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內心,既然在內而不再外,不同於外表一眼便可以看到,便可以瞭解,而人的心最是難以捉摸,最是難以瞭解。
現下時分,晚上的夜風吹打着旅店的窗子,它們發出嘎吱嘎吱難聽的聲音,曹牧文更是睡意全無,索性靜靜的思索。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那麼今天算是學習?曹牧文心裡想着,有些好笑,自己大學畢業多少年了,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但是人生學*不能到此爲止,活到老學到老。學校裡教得東西,大部分都用不上,更何況幾百年後的學校和幾百年之前的社會,而這個時候的社會,又是怎麼樣的?
“哎!一想到此處就是心煩。”曹牧文一臉的黑線,“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現在想這些幹什麼!”雖是這麼想着,但是還是口是心非,畢竟,來到“這裡”已經有多長時間了?曹牧文這麼想着,一兩年了吧!哎,自己的時間觀念差的不少,不過總算碰上了個書上寫過的人,也沒白來一趟。曹牧文想到此處倒是有些開懷,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正好,現在我就在明朝。
一陣胡思亂想中,曹牧文終於感覺到了瞌睡蟲的降臨,很是欣慰,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嘣嘣聲。
曹牧文略有遲疑,隨即有明白了,因爲接下來就是在電視劇裡經常可見的那一陣熟悉聲音,“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還有什麼“已經兩更啦,已經三更啦”之類之類打更之人的聲音。
不過,江西可不是個“天乾物燥”的地方,但是打更的具體叫喊的什麼他沒有聽清楚,難得的睡意降臨,自是不能放過,雙手一掀被子,矇住了頭,即可就陷入了“昏迷”。
一連幾天,曹牧文再次體驗了一把古典主義宅男的生活特徵。大多數時間就宅在自己蝸居的小旅館裡睡覺,看書,曹牧文突然有一種倦怠感,這裡自是沒有電腦之類的未來電器,好像生活有些無聊。無聊之下,只好看書了,還好臨近之處便有一書社,距離很近的街上也有些舊書攤,現在處於無薪水狀態,還是省省銀子吧,具體來說,是省省銅板。
又過了兩日,曹牧文開始有一種如坐鍼氈的感覺,畢竟無所事事可是人生大敵。“不知道現在王守仁王老先生在幹甚?”曹牧文心中暗忖,轉念一想,王守仁現在任職南贛巡撫,治所也在南昌,這個時間自是在其官署或是家裡吧。曹牧文自是不好打擾,並且自己還不知道那裡的具體位置。
大前天和王守仁師徒三人偶遇,雖是自己“圖謀不軌”,但是陽明子德高望重,絲毫不在意,曹牧文心中的敬仰便猶如滔滔贛江水一般,綿延不絕,一發而不可收拾。幾日不見,竟是心癢難搔。但是再行拜訪,也要看機遇了,畢竟其人也有本職工作。
又是一如無聊,曹牧文感到自己有一種要腐爛的感覺,之前的針氈倒是好受了。撿着個好日子,曹牧文出門閒逛。
行走在大路上,依舊的人流不止。現在已經出了正月,並且因爲多日的晴天,氣溫已經升的較高,以至於蟄伏數個月的走江湖的把式藝人都紛紛出現。曹牧文來到臨近的街上,竟然發現那些只在書上,電視上出現的各種走江湖藝人。像是打把勢賣藝,打卦算命,看手相,甚至是各種賣貨郎,以至於其他林林總總的,外地來賣土特產的各種百姓濟濟一堂。曹牧文自是沒見過如此的南方民俗。
行走幾步,越過一個小巷,就在此時,他感到身邊有個人,突然有個人從邊上的小巷中出現,曹牧文猝不及防,那人倒是沒有其他的異常動作,只不過半邊身子處在小巷中,乍一看,倒是讓曹牧文吃了一驚。但凡一個人突然從一旁的陰暗之處冒出來,人多少都會有些防備。
曹牧文一是語塞,竟然沒有說出話來,也是對面那人奇怪,讓曹牧文不知如何是好。其人現在可謂是杵到曹牧文的面前,一雙看似正常的雙眼只要仔細一瞧,定然是賊眉鼠眼。
那人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對方,然後又上下亂看,好像在仔細的打量着對方。曹牧文剛剛想開口,這時候對方倒是說話了,聲音裡透着一股低沉。
“唉唉~~~”要說說話倒是不太準確,對方只在長久不停的嘆息。曹牧文不明就裡,那人又看了看,說道:“唉~~~~,真是不祥。這位兄弟……”那人雙手一抱拳,衝着曹牧文邊說,“兄弟,你可要小心了!”
什麼!曹牧文吃了一驚,這是路遇上劫道的了!?“不對!仔細想來,這個人剛剛盯着我看了這麼久,哪有劫道這麼劫的?”
曹牧文也打量起對方來,這位奇怪的人看起來月三四十歲,一臉的鬍子雖不算長,也有許寸,倒是一臉的褶子,讓人無法真切的確定其人倒地是三十冒頭,還是年近五十。他頭上還帶着一頂陳舊的帽子,已經有些褪色,曹牧文看其人,倒不是凶神惡煞的模樣,身高還矮於曹牧文。
“噢?這位兄臺所言倒是爲何?”曹牧文回過神來,這麼問道。
“唉~~~,這個嘛?!不說也罷!”對面那人這時候的眼中卻是露出一副神鬼莫測的神色。此人說完這句話,竟然露出一副很決絕的表情,然後扭頭,要走。
曹牧文更是不明就裡了,這人是怎麼回事?在耍我玩?突然間冒出來打量一番,說句“兄弟你要小心之類的話”然後拔腿就走?
“哎,等等……”曹牧文脫口而出。
那人也是奇怪,本來正是拔腿要走,聽了之後竟然又回過頭來了。幾步擡腿,又回到了曹牧文面前。
“唉~~”此人又一次嘆氣,現在曹牧文的眼睛已經完全適合小巷裡的光線,可以完全看清楚這位哥哥倒是是個什麼人。曹牧文倒是不怕他是什麼劫道搶劫的強人,自己可是錦衣衛!連專門抓你們這些狗苟蠅營的捕快都怕得要死的錦衣衛,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是咱是有個強力靠山的人,你要如何!?
“你不說話,光是嘆氣,想怎麼?”曹牧文也轉變了語氣,這人看樣子不似良民,臉上看似正常,但是一雙眼睛卻是哧溜哧溜的轉個不停,一眼就知道這人腦子裡想的沒好事。曹牧文略帶威脅的問道:“你難不成想要劫我不成!”
那人一聽竟是哈哈一笑,又說道:“哎~這位小哥,你這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我有心提醒你,你倒無賴我!哼!倒是算我多嘴,我走了!”那人特別是最後三個字,說的聲音很是堅決,又是扭頭拔腿。曹牧文一見之下,雖是生氣,也是好笑。突然間,腦子裡想到了一個詞語“截魔”。
曹牧文還不能確定,不過這人很是可疑,應該好生試探一番。突然間,曹牧文高聲喊道:“哎,這位老哥,你等等……”果然,那人又是一個扭頭,不過曹牧文注意到,這人扭得很是不甘願,當然這是假裝的,裝得很假,假到沒有什麼職業道德。曹牧文瞥見那人嘴角撇過一絲竊笑,可是沒逃過他的眼睛。
待到那人回過頭來時,曹牧文擺出一副很是好奇的表情,同時裡面還帶有一旦擔心,畢竟這位老兄不是說我“要小心嗎?”,既然要小心,自然是有什麼災難了。我自然要略加擔心,這種難度的表演,對我來說沒有什麼難度。曹牧文心中竊笑,竊笑那人剛剛的竊笑。
“唉~~~”
“這位老哥,你不要老是嘆氣,有什麼要說的,但說無妨。”曹牧文這麼搶白道,這位光是長哼短哼的,沒什麼有價值的話,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那我就做做好事。就當是行善積德了。”他這麼說道。“在下王德。倒是算個行走江湖的人。”那人自稱王德,倒是自行介紹其自己來。
曹牧文“哦”了一聲,而是拱手說道:“在下倪文,倒是來……南昌販貨做生意的。”曹牧文自稱“倪文”。
哼哼!雕蟲小技,竟然敢來騙我,關公面前耍大刀——找死吧!曹牧文心裡樂起來。
“哦,原來小哥看起來不是南昌地方之人了?”王德問。
“正是,這位老哥,在下也不是江西人,是下游來乘船來這裡販貨行商之人。所以剛剛倒是多有疑心,請老哥不要怪罪。”曹牧文如此致歉。
“哪裡哪裡,倪兄弟也是應當的,人出門在外,又是販貨行商的,小心些個自是要得。”
要得要得,曹牧文這麼想到。等下,就好好和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