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蝶傷心氣急之下力量陡增,跑的還真夠快的,一晃眼,就蹽跑出了很遠。段祺正追了一段路才追上,拽住她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孟玉蝶痛哭不止,使勁地掙扎着。突然間,她的兩隻粉拳像雨點般一樣的落在段祺正的身上,涕泗滂沱的眼淚泣不成聲,身子骨隨着軟弱無力,搖搖欲墜倒了下去。
見孟玉蝶哭得如此傷心,段祺正不禁憐憫,回想起種種之事,她除了任性,其它的並無什麼過錯,總的來說自己欠她的很多,對她有莫大的愧疚感。怎奈自己已有了意中人,也是身不由己,才辜負了她。
段祺正用袖子擦着她的眼淚,柔聲問道;“你到底受了甚麼委屈,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快說給我聽。”
孟玉蝶本來已經哭得人斜欲墜,聽到所問,愈發哭泣的厲害起來,彷彿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段祺正誤以爲真的是有人欺負了她,怒從心中起,挫碎口中牙,發急發狠催問道;“到底是誰欺負你?快說給我聽,我現在就去替你討回公道。”
但是孟玉蝶只顧哭泣,並沒有回答任何話題。
段祺正摟着她想把她送回家去,孟玉蝶知道這是要送她回家,甩掉他的手。他知道她是不肯回家,只好掉轉頭往自己家裡挪步,她才黏黏的走動。
快到家的時候,段祺正提醒道,“不要再啜泣了,我爸媽他們都已經睡了”。
孟玉蝶領會,這才停止了哭泣,壓低了啜泣聲。
走進屋,段祺正把燈點亮,拿起毛巾和臉盆舀來一盤水,放到她面前溫煦說道;“快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看,這麼漂亮的一張臉上都是淚水,快洗把臉。”
孟玉蝶看了看臉盤,扭了扭身子,卻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不斷地啜泣。
段祺正心領神會,自己親自動手,絞乾毛巾遞過去逗着說道;“你看,如此美麗的臉蛋滿臉都是淚痕,多難看呀,快擦擦。”
孟玉蝶扭過身子並沒有接毛巾,眼淚卻噴涌而出。
見孟玉蝶如此不斷不停地哭泣,段祺正已經猜到她肯定是受了甚麼很大的委屈。他們相處已久,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父母弟妹已經睡覺,於是他不需要避嫌,走過去,輕輕的替她洗臉、擦淚,然後,又溫聲地問道;“現在你總可以把事情說給我聽了吧。”
孟玉蝶剛被擦乾淨的臉,剛止住的淚水,驟然間又噴涌暴出,過了好一陣子,才斷斷續續的說;“我…要嫁人了!……”
“你說什麼!?”聽到此言,段祺正不僅黯然驚愕!疑慮詢問道;“你剛纔說什麼,你要嫁人啦?”
孟玉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微地點一下頭。
“你要嫁給誰?”
“香港……一個富商的兒子。”
“是你父親做的主?”
“嗯。”
“你父親來過?”
“下個禮拜就要來了,就要把我帶到香港去完婚。”
人往往都是這樣的,當兩人經常在一起時,不會去好好的珍惜對方,甚至於會一時的討厭對方。但一旦要分離,特別是要失去一方時,就會感到莫大的失落感,那懷戀的情緒也會油然而生。
段祺正不得不承認,自己並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不容許。更何況孟玉蝶對自己的好無可挑剔,獨一無二。其實,她的任性一半也是被自己逼出來的。這半個多月來,孟玉蝶沒有去他家裡,實際上,他是一半慶幸一半失落。
“那不是很好嗎,香港是個人人仰慕的花花世界。”段祺正儘量剋制着自己的失落心情,沉默了半天才說道;“你們是,楊門——對楊門!”
孟玉蝶聽了氣得七竅生煙,攥起滿臉盤的水毫不猶豫地朝他潑過去。幸好段祺正躲閃得快,要不然給潑了個正着。
然後,孟玉蝶緩緩走到牀邊,開始解帶寬衣。
“你這是幹什麼!”段祺正看到莫名驚愕,馬上急切地阻止追問。
但是孟玉蝶緘口不語,繼續解帶寬衣,只是動作有點的遲鈍,目光滯呆,襯衣已進脫去,露出白色胸罩,開始解裙帶。
段祺正急忙上前制止,按住她的手嚴厲說道;“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快把衣服穿上。”
“我要把第一次獻給你!”孟玉蝶沒有停止動作,說的非常堅毅。
“胡鬧,”段祺正立刻明白了第一次獻給他的意思。“把處女獻給你老公纔對,怎麼可以先獻給我呢。”
“我願意……,”孟玉蝶回答的非常堅定。
“那是不行的,”段祺正正色勸道,“如果你老公發現你不是處女,他還會要你嗎?”
“不要我最好,隨稀罕啦,求之不得。”孟玉蝶無所謂的說。
“那你爲什麼還要嫁給他呢?”段祺正不明白問道。
“因爲你不要我,心裡根本沒有我,所以我別無選擇。”孟玉蝶頹傷着說。
“什麼別無選擇,你今年纔多大啊?”段祺正問道。
“家父相逼,”孟玉蝶回答說,“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也不能急着嫁人呀,”段祺正繼續勸道。“你可以和你父親溝通溝通嘛。”
“你又不要我,還溝通什麼。”孟玉蝶催問道;“你……到底要不要?”
“不行的……”段祺正紅着臉說道。
“到底要……還是不要?”
“對不起,我不能做滿心味己的事。”
“你真的不要!”
“我……”
“你這個僞君子,”孟玉蝶憤然地站起身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怨毒說道;“你會後悔的……”然而,她胡亂地穿好衣服,甩開房門發瘋似的狂奔出去。
段祺正摟着臉發愣,但他馬上就清醒過來,穿好鞋子立即追出去。他的動作已算敏捷,奔出門外已不見孟玉蝶的蹤影。他不相信她能跑的這麼快,四下搜索,發現左邊有條黑影,腦際頓時閃出那裡有一口小河,心裡暗叫不好,立即朝黑影方向狂奔。
突然,只聽得,撲通一聲,淺起許多水花……
“不好!孟玉蝶投河了!”
聽到跳水生,段祺正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向田中央橫穿過去,管它是爛泥還是莊家田,像一匹野馬奔騰,穿騰跳躍,奔騰中剝出襯衣,甩掉靴子,長褲已來不及脫去,離河道尚有一米多遠,彷彿就像一條鯉魚竄龍門,竄跳到河裡。
段祺正的水性極好,那時候農村裡不但男孩子都會游泳,有好多的女孩子也會游泳。夏天的時候,一些男孩趁大人不在家,光着屁股,一有時間就泡到河裡,一泡就是幾個小時,甚至一個下午,久久的不肯上來,等他的爸媽去叫了、去罵了,纔上來。
那個年代,農村裡每戶人家晚上洗澡都到河裡去洗,連婦女們隊裡收工回來,身上都是泥,也會在河裡大至的洗乾淨後再回到家裡去清洗。家裡一盆水怎麼洗都洗不爽快的。有時候女孩子和女孩子合成一羣也會跑到偏靜的河裡去洗澡。學會游泳並不難,只要有人叫教,三五天就學會了。男孩就不同了,膽子大,光着屁股沒人管,家裡大人要罵,三五個人娶在一起到別的地方去游泳,甚至到別的隊或村都會去,只要有人叫,一玩就是半天。
段祺正跳到河裡,在河底裡急劇的循懷尋找。那口小河很大,但功夫不多,就給他摸索到了。他把孟玉蝶托出水面,踏着水步慢慢地向河邊靠攏。
段祺正不敢把孟玉蝶放到河沿地上,只好抱着她十分吃力地爬上河岸。
這其中有個緣故;夏天裡,農村每年都有小孩掉到河裡淹死。因爲夏天剛好是農忙季節,農活特別忙綠,所有的男女勞力都要去參加田裡勞動,因此小孩沒人管。
段祺正村裡每年也有小孩掉到河裡淹死。因爲天氣炎熱,小孩又很喜歡玩水,家裡所剩看家的不是婦女就是耄耋老人,家裡有忙不完的事要做,那裡有閒工夫去管他們。耄耋老人根本看不住那些孩子,所以那些孩子們整天像放散野豬一樣,在外面由他們自己自由玩耍。
段祺正親眼目睹過大人們營救小孩的辦法,看到落水的小孩被救上來時,第一件事就是急着找牛,把小孩的肚皮在牛背上磨……當時他根本不明白找牛幹嘛,後來看到兩個大人把小孩的肚皮撲在牛背上,輕輕地拉着磨,肚裡喝進去的水慢慢的磨出來,小孩就活過來了。
他還聽大人們說過;“落水救上來的人不能放到地上,親人也不能哭。人不能放到地上,親人暫時不許哭,意思是人還活着。閻王爺把落水人的“活令”招去放在一隻碗裡,上面再覆蓋一隻碗。按常規的說法,人間不管死了誰,只要是死了人,就會痛哭或嚎啕大哭。閻王爺聽不到下面的哭聲,會覺得奇怪,於是會叫小羅嘍去查看碗裡的“活令;”就在這煞那間,“活令”蹦地跳出,人就活過來了。因爲人剛死去的時候,“活令”還沒有死,“一有機會馬上就會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