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疊疊的樓宇映在月色下,歡聲笑語環繞其中,燈紅酒綠,紙碎金迷。
一等廂房裡今日來了貴客,城中首富萬八千,是連城主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除了浮生館,城中其餘的酒肆賭坊大多是萬家的產業。換句話說,若是沒有萬家,修羅城的稅收估計要少一半不止。
剛開始媽媽還擔心因爲羅翊和阮笙兒的事,羅家和萬家會失和,萬八千會來找浮生館的麻煩。
可等到一行人進了廂房她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那腦滿腸肥的男人輔一看見阮瑟瑟,魂兒都要被勾走了,哪裡還記得什麼女兒,什麼親家。
五十弦邊的女子梳着個墮馬髻,白嫩柔夷半慵半懶地掃着琴絃,舉手投足皆是嫵媚風情。阮瑟瑟身着一件墨色長襦,水袖寬廣,香肩半露,身下是一襲暗紅色的羅裙,像是嬌豔飽滿的花,將美腿玉足遮掩其中,讓人忍不住想撩開來看一下。
絃音流轉,歌喉更是曼妙,聽得衆人只覺骨頭都酥了,一曲終了,其中一個忍不住埋首在懷中女子的胸前,縱情親吻,旁若無人。
女子咿咿呀呀地嬌喘出聲,爲一室靡麗更添春意,比媚.藥還猛。
萬八千本來左擁右抱,可一雙眼睛一直盯着阮瑟瑟,如今被眼前的聲色犬馬刺激着,也顧不得浮生館的規矩,一把推開懷裡的庸脂俗粉,跌跌撞撞朝女子走去。
“四姑娘,你唱的可真好聽。”開口便是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眼前人不知喝了多少酒,話都說不利索,萬八千一屁股坐在她跟前,雙頰的肥肉隨之一甩一甩的,吞了吞口水道,“再爲我唱一曲兒吧。”
因爲擦得不夠及時,一滴口水最終還是落在了桌子上。
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若是依着從前,她估計會那把瑟砸碎了,可是今日不行,今日崔鈺在後院兒凝魂,事情未成之前,她還需要爲他掩護。
點了點頭,嬌豔的女子輕啓朱脣,道了一句,“好。”
多少人爲了聽她說這個字,恨不得散盡家財,萬八千今日如願,臉上的笑更濃了。
悠揚的琴音又自廂房流了出來,隨着晚風飄揚迴轉,一直盪到了後院兒去。
前頭歌舞昇平,浮生館生意正好,衆人忙得暈頭轉向,才能保證這偏僻的斗室不被人打擾。崔鈺和陸朝守在一具男屍跟前,這人剛死不久,身子還是熱的,正是凝魂的好時機。
陸朝伸手在他眉心緩緩用力,一股氣流隨之緩緩進入掌心,而躺在地上的人則急速老去,皺紋爬滿整張臉,兩頰凹陷,渾濁的眼球也凸了出來。
又失敗了,這已經是他們找來的第十三具屍體了,無一例外的都被吸成了乾屍。
男人每一次都只能將對方的精元吸乾,附帶着那些靈力和修爲,就是凝聚不了魂魄,眼睜睜看着那四散的三魂七魄慢慢飛入空中,像沙土般隨風而逝,不知歸向何處。
重新墮入修羅道,還是魂飛魄散,總之做不了人也做不了鬼,就這麼繼續一世一世飽受煎熬。
“該死!”陸朝氣得罵了一句,一拳搭在牆上,照這樣下去,他們不知何時才能逃出這兒。
崔鈺也失落至極,他沒有靈力,能驅使的唯有勾魂筆,而自地府一戰之後,那些百鬼也盡數被俘,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只能叫陸朝來試。
偏偏對方總是不得其門而入,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重頭來過,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算了,就這樣吧。”拍了拍他的肩膀,崔鈺沒有多說什麼,既是自己將對方留在這兒的,即便幫不上忙也不能怪人家,“我去把屍體處理了,你去告訴阮瑟瑟一聲,叫她再費心尋着。”
搖了搖頭,陸朝心裡亂的很,只想一個人靜靜,“我去處理屍體吧,你去跟她說。”
見他的樣子,怕是不願意面對阮瑟瑟,無奈只好應了下來。
“又失敗了?”廂房裡的女子正對鏡梳妝,聽見這個消息,肩頭一鬆,明顯失望極了,“你沒有試試麼?泰山府的帝姬就沒有教過你什麼麼,知道你要來這裡,也不提前度些靈力給你。”
阮瑟瑟囁脣,她心疼自己,更心疼崔鈺。男人明顯累極了,眼下一片烏青,不知爲這次的事又熬了多久,翻閱典籍,一點一點摸索,最終卻又一次功虧一簣。
崔鈺沒有解釋什麼,冥魅當時被抽了一半仙骨,自己都差點撐不住。何況就算她想將全副修爲度給他也是不可能的,他是凡人,血肉之軀,那些靈力過於強大,若沒有相應的能力去駕馭,只會遭其反噬。
“你先休息吧,我回去繼續想辦法,若是再有合適的人,你再通知我。”
“這麼一個一個地等要等到什麼時候,不行就買些奴隸來,我這裡有錢......”
打斷了她,修羅界的人確實不怎麼樣,能來到這兒的也沒什麼良善之輩,可崔鈺始終不想大開殺戒,“還是等等吧,你不是也說了,此事隱秘,不能做得太過頻繁了。”
正要離開,卻忽然聽見房門外有了動靜,轉過頭與女子相視一眼,男人迅速躲進了屏風後面。
他剛一藏好,門就被推開了,撲面是濃重刺鼻的酒氣,萬八千跌跌撞撞走來了進來,兩頰潮紅,一雙眼睛色眯眯地盯着阮瑟瑟。
他將門關好,肥胖的身子倚在上面,手指靈活地將門栓栓上,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
“萬老爺是不是喝多了酒走不認識路了,這是浮生館的後院,大門在前面。”警惕地看着他,反手去拿妝臺抽屜裡的匕首,卻摸了個空。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擡起手晃了晃,萬八千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隨手將那把刀往身後甩去,直直定在了屏風上。
“你動了我的東西?”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阮瑟瑟眯着眼,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是運功運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見她反應過來了,肥胖的男人笑得更歡了,一面脫着衣服一面往前走着,“我不止動了你的東西,我還叫人在你房間的薰香裡動了手腳,怎麼樣,這酥骨香的感覺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