次緊張起來,一隊隊的士兵開始在校場集結,放在大營倉庫的大炮也被拉了出來,整個城北大營,陷入了緊張備戰的狀態。
被外界傳死了的葉思文此時正悠閒的坐在城北大營的帥帳裡,翹着二郎腿看着各方發回來的報道,“嘿嘿嘿……”葉思文看完所有的報告,不由得冷笑起來,他對身邊的楊雲說:“老楊啊!這羣自作聰明的傢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居然敢私自釋放策劃**的奸商貪官,這不是造反是什麼?我看你們這次還怎麼蹦!”
楊雲淡淡的笑了笑,道:“伯爺,這還不是你的功勞嗎?”
葉思文和楊雲正談着,聶雲從外面進來,行禮,道:“伯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只待伯爺下令,我們便可以攻進南京城,將那羣貪贓枉法的貪官污吏一網打盡。”
“嘖嘖……”葉思文砸吧了一下嘴,道:“老聶啊!現在才二月初八,離過年還早呢!着什麼急啊!今天晚了,你去通知你手下的兒郎,讓他們現在就休息,明天凌晨造飯,二更啓程,我們趁着明天早上初升的太陽進城”
聶雲拱手,道:“是!”
“唉!老聶,你等等!”
正當聶雲要下去安排的時候,葉思文又叫住了他,聶雲扭過頭,問道:“伯爺還有什麼事?”
葉思文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本伯覺得老是勞煩聶大人,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本伯準備了一些禮物送給聶大人。”
葉思文說着,他旁邊的楊雲便拿出一個匣子走到聶雲的身邊,道:“小小敬意,還望聶大人笑納!”
聶雲接過匣子,掂量了一下,沒什麼分量,分量不足,讓聶雲心中暗暗有些不爽,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稱謝道:“如此,就謝過伯爺和楊軍師了。”
葉思文笑了笑,道:“聶大人,不必稱謝,又不是什麼貴重的物件,就是我們濟南的土特產,你看看,要是擁着合用的話就給本伯說一聲,今後每年本伯都讓給你送來。”
聶雲再次掂量了一下木匣子,分量還是很輕,不過畢竟是伯爺送的土特產,聶雲還是笑着說:“如此,就多謝伯爺了。”
待聶雲走到僻靜的地方,他纔拿出那個分量很輕的匣子打開,他倒要看看,這個沒什麼分量的匣子裡裝的是什麼土特產。
匣子打開之後,聶雲立刻驚呆了,裡面花花綠綠的遠洋銀票,足有兩萬兩之巨,遠洋銀票,倒真的是濟南的土特產。
聶雲合上匣子,不由得暗暗感慨,跟着葉伯爺混就是有前途啊!聽他的口氣,每年都會送這麼一匣子土特產,那不就是一年兩萬兩銀子嗎?這可比那些一年也摳不出來五千兩的江南奸商強太多了。
收到大禮的聶雲決定,以後就跟着葉伯爺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