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了一下,嫿棠看見少年烏黑的頭髮上忽然多出兩個毛茸茸的小東西。
火紅色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是一樣的。
冥躍偏過頭去不打算理她,免得她又生出什麼奇怪的心思來,可小姑娘居然伸出手,一手一隻握住了他的耳朵。
“表兄,你這個就是裝飾吧,能用麼,聽得到我說話麼?”輕輕戳着,嫿棠笑得燦爛,像是遇到了極有趣的事。
“崔嫿棠,你不冷了是不是?”兇了她一句,他鬆開手自顧自走到一邊躺下,“睡覺!”
“好好好,你別走啊。”連忙追過去又縮進他懷裡,見少年不耐煩地轉過身摟住她,嫿棠的心裡忽然覺得怪怪的。
本以爲按照冥躍愛捉弄人的性子,他是不可能這麼老實的,但自從衛琛走後,他始終都對她規規矩矩的,倒叫她着實有些意外。
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她跟他吵架,小狐狸氣得指着衛琛罵,說就是因爲她日日跟這個小傀儡廝混在一起,所以一葉障目,看不見他的好。
那一次兩個男孩子打得不可開交,他的眼睛紅了,牙齒和指甲也變得尖銳無比,恨不得將衛琛撕碎了。
嫿棠是哭着從夢裡醒過來的,睜眼的一瞬間就看見小狐狸盯着自己,她還沒從夢裡徹底醒過來,想也沒想就打了他一個嘴巴。
冥躍捂着臉愣了一下,見她也有些發傻,乾脆起身朝外面走去。
少年收了尾巴和耳朵,周遭的冷氣一下子把嫿棠圍住了,凍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表兄,對不起,我……”
“別說話。”打斷了她,冥躍聽着外面的動靜,除了呼嘯的風聲,其餘一點聲響都沒有。
“外面的人多久沒進來了?”
身側的陰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道,“半個時辰前換個一次,之後大家乏了,就都睡了,也沒注意。”
外面的天氣極冷,普通人根本受不住,若不是泰山府的陰兵喜寒,早就要被凍死了。可即使是這樣,他們每次在外也只能堅持一刻鐘,因爲風雪太大,很快就能在他們臉上凝出一層霜來。
倏地拔出旁邊人的刀,冥躍對着嫿棠道,“老實待在這兒,沒有叫你不許出來。”
“可是…”
“你要是還想去崑崙見衛琛那小子,就不要跟着。”
言畢便帶人走了出去,只留嫿棠和那些衣衫乾糧待在一起。
外面的陰兵早就不見了蹤影,冥躍剛開始以爲他們是遇到了什麼意外,但隨即他很快意識過來,那些人是被風雪活埋了。
往後退了數步開始從腳下的土地往外挖,果然不一會兒功夫就露出一個人頭來。
他們方纔就是踩在這些人的屍體上。
並沒有看出他們是否受了外傷,只是冥躍感覺此次的事情實在有些棘手,若是嫿棠沒跟着倒也罷了,可現在他們還有護着那丫頭,根本沒法伸展手腳。
“收拾東西,咱們現在就回府。”當機立斷,照這個情形來看,等不到府裡的人來接應,他們就要凍死在這兒了,倒不如迎着人走,還能節省些時間。
何況誰知道那些人有沒有出意外,能不能活着回去報信。
嫿棠看着他沉着臉進來便知出事了,一時也不敢問,只乖乖跟在他身後聽他指揮。
“大家輕裝簡行,除了衣服和乾糧,其餘沒用的東西就不用拿了,穿暖和了咱們上路。”
看着那些給墨老爺準備的禮物,嫿棠只能在心裡祈禱,待風雪停了還能尋回來,畢竟那可是舅娘精心挑選的。
回程的路比他們想得還要艱難,頂風冒雪,風吹在臉上猶如刀子一般,到最後衆人只能在腰上拴了繩子,防止被風吹走。
嫿棠被大家夾在中間,有冥躍爲她擋着,風颳得厲害的時候,他還會回頭將她抱住。
但即便如此,行到一半的時候小丫頭還是受不住了,嫿棠摔倒時隊伍沒來得及停下,竟拖着她走了好幾米,害得她把腿抻着了。
直到後面人的喊聲傳過來,冥躍才急忙扯住繩子,生生把前面那些人拽停了。
“這樣不是辦法,我揹着她,你們先走。”將腰上的繩子解了,少年把她背在背上,衆人分成兩排前後圍着,這纔開始繼續往前走。
冥躍負重而行,身上剛出了汗又被冷風吹涼了,越走越冷,腳步漸漸有些虛乏。
“表兄,我自己走吧。”心裡過意不去,他傷剛好,哪經得住這麼折騰。
“你怎麼走,總不能爲了你一個人耽誤了大家的腳程。”把她又往上背了背,不過簡單一句話,已經叫冥躍亂了呼吸。
“可我擔心你……”
聞言咧嘴笑了下,倒是被鼓舞得不那麼累了,“你是怕我叫你以身相許吧,放心好了,我要和那小子公平競爭。”
“可有一點,我要是萬一爲你死了,你得替我守寡。”
“呸呸呸,你這人怎麼亂說。”想要掐他又不好意思,嫿棠急得眼圈兒都紅了,只當是風迷了眼睛。
“哈,”還想再同她玩笑幾句,可面前忽然起了一陣巨風,將衆人掀翻在地的同時還吹出去好遠。
冥躍死死抓着嫿棠的手,眼瞧着兩個人就快拉不住彼此了,情急之下幻出尾巴,將人捲了起來。
他把她藏在身下,嫿棠只聽見耳邊呼呼作響,風推着他們還在移動,但不知是不是因爲半截身子埋進了雪裡,所以動得不這麼快了。
過了一會兒,小姑娘睜開一隻眼,見少年滿頭都是霜雪,連睫毛也掛上了白色。
直到風徹底停了,少年才睜眼看看她,“沒事吧?”
搖了搖頭,嫿棠鬆開抱着他脖子的手,一下又往雪地深處陷了點兒。
幸而冥躍將她拉住了,要不她很有可能被這鬆軟的雪活埋了。
兩個人撣了撣身上的雪,起身朝四周看着,這才發現那些陰兵全嚴陣以待,手握刀柄看向一個地方。
冥躍和嫿棠隨之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只見一羣體型巨大的灰色惡狼正直勾勾盯着他們。
將人護在身後,少年一面與狼羣對峙,一面對嫿棠道,“不是想打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