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東海女真的人,虎爾哈在剛來徐州時候是有些格格不入的,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因此在剛剛到達徐州的那段時間,他顯得非常沉默,總是去做自己最熟悉最擅長的事情,也就是在山上打獵,因此徐州附近山頭的動物們都倒了大黴,他也在這個時間之中,逐漸習慣了徐州的生活。
虎爾哈很清楚,宋慶是把他當做將軍來培養的,他雖然不懂得知遇之恩這個詞,但也知道宋慶是個大人物,大人物給他臉,他肯定就要兜着,因此自己也開始逐漸注意到這些方面的事情,只是有的習慣一時半刻之間改不過來,因此只能繼續魯莽下去,直到他的年齡逐漸增大,人才踏實下來。
踏實下來之後,他不再那麼性如烈火,儘管依舊是個暴脾氣,但卻已經懂得控制,作爲全軍的探馬頭子,他也知道自己擔負着什麼樣的使命,正所謂在戰爭之中學習戰爭,成長的速度也相當快,這次再次北上跟後金打仗,他自己是帶着幾分期許的,他期待着能夠立下些功勞,然後多拿幾塊勳章。
如今得到宋慶誇獎,這個依然戴着大氈帽的禿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他很認真的說道:“多爾袞他們打的很急,應該是得到皇太極的命令,讓他們在這邊吸引宣府的兵力,因此我們拖的越久,其實他們心裡就越高興,屬下建議馬上就跟他們打一場,直接把他們的人從宣府驅逐出去!”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能繼續拖着了,不然北邊地方都被他們占上,到時候我們也不好打。”丁魁顯然很贊成虎爾哈的意見,儘管他對打仗不是特別在行,但基本的判斷都沒問題。得知多爾袞和多鐸已經帶着大軍進入洋河北岸,也知道對方進攻如此急促,八成就是過來拖延時間的,給攻打大同的皇太極拖延時間,讓那邊能夠打得更好一些,畢竟大同守將是曹文詔和曹變蛟,理論上更難打一些。
但是對方估計也沒有想到,進攻宣府大同的戰鬥,會把宋慶這個煞神等來,也不知道多鐸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還會不會如此快速的進入洋河北岸,只是這一切假設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如今趕緊出兵,將對方打回去,至少也要打到張家口堡北邊才行,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徹底老實下來。
等這一路被打回去之後,宋慶也就可以將陣地交給宣府本地的兵馬,然後自己去大同幫助曹家叔侄了,那邊因爲都是熟人。打起來也更加放心些,才能夠真正毫無顧慮的放手開打,而不用擔心在徐州兵瘋狂戰鬥的時候,背後來個什麼參將捅他們一刀。兩者之間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思慮及此,宋慶也決定立刻出兵,在南岸休息了一晚上之後,便立刻帶着大隊渡過洋河。在北岸二十里外紮營,同時等待各處探馬回報過來的消息,丁魁同樣也十分忙碌。文宣隊的工作已經展開,到處都是熱情洋溢的文宣隊員,在扯着脖子朝大家喊話,將前方的多爾袞和多鐸介紹一番,重點強調多鐸是宋慶手下敗將,在大淩河的時候已經被打得像狗一樣,此戰若是依然如故,徐州兵必勝無疑。
這種宣傳確實是很有效果的,一來宋慶本身未嘗敗績,在徐州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否則他也不會被封神,成爲徐州年輕人們的頭號偶像,二來多鐸被宋慶打敗也是事實,還不是什麼稍稍受挫,是真的被宋慶暴揍了一頓,編進《崇禎英雄傳》的時候,這段情節也是特意被描述過好多遍的,很多人都知之甚詳,甚至能夠把內容給背誦出來,因此聽說對面是多鐸的時候,不少新兵都鬆了口氣。
多鐸當然不是什麼好打的主兒,尤其還要加上多爾袞,兩白旗的兵馬基本上到齊了,就更加的不好打,但徐州兵已經有了不輕敵的好習慣,如果能夠讓這些新兵發自內心認爲自己能夠戰勝對面的敵人,那又何樂而不爲之?反正將官和老兵們都知道對方不好對付,到時候打起來也會壓着新兵們的性子,只要跟對方打上一陣,基本上也就全明白底細了,自然不會因爲輕敵之類的問題而出狀況。
宋慶大軍全部駐紮完畢的時候,對面的多鐸和多爾袞也在商量着該如何去打這一仗,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派蘇克薩哈進來搶劫一番,兩白旗大軍是否進入還在商討之中,可隨着皇太極的命令一到,無論他們是否原因,都必須直接帶兵進來了,哪怕他們到現在還沒什麼像樣的作戰計劃。
不過對於這心高氣傲的兩兄弟來說,哪怕是沒什麼作戰計劃,他們也是敢於殺進來的,作爲奴兒哈赤最優秀的兒子,他們連皇太極都不太服氣,更不要說是宣府這邊的明軍,況且他們其實也不是全無計劃的,每次入關其實大家都有個終極計劃,就是好生搶劫一次,多帶點東西回關外,只要這個目的能夠執行下去,那就沒什麼不能能做的,尤其發現宣府這邊的明軍似乎沒有出戰計劃,兄弟二人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哪怕是蘇克薩哈這種謹慎人,帶兵劫掠的時候也放鬆了許多,直到宋慶的兵馬到來。
最初的時候,多爾袞兄弟並未發現來的兵馬歸屬於誰,畢竟他們是在宣府,不是在江北一帶,按照道理說宋慶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因此他們也沒有多想,直到派出的哨探被幹掉不少之後,蘇克薩哈才覺得有問題,因爲他雖然在兩位主子進來之後,暫時把大軍收了回去,哨探的數目有所減少,但也不是明軍能夠對付的,換句話說根本不可能有多少損失,有不少斬獲纔是正常情況。
因此,在出現這種怪異狀態的時候,他立刻叫人展開調查,最後從那些漢人包衣的口中得知,對方說話根本不像是宣府當地的口音,反倒像是江北徐州淮安一代的,應該不是本地兵馬。
淮安什麼的蘇克薩哈沒印象,但徐州他就真的不能不重視了,作爲參加過大淩河之戰,並且被宋慶暴揍過的後金將領之一,他至今還對徐州兵的戰鬥力和瘋狂程度感到咋舌,雖然說不至於害怕,卻必須要加上小心,因爲如果來的真是宋慶的兵馬,那可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夠戰勝的,甚至未必能夠戰勝。
很快他就將消息確定了,來的就是宋慶的兵馬,而且是一萬六千多人,跟他們的兵力差不多,蘇克薩哈本能感覺事情不妙,當初宋慶幾千人在遼東的時候已經很不好打了,如今兵力增加到一萬六,他們也只有相同的兵力,戰局如何可想而知,於是立刻將消息報告給了多爾袞和多鐸兩位主子。
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了,多爾袞和多鐸展開了激烈的爭辯,前者打算看看再說,後者則是急着要報仇,因爲兩白旗乃是兄弟二人共有,多鐸又一向不太賣多爾袞面子,因此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幾乎是瞪着眼睛跟多爾袞爭辯,必須要帶兵上去跟宋慶打一場,把在大淩河那邊丟掉的面子給找回來。
大淩河之戰多爾袞並沒有參加,至少沒有參加主戰場的戰鬥,所以對那裡的戰事所知不詳,只是回去之後才知道皇太極吃了個小虧,沒能完成既定戰略,而自己那個心高氣傲的弟弟則吃了個大虧,大腿被宋慶紮了一槍,人差點也給打死,擁有相同命運的還有莽古爾泰,甚至皇太極都被折騰了好一陣子。
這結果多少讓他有些意外,雖然他不喜歡皇太極,也不喜歡莽古爾泰,甚至不太喜歡多鐸這個同母兄弟,但對這三人的能力他還是很清楚的,這樣的組合居然都被宋慶給打臉了,哪怕加上那些關寧軍和白桿兵,那也是足夠奇蹟的事情,因此他對這個目前在後金高層已經算是名人的明軍將領留了神,如今在這裡突然遭遇,他下意識打算先將對方情況摸清楚再說,但多鐸顯然已經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了。
作爲奴兒哈赤的兒子,慘敗在一個明國將領的手下,多鐸顯然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宋慶戳中他那一槍雖然早已痊癒,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但卻時時刻刻都在心中疼着,這種心理層面的疼痛讓他更加難以忍受,本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報仇,宋慶就剛巧跑到宣府來了,如果不是多爾袞攔着,他此刻早已經帶兵殺了過去,不過哪怕是多爾袞一直都在勸阻,他也沒打算放過這個好機會。
激辯再次結束之後,多鐸橫眉冷目了許久,咬咬牙道:“你若是願意留在這裡,那就繼續留着,我自帶正白旗的兵馬去找他,死活也不用你操心!”
說完,十五貝勒大踏步走出營帳,開始招呼人準備出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