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和孟姜回到承天門樓的時候,剛好看見長孫蓉嫣極其狼狽地被押出去。
女人輔一看見她們二人就掙扎着想撲上去,兩個金吾衛在一旁死死按着,盧風見狀不耐煩地直接將她打暈了。這人今晚給他惹了太多麻煩,他實在擔心再出什麼岔子,索性像拖死狗一樣把她拖走了。
等到關進大牢,她便再也沒法折騰了。
孟姜嚇了一跳,捂着心口對旁邊的人問到,“這是怎麼了?”
“是她縱火被抓了吧。”冥魅心中瞭然,她在這宮中身份尊貴,又未曾得罪過什麼人,除了長孫蓉嫣,她想不出還有誰會恨她入骨。
“是她?又是爲了崔尚書吧。”孟姜哼了一聲,“這女人太可惡了,姐姐你方纔看見她那樣子了麼,若不是被堵住嘴,我都怕她過來咬咱們呢。”
一想到長孫蓉嫣那怨毒的眼神,她就覺得後脖頸直冒涼氣。
冥魅卻被她的話逗笑了,正想說些什麼,只聽得一旁的內侍官答道,“可不就是爲了崔尚書麼,公主不知道,那女人瘋了,居然奪了金吾衛的佩劍去刺崔大人......”
未等他說完,冥魅臉上的笑邊凝住了,她想也沒想就朝殿中跑去,腦海裡全是崔鈺被刺傷的樣子。她好不容易回來,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問他,絕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孟姜愕然,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那內侍官也嚇了一跳,輕飄飄說完了最後幾個字,“卻被李大人攔下了。”
大殿上,太宗已沒有了觀賞歌舞的興致,韋氏隨着他走出來,崔鈺和李淳風則跟在後面。冥魅跑過來的時候,完全沒在意前面的兩個人,而是直接撲到男人身邊,“崔鈺......”
她眼圈兒都紅了,想來是擔心壞了。看着他衣衫上的血漬,眼淚倏地就掉了下來。
握住她的手,崔鈺可不想那漂亮的手指被李淳風的血染髒了,“我沒事。”男人溫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冥魅眼前都是水霧,看不清他到底傷在了哪裡。
“流了那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她聲音軟軟的,委屈極了,崔鈺只恨不得立刻將她擁進懷裡纔好。
太宗見女兒居然直接忽略了自己,面色極其無奈,輕輕咳了一聲,似是在提醒二人。
冥魅轉身,見除了太宗,韋氏和周圍的宮婢都抿着嘴在笑,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聽見李淳風呻吟着說到,“公主,是微臣,是微臣受了傷。這一劍刺得真狠啊,幸虧微臣反應及時,要不然公主肯定是見不到崔大人了,哎呦,可疼死我了。”
看了看他的手,這才知道那衣服上的血來自哪,冥魅鬆了口氣,隨即臉上便一片火辣辣的。
簡直太丟人了。
想掙開男人的手,可他卻怎麼也不肯放開她,崔鈺臉上掛着好看的笑容,顯然是對她方纔的表現滿意極了。
“字兒沒有受傷吧?”重新把話題拉回來,太宗詢問道。
孟姜剛好從外面進來,趕忙答道,“父皇,姐姐爲了救我,被那落下的瓦礫劃傷了背呢。父皇,你可不能放過長孫蓉嫣那個壞女人。”
她撒着嬌,將冥魅救灼灼的事安到了自己身上。畢竟比起一個宮婢,還是公主的命更爲重要些,韋氏因此定會對汝南公主心存感激,而太宗心疼兩個女兒,自然也會對長孫蓉嫣嚴懲不貸。
知道她一番好意,冥魅便承下來了。
只是太宗和崔鈺聽說她受了傷,都十分擔憂,“劃傷了背?嚴重麼?快傳太醫看看。”
“不要。”冥魅聞言,不自覺地就躲到了崔鈺後面,她纔不要別的男人看她的背呢。
寵溺地將她護在身後,崔鈺對太宗說道,“陛下,還是請醫女看一看吧。”
韋氏也幫襯着,“是呢,陛下,公主是女兒身,還是醫女看看方便些。”
心中嘆氣,果然女大不中留,瞧她對待崔鈺的樣子,倒似是比對他這個父皇還信任呢。不過想歸想,成人之美這四個字太宗還是懂的,點點頭應了下來,“那便讓醫女去南薰殿吧,崔鈺,你送字兒回去。”
言畢,太宗和韋氏便先行一步。
“陛下是關心則亂了,就像臣一樣,關心崔大人的安危,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呢。”李淳風又接過了話頭,他必須讓崔鈺感激自己,不然這一劍不是白捱了麼。
“李大人既然那麼難受,就趕快去找人看看,爲何還一直站在這兒不走?”崔鈺對他始終沒有好氣,冷漠得讓冥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李淳風卻一點也不惱,仍訕訕地湊過去小聲嘀咕道,“這皮外傷不算什麼,心裡的傷才最痛苦呢。崔大人,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不如你行行好成全我吧。”
冥魅被他這曖昧不清的話嚇了一跳,瞠着眼兒看看崔鈺。難不成除了長孫蓉嫣,李淳風也對他心生愛慕?
崔鈺知道她想歪了,可又怕繼續糾纏下去李淳風胡說八道惹她生氣,便回了一句,“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無可奉告,這十年來我問了你多少次了,你總是用這四個字搪塞我。我就不信,你們在一起那麼久,她什麼身份你會不知道?枉我拼死救你,若不是爲了這件事兒,我才懶得管你呢。”李淳風好話壞話說盡,雖沒完全點明,但冥魅大致也猜出了幾分。
想來這太常博士怕是想見精怪想瘋了,就爲了知道崔鈺先夫人到底是何方妖孽,連命都不顧了,也是個癡的呢。
“那我應該感謝的是她,而不是你。”
一句話噎得李淳風臉色都變了,氣鼓鼓地對冥魅道,“公主,你聽見沒有,他還惦記着那位先夫人嘞。”
可惜這招一損俱損的離間計並不好用,冥魅笑笑,“本宮不氣。”
徹底沒話可說了,這次不但沒將崔鈺拖下水,反倒還得罪了他,以後若再想讓他開口,就更難上加難了。
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走了出去,冥魅覺得自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再加上孟姜和餘韻一直在後面笑他們,便對崔鈺道,“好了,你夠了吧,快放開。”
一陣夜風吹過,彷彿將東閣附近那樹白梅的花香都送了過來,看着她的臉柔聲道,“我曾發誓,若你回來,便再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