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毫觸及身上最敏感柔弱的地方,冥魅整個人難受得縮成一團,可縱然她尖叫着求饒,虛弱的聲線還是略顯蒼白,很快就被夏夜的蟬鳴蓋過了。
她最討厭的就是崔鈺這個樣子,穿戴整齊,道貌岸然的,卻對她做着極過分的事情。這樣的禮部尚書,總讓冥魅想起四個字來。
衣冠禽獸。
崔鈺看着躺在桌案上的人,不知是不是自小生長在幽暗冥府的緣故,他的魅兒膚色極白,耀眼得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就像是一隻剝了殼的荔枝,白嫩多汁,又像是未染點墨的宣紙,柔軟乾淨。
思考着該如何下口,這念頭才一生出來,他便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明明應該是如何下筆纔對。
並未對自己的恍惚感到絲毫抱歉,軟毫輕輕在她身上打着草稿,來回幾次都不甚滿意。
“寫在哪兒呢?律詩,還是絕句?”長髮順着桌沿垂下,凌亂衣衫聊勝於無地掛在肩上,冥魅覺得自己線下的樣子看上去着實有些狼狽。
“你.....混蛋。”罵了句髒話,她被招惹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想撐着坐起來都不行。
執筆蘸了一些硃砂,崔鈺笑着道,“算了,那太麻煩了,我還是少寫幾個字,也免得你難受。”
輕輕將她翻過來,一下就把披在肩上的羅衫脫了下來,光潔的背一覽無餘,似是未被踐踏的雪地,誘着他去留下痕跡。
男人輕輕在她背上寫着,柔軟的毛筆劃過皮膚,難受得她失聲叫了出來。崔鈺一早料到她的反應,冥魅天生敏感,這樣的撩撥於她而言與酷刑無異。可即便她哭着求自己放手,他還是置若罔聞,繼續一絲不苟地題着字。
時光彷彿有一世那麼長,女子的十指掐在手心裡,留下了一道道月牙印,可她卻一點不覺得疼。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抵消背上難耐的感覺。
崔鈺停了筆,冥魅細細的啜泣也漸漸止住了,被折騰得精疲力竭地蜷伏在書案上,那雙迷離的眸子落在男人眼裡,媚惑得如密密實實的情網,狠狠箍住了他的心。
“我抱你回房去。”伸手攏了攏她因爲出汗而粘在了額前的碎髮,崔鈺將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抱着她離開了書房。
深色的案几上,徒留一件素色的羅衫,引人遐思。
陽光越過窗櫺的時候,尚在睡夢中的女子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硃紅色的幔帳映入視線,上面繡着金玉滿堂的圖案。
周遭的景色有些陌生,冥魅想了想才記起來,這是哥哥爲她新修建的宮室。
或許是換了寢宮有些不習慣,又或許是房間裡喜慶的佈置讓她一時難以適應,反正冥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夜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
輕聲喚了一句,便有侍婢走過來伺候她梳洗,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衣服,冥魅柔聲問了一句,“哥哥呢?”
一面爲她綰着頭髮,一面笑着迴應道,“夫人,府君在書房處理公務呢。”
“都成婚了,夫人還是改不了口呢。”
淺淺地笑了下,是呢,他們昨日成婚了。
看着鏡子裡梳着婦人髻的自己,冥魅忽然有些出神。
她好像一直想要一個這樣的髮髻,但此刻見了,心裡卻生不出半點歡喜之情來。
是哪裡出了問題麼?
臉上的表情愈發疑惑,冥魅的眉心蹙成一團,完全不像一個新嫁娘該有的樣子。
整整一個早上,她就坐在宮室外的廡廊上發呆,湖裡的荷花開得極盛,陽光也有些刺眼,可她卻一點都不熱。
中午的時候,孟婆送來了新熬的蓮子湯,冥魅只嚐了一小口,便放到一邊了。
不夠甜,明明她又叫人放了許多糖,可還是不夠甜。
好不容易捱到黃昏,府君終於回來了,冥魅臉上卻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像是一個精緻的木偶娃娃,無悲無喜,不夠自然,也不動人。
饒是如此,男人臉上卻仍舊掛着和煦的笑,英俊的眉眼裡全是妹妹的影子。冥徹屏退了一衆僕從,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溫柔地問到,“晚膳想吃些什麼?”
“都好。”乖巧地趴在他懷裡,聲音似是被困在了他的胸膛,連回音都悶悶的。
將下巴抵住她的額頭來回蹭着,冥徹對她說到,“抱歉,我昨晚喝多了。”
昨日他們大婚,他實在是太高興了,被帝俊攛掇着飲了不知多少杯,醉得一塌糊塗。
聽侍女說,是冥魅替他擦身淨面,伺候他睡下的。
一想到這些,冥徹將懷裡的可人兒擁得更緊了,他早知道,她心裡是有自己的。這不,沒了那個凡人,她便乖乖嫁給了他。
“沒關係的。”輕輕答了一句,冥魅伸手撫上他的眉心,“頭還疼麼?”
搖了搖頭,那句“不疼”還沒說全,男人便等不及吻上了她的脣。身下人沒有任何反抗,逆來順受地任由他將自己壓在了牀上。可不論他如何挑.逗,冥魅就是沒什麼反應。
牀笫間,預期的眼淚和喊疼都沒有,冥魅只是咬着脣忍受着他,那張沒有一點慾望的臉上,將將閃過一絲驚慌和羞澀,其餘一切都是那麼貧乏寡淡。
怒火一點一點在心裡堆積起來,他忘了,她的初次早就給了那個凡人。
所以淚水和痛楚也都一併交付了。留給他的,只是一副殘缺的軀殼而已。
身下的力道加重,不忍看她的脣瓣滲出血來,冥徹將她背對自己抵在了牀角。
只是女子才一轉過去,光潔肩膀上那四個嫣紅的字便刺痛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崔鈺留下的。
彼時他去尋她的時候,那人正在書房作畫,似是猶豫了許久,才堪堪在素淨的白宣上寫下了這樣一行字。
隱在暗處的泰山府君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他的妹妹就是被這書生的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纔會背叛他的。冥徹本來想即刻就殺了眼前的人,可是隨即,一個更有趣的念頭浮現在腦海裡。
就這樣弄死了又有什麼意思。
若是讓他看着自己和冥魅在一起,成婚生子,白頭到老,那對他來說纔是最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