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至寶看着他,默然了一陣,忽而扭頭看向那邊癱倒在地上的勞爾,然後嘴角一咧,笑着道:“勞爾先生,想必剛纔我們的對話你也都已經聽見了,還要打算繼續裝睡下去嗎?”
眼見那貨還是沒有動靜,張至寶乾脆道:“既然如此,盧卡斯是吧,以後這傢伙就交給你了,想怎麼處置,你就怎麼處置。”
這話一落,剛纔還在那邊一副人事不省的勞爾,終於再也裝不下去了,忙不迭掙扎着起來,聲音帶着幾分哭腔道:“別,別啊,你們可千萬不能把我交給這幾個小子,不然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張至寶看着這個連滾帶爬過來的傢伙,笑道:“怎麼,不再裝死了?你倒是跟我說說,爲什麼我不能把你交給他們,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可沒有什麼作用了。”
“不不,有用,我有用。”勞爾那張腫的跟豬頭一般的臉,那諂媚討好的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簡直有些讓人不忍直視。
“說說看,你能對我有什麼用?”張至寶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道。
“我、我,你讓我做什麼,我就會給你們做什麼。”
張至寶聽着輕哼一聲,毅然轉身。
勞爾見狀情急喊道:“等等,請等等,我知道閣下是什麼人,也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你們不把我交給這幾個小子,我可以答應跟你們合作。”
“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我們都是什麼人,又有着什麼樣的目的?”張至寶停了下來,再次看向勞爾道。
“我知道你是張至寶,我曾經見過組織對你的懸賞令,是組織現在最大的一個敵人。前不久在華夏的時候,聽說你已經和我們那裡的一個基地一同炸燬了。但現在看來,你非但沒死,而且還找到了這裡來,想必就是爲了想要再次毀掉組織的這處基地而來的吧。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們。”勞爾一口氣說道。
“這麼說,你早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張至寶眯着眼睛道。
勞爾心知現在張至寶的一句話,能夠關係着自己的生死,當下也不敢說謊,如實道:“是的,從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了你的身份。”
“這樣啊……”張至寶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感覺冰冷。
“盧卡斯,這個勞爾就交給你了,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張至寶走到盧卡斯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道。
一聽這話,勞爾愣了,饒是盧卡斯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張至寶閣下,不要啊,我已經答應跟你們合作了,不管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會配合你們的。請你千萬不要……”
後面的話,勞爾已經沒法再說出來了,反應過來的盧卡斯,驚喜之餘,看着勞爾那副探身怕死的模樣,也是越發感覺厭惡,當即讓他閉了嘴,和身旁幾個人一起將他拉了出去。
“至寶,真的就這樣把人交給這幫小子了?”龍鷹來到張至寶的身旁道。
張至寶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這有什麼不行的?我原本也只是利用他帶我們找到這個基地而已,現在目的既然已經到達,再留着也已經沒用了。”
“可是這個勞爾,他在這裡肯定有着不低的地位,對我們今後的行動,肯定還有着不少的價值的。就這樣把他交給了那些人,會不會……”
龍鷹這話還沒說完,張至寶就搖了搖頭,打斷他道:“我知道你顧慮什麼,
可是你想想,像這樣一個這麼容易就背叛了自己的組織的人,能夠值得我們相信嗎?像他這樣貪生怕死的人,爲了活命,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的,我不希望因爲他,我們今後的行動有什麼節外生枝。”
眼見張至寶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龍鷹和重護二人想了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當下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一旁刀也走了過來,咧咧道:“我早就說過勞爾那老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早點殺了,一了百了。交給了盧卡斯那幾個小子也好,對付這樣的人,我還不想弄髒了自己的刀。”
後院,隱隱傳來了一聲悽慘的叫喊,正是那個勞爾的。
龍鷹聽着不由打開後門,往後院那邊看了看,不一會兒才走回來道:“那幾個小子,看來真的跟這個勞爾有着不小的仇怨。那個勞爾被他們綁在樹上,幾個人輪流上去往他身上插刀,果然是積怨已久了。”
“這麼刺激?”刀聽到這話,也一臉興奮地往後院趕去。
重護來到張至寶一旁,忽然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剛纔那個叫盧卡斯的小子說他知道通往基地上層的暗道,你們覺得這話可信嗎?”
龍鷹聽着也不由看向了張至寶,從他臉上的神情來看,顯然也是跟重護有着相同的疑慮。
“可不可信,現在我還不能確定。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圍城裡的人,對於這位勞爾先生,似乎都並不如表面上的那般敬畏。或者說明白點,他們對這個傢伙,更多的還是厭惡,怨恨!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盧卡斯這些人,應該就是這個城裡所謂的逆行者吧。”張至寶緩緩說道。
“怎麼,你真的打算利用這些人?”龍鷹問道。
“也談不上利用吧,應該說是互相合作,各取所需。有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單憑一個人就能夠完成得了的。盧卡斯那些人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對於這個基地裡面的情況當然最爲熟悉,如果再加上我們有着相同的目的,那麼我覺得他們完全擁有我們培養的價值。”
“培養?你還想培養他們?張至寶,我必須得先提醒你一句,你現在的想法,我大致也能夠猜到一些。可是你要知道,咱們這次的任務可容不得出現半點差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若是真的按照你所說的,那到時候必然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存在,然後我們的消息泄漏出去,也是早晚的事了。”重護一臉嚴肅地道。
張至寶點點頭嗯了一聲,正要說點兒什麼,忽然聽到有人推開後面,往這屋裡走了進來。
“怎麼樣,感覺心裡舒坦點兒了?”張至寶看到盧卡斯和他身旁的幾個年輕人,甚至包括當中那個年紀最小,頂多不過十二三歲的索卡,他們幾個在進門而來的時候,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着不少的血跡,不由上去拍了拍盧卡斯的肩膀道。
盧卡斯經過張至寶身旁,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不過眼神當中還是透出了一絲感激之意,然後徑直走向屋子的一角坐下。
張至寶走向了那個年紀最小的索卡旁邊,看着他滿臉血漬,瘦小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顫抖,一雙茫然的眼睛裡面,滿是驚恐和後怕之色。張至寶心中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想他在這麼小的年紀時,雖然家裡生活條件不怎麼好,但至少每天都是開心無慮的。
而眼前的這個孩子,他現在也只能算是一個孩子而已,可是在他的身上,卻已經染上了一條人命
的鮮血。這樣的事情,對這樣的一個孩子來說,也不知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你,後悔這樣做嗎?”張至寶半蹲下來,一隻手重重地按在了索卡的肩膀上,凝聲問道。
索卡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雖然因爲手上剛沾染了一條人命,此時還止不住地感覺到驚恐和後怕,但是他的眼神卻非常地堅定,毅然搖着頭道:“不,我不後悔。”
仇恨,果然是這個世上最爲可怕的東西。
張至寶暗自嘆了口氣,起身走向盧卡斯那邊,道:“過來我們好好聊幾句吧。”
盧卡斯聞言連忙走了過來,看着張至寶,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頗有些古時候那些貴族老外之間見面問候時的那種禮節。接着盧卡斯鄭重地對張至寶表達了他的謝意,然後才坐到了一旁。
張至寶笑了笑道:“看得出來,閣下是個從小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像你這般標準的禮節,別說是在這兒,現在外面很多地方早都已經遺失了。”
“閣下過獎了,這些不過最爲基本的禮節,從小家裡就一直嚴格地教導,所以一直以來也不敢忘。”盧卡斯客氣了一句,然後認真看了張至寶一眼,又道:“剛纔我聽那個人叫您張至寶,如果閣下不介意的話,我就稱呼您張先生吧。”
張至寶點點頭,道:“叫什麼無所謂,直接叫我的名字也行,不過我的名字,最好還是不要讓這裡以外的其他人知道,那樣會給你我都帶來不少麻煩的。現在我想先問一個問題,爲什麼你們會對那個勞爾這麼仇恨,以至於非要殺死他不可?”
盧卡斯聽到這話,眼神微微變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過往,臉色一下子有些陰沉起來。
“張先生,我再次感謝您能夠讓我們手刃仇人,真的非常感謝。至於跟那個勞爾的仇怨,其實不僅僅是我們,這圍城裡的很多人,其實大家或多或少都對這個傢伙非常的厭惡,甚至是仇恨,只是大家大都敢怒不敢言罷了……”
緊接着,盧卡斯就將那個勞爾在這圍城裡的所作所爲簡要講述出來,聽到了當中的一些事情,縱然是張至寶幾個事不關己的外人,也不由一臉寒霜,捏緊了拳頭。
生活在圍城裡的人,尤其是這些最爲底層的人,從他們的父輩,爺輩那裡開始,就是當初建造這個龐大基地的最爲底層的工人,奴隸,以及雜役。
這個與外面的世界完全封閉,隔絕了任何信息的地方,還在延承着百餘年前那種最爲殘酷的封建奴隸統治制度。
就像盧卡斯他們,因爲他們的祖輩是最爲低賤的下等雜役,所以到了他們這一輩,也永遠只能幹着低賤的工作,不能讀書識字,不能瞭解到圍城以外的任何信息。他們就像是一羣被關在籠子裡的人,每天就只是爲了活着而活着,受盡了各種剝削和壓迫。
而那個勞爾,與他們則正好相反,勞爾的祖輩原本就是當初建造這處基地的時候,負責監督和控制所有工人雜役的人。到了勞爾這一輩,他的權利甚至比起一百多年前更加大了許多。
因爲基地上層的人,平時只是需要底層圍城的人負責完成他們所制定的工作而已,所以大多時候對這圍城裡面所發生的事情都是不聞不問。而那個勞爾,還有他手下的那幫護衛隊,則成了這個圍城當中真正的執掌着。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甚至能夠掌握着整個圍城當中,數千人的生殺大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