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這麼說?”望着手裡那副畫,男人的眉頭緊鎖在一起,周道務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是,嘉志告訴我汝南公主和崔府的先夫人生的一模一樣,這畫也是他給我的。”除了完成主人的命令,玲瓏自己對這件事也十分好奇,所以她央求嘉志將崔鈺之前畫的那副畫像偷偷拿出來給她看看。
不過少年到底沒有這般膽大,只是照着舊作描摹了一副贗品出來,雖沒有崔鈺畫得那樣好,可也有個七八分。
“少爺,嘉志不會有事吧?”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他的事,玲瓏擔心他會因此受什麼責罰,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到。
“不會,我不會害嘉志,也不會害崔大人和公主。”言畢,周道務朝對方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待玲瓏走後,男人又仔仔細細看了看那幅畫,畫上的女子有着傾國容顏,一雙眼睛更是奪人心魄,就和那日在大殿之中他所見到的汝南公主一樣。
酒醉後的女子雙眼迷離,卻帶着不可一世的驕傲,睥睨衆生。
畫的落款是貞觀元年,距今已經十三年有餘。
十三年前崔鈺娶了薛國公府家的嫡女,三個月後二人婚變,那女子被指是冒名頂替的妖女,之後下落不明,而崔鈺自此十年未娶。
直到三年前長孫皇后崩逝,她嫡生的三帝姬也從感業寺被接回......
周道務記得,那一年陛下重病不治,是魏徵想盡辦法才救回他一命。
所有事情連到一起,男人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如有雷鳴。
這樣大的一個局,究竟有多少人牽涉其中,崔鈺、魏徵、孟姜.......難不成連陛下也是知情的?畢竟自古以來所有帝王都渴求長生之術,即便太宗天縱英明,也難免俗。
可若是那女子用了什麼術法迷惑陛下,又或是有人居心叵測欺瞞聖上.......
兩個相愛的人想在一起並沒有什麼錯,但方術靈力這種事過於詭異,一旦涉及則非人力所能左右,周道務沒有辦法想象這中間萬一有什麼岔子,將會釀成怎樣難以挽回的後果。
何況他也有私心,孟姜心裡的那個人顯然與崔鈺的妻子關係匪淺,且他們曾經也是相愛的人。
如果坐視不理,那麼他現在所擁有的的,有朝一日會不會失去?
正想着,門忽然被推開了。男人匆忙將桌子上的畫收起來,見來人是孟姜,臉上的怒意這才退下。
“你怎麼了?不舒服麼?怎麼在這兒待了這麼久?”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她不太明白自己的夫君近日爲何總悶悶不樂的。
“沒什麼。”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周道務將她摟進懷裡,下巴貼着她的額頭道,“姜兒,汝南公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姐姐麼?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啊,待我像親妹妹一樣,我們很聊得來。”提起冥魅,孟姜嘴角微微上翹。
“可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想從她那兒尋得一個答案,“可是我聽聞她會術法,是.....”
“你聽誰說的?”猛地從他懷裡掙脫,孟姜擡起頭看着他,眼眸裡是他從未見過的警惕。
“你別急,我的意思是.......”
“周道務,我不管你在想什麼,總之你不能懷疑姐姐。我的命是姐姐在火場裡救的,去年中元受了邪祟衝撞也是她找人治好了我。”
“可是姜兒,你有沒有想過,你之所以發生這些都與汝南公主脫不了關係,如果沒有她,或許你就不會受這樣的罪。”
“如果沒有她,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兒子出生時他娘會難產,要早早調理,日後才能再爲你生下三男一女,且各個懂事孝順,可延你周家百年富貴!”孟姜被他氣得不知說什麼纔好,索性將冥魅前幾日對她的囑咐一股腦倒了出來。
聞言,男人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良久,周道務纔看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有身孕了?”
“我要做父親了?”笑容從嘴角一點一點綻放開來,之後便是無法抑制的喜悅,大笑着將孟姜摟在懷裡,方纔種種盡數拋之腦後。
費力地想推開他,可是男人抱得太緊,孟姜怎麼也掙不開。
“你輕一點,小心碰到孩子。”
這才倏地鬆開了手,忙不迭地點頭稱好,握着她的肩膀道,“三殿下還說了什麼?”
“你不是嫌人家會術法麼?”不屑地嗤了一聲,孟姜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這下沒話說了,周道務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使勁戳了戳他的腦門,一副管家婆的樣子教訓道,“這世上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事,總不能叫你一個人把便宜都佔了吧,又要受人恩惠,又不想被人牽連,這叫什麼?這叫忘恩負義!”
“姐姐從未有心害過我,更沒想過連累我,且我每次出事都是她第一時間出手相救,如今更是比我還寶貝這孩子,我就問問你,她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壞人,若是她真的想害我,還等得及叫你發現?”
“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
復又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周道務聽見孟姜小聲囁嚅着,“我姐姐不是妖女,她的身份我清楚得很,若是萬一有一天有人藉機尋釁詆譭她,你一定要幫她才行。”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汝南公主那兒我不會再派人去查了.....”
“你還查她了?說!你都查到些什麼了?”瞪着一雙眼睛望着他,孟姜幾乎要被氣死了。她以爲周道務只是因爲三清殿外的事耿耿於懷,所以纔出口詢問,沒想到竟是已經暗中查探了冥魅一番。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知道了她是崔鈺的先夫人罷了。”
“你叫誰去查的?又是從誰那知道這件事的?周道務,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交代清楚,不然我就和歲歲一樣,住到崔府裡去。”
崔府的書房裡,研磨的小書童忽然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明明是夏日,可不知怎麼卻忽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嘉志皺了皺眉,不知道是誰又在背後議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