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自回到獨孤府就沒有出來,阿黛傳了消息,只說小夫妻恩愛非常,叫冥魅放心。
搖着團扇,女子嗤笑一聲,她今日終於得空進宮去會會徐昭容了,自己這段時間需要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難怪這些凡人都老得這樣快。
WWW¤TтkΛ n¤℃O 梳妝更衣之後便乘着馬車到了太極宮,雖是約了和孟姜一起給韋氏問安,但她只在承歡殿裡稍坐了一下便藉口離開了。表面上是成全別人母女說體己話,實則是奔着武珝的住處而去。
女子的宮殿十分偏僻,她不得寵,自入宮以來從未被招幸,旁人全都可憐她,說她和徐惠同人不同命,可是武珝自己卻樂得逍遙。
院子裡沒有一點花花草草,唯一的一個小池子裡被她養滿了錦鯉,每日看着魚兒們悠然得游來游去,她就覺得很好。
冥魅輔一進宮門,就將對方的結界破了。一時間殿內的所有僕從都如石像一般呆立在原處,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了。
“帝姬怎麼有空來這兒。”入耳一道陰柔的聲音,表情帶着三分詫異七分戲謔。
“魍魎死了,我想知道徐惠跟這事兒有多大關係。”開門見山,她們兩個之間本也沒必要兜圈子。
“魍魎?”腦中搜尋着與之對應的面孔,良久武珝才反應過來,“那個被奪了權的天界太子?”她記得,當初那人與她同在弱水水牢的時候,玄深還多少有些忌憚,直到對方被送到了泰山府,男人才開始肆無忌憚地凌辱他們這些老水君豢養的鸞童。
“被夢魔害死的。”簡簡單單六個字,便將一個人的一生蓋棺定論,冥魅語氣冷淡,可實則她與魍魎的關係很好。不然,也不至於爲了給他報仇,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風險,也要將害他的人揪出來。
“帝姬想知道什麼?”武珝對於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並沒有多大興趣,不過既然有人開口求她,她倒是很樂於幫幫忙。反正她的仇人就只有鳳粼洲的那位水君一人而已。
“你入宮這麼久了,總與她有過交集吧,把你知道的關於她的所有事情盡數告訴我。”
將手中的魚食揚了揚,女子輕笑,“還好我不是這錦鯉,記憶時間短暫,不然你就什麼都查不到了。”她用術法封印了自己身爲龍衆那部分神識,平日行走宮中便如尋常人一般。
所以那些記憶都記在武才人身上。
伸開雙臂,武珝從胸口處將那部分神識取出,冥魅知道這於她而言很痛苦,畢竟作爲一個男人要眼瞧着自己像女人一般生活並不是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左眼瞳仁漸漸變紅,她柔聲安慰着眉頭緊皺在一起的武珝,“放心,我會很快看完的。”
猶如一幅又一幅宮廷畫卷,武珝每日所經歷的一切盡在眼前,而大量的對話也一股腦涌入耳中。
感慨着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的徐才人。
爲了爭寵不擇手段的徐婕妤。
痛失骨肉卻依然地位穩固的徐昭容。
雖是偶然從各處聽到的隻言片語,但湊到一起之後也將她整個人都勾勒清晰了。
城南的野廟,聖君,祈福。在崔鈺第一次去的那日,徐惠身邊的宮人也巧合地拿了令牌出宮,而在廟毀的那一天,叫靈妡的宮女曾再一次奉命離開。
團扇一揮,這些記憶如風一般涌入武珝心口,對方踉蹌幾步,良久才調整好呼吸。
“帝姬爲何不直接去看看徐惠的記憶。”
“敵暗我明,我不想打草驚蛇。殺死她雖然不難,可我身後還有泰山府,泰山府上面還有九重天。”何況,她還要試試能不能用徐惠勾出夢魔來。轉身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冥魅嬌聲道,“人家正在渡劫呢,難不成敢隨便殺死一個凡人麼?”
哼了一下,武珝纔不信她的鬼話。
泰山府?九重天?她會將他們放在眼裡麼?她遲遲不動手只有一個原因,她要叫徐惠付出比魍魎慘烈百倍的代價,要慢慢折磨着她,看她痛不欲生,纔不會這麼痛快地結果了她。
“我在你的記憶裡,好像還看見了什麼旁人。你這樣厭惡你女子的身份,可是有人卻是喜歡的很呢。”
嗲聲嗲氣地拿她打趣,明顯的過河拆橋。
睨了她一眼,武珝當然知道她在說誰,“帝姬,我們的緣分很長,前半生我是你的庶母,後半生我做你的弟妹,是不是很有趣?”
“有不有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樣一直封印自己,即便他日能以女子身份委身於人,估計也不會比在水牢裡受刑輕鬆太多。”
“倒不如趁早將兩個身份合二爲一,選定離手,不要徒勞掙扎。”
“你做女人不是也挺好麼?”復又湊近她,用扇子遮着嘴道,“這長安城裡有龍陽之好的男子那麼多,可皆不被世俗所接受,若是因你的身份被吸引去,自此只愛你一個女子,嘖嘖,說不定也是段佳話呢。”
惡狠狠地瞪着她,眼睛分明變成了龍目,是發怒的前兆,“玄深他爹那個老匹夫活着的時候尚且不能染指我,區區一個凡人,即便日後稱王稱帝,也只是我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帝俊曾許諾他一世帝王的身份,以洗清他的屈辱,而代價則是他將鳳粼洲的那些不爲人知的醜事全上報天庭。
“好好好,隨便你,反正你百年之後還是要給玄深拿去做藥引子續命,我只不過勸你在活着的時候轟轟烈烈愛一場嘛,不願意就算了。”
扭着細軟的腰肢離開了武珝處,冥魅穿過御花園的時候剛好碰見漫步其中的徐惠。
女子見到她時先是一愣,隨即便笑笑道,“帝姬今日怎麼得空入宮。”
雖是極爲細小的表情,卻將她心裡的一切都暴露了。冥魅的眼睛何其毒,她一下子就看出來徐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且不論對方是通過何種手段得知的,於自己而言都是敵手無疑了。
“昭容娘娘萬安。”輕輕福了福身子,冥魅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我同姜兒來給貴妃娘娘請安,她初次有孕,貴妃要囑咐的話多,所以我便出來閒逛一下。”
眼前的女子專挑旁人的痛處捅刀子,徐惠掩面,也淺笑道,“公主出嫁的時日也不短了,怎麼一直沒有好消息呢。”
深深嘆了口氣,冥魅神色慼慼,“我自幼身子不好,於子嗣是無望了,好在崔鈺並不嫌棄,且他只有我一個妻子,縱使沒有子嗣,也不怕被人分了寵去。”
“但我也常常盼望自己若是能有母后一半的福氣就好了,母后在徐昭容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生下我哥哥姐姐兩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