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身上都暖洋洋的。
“如果現在有副牌多好，可以玩二十一點。”薔薇靠着沙發說。
托馬斯站起來，走到書櫃邊找，“我還真有副牌。”
“老師也玩牌嗎？”薔薇不大相信似的。
“老師也是普通人啊。偶爾也需要打發時間的嘛，不過不在學校裡玩就是了。”
托馬斯把牌拆開來，給一人派了兩張牌。
薔薇兩張牌點數相加正好是黑傑克，她大樂，“我運氣很好。”
托馬斯洗牌，再發牌。
“今天老天眷顧我。”她攤開來，一張皇后，一張紅心八。
兩個人玩牌，聊天，咖啡，竟然消磨了一下午。
天色漸漸暗下來，薔薇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
“不留下來吃晚餐？”托馬斯眼神很期待。
薔薇其實很想留下來，可是不行。她說，“改天，好不好？改天我們一起吃飯。”
“改天是什麼時候？明天嗎？”
薔薇臉微紅，說：“明天不行。開學的時候，我過兩天就動身去邁阿密了，要呆一段時間纔回來。”
“其實我也會做點中國菜。”托馬斯說，“土豆燜牛肉，我剛學的，想着什麼時候可以請你吃，就怕你不喜歡。”他其其艾艾的說，薔薇用鼓勵的眼神讓他說下去，“我自己試做了幾次，開始都焦了，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
薔薇微笑，“沒關係，其實下次可以我來煮，我還是會煮好幾個菜的。”
“那麼說定了，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做中國菜吃。”
“好！”
“我送你下樓去。”拖馬斯取過她的外套，給她披上。
兩個人進了電梯，電梯下去幾層，又擠進來兩個人。
薔薇和托馬斯只得往角落裡靠，困在裡面，兩個人手臂挨着手臂。
拖馬斯靜靜的拉過她的手放進自己大衣口袋中，大手覆在她的上面。
他的手很溫暖，薔薇覺得那種溫暖彷彿通過手心一直融進了自己的心裡。
兩個人路上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牽了手，並肩走着，到路口拐角處，薔薇站住了，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她潛意識裡不想被潘明德看到。
托馬斯戀戀不捨得放開她的手，低下頭，脣壓在她發上，薔薇只覺得一陣眩暈，靈魂仿已出竅。
他輕身說，“那我等你回來。”
薔薇覺得雙腳彷彿踩在雲端，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拐出巷口，又穿過馬路對面。
潘明德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薔薇拉開車門上來，輕輕拍去身上的小雪粒。
“臉怎麼這麼紅？”潘明德側過頭來注視她。
“哪有？”薔薇雙手印在自己臉頰上，“我自己都不覺得。”
潘明德把手覆在她額頭上，“還好不燙。
“你別擔心過度嘛！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我身體哪就那麼差了，許是剛纔大家一起運動鬧的。”
“我們回去做晚飯？”薔薇問。
“既然都出來了，乾脆吃過再回去。你想吃什麼？”他邊開車邊問。
“泰國菜好不好？我想吃咖喱了。”
“正好，穿過前面兩條街就有家不錯的泰國菜，不過那邊不好停車。我們走過去吧。”
“好！”
薔薇把手塞在大衣口袋裡，還是覺得冷，她走幾步就把手放自己嘴上哈口氣捶兩下。
潘明德看她這樣冷，拉過她的手去，雙手都覆上去，問她，“有沒有好點？”
“恩，現在可不冷了。”
“誰讓你天寒地凍的跑出來？我們走快點，到了前面餐廳就不凍了。”
饒是天氣這麼冷，餐廳還是客如雲來。
薔薇翻着菜譜，“看起來都很好吃。”
潘明德點了螃蟹，蒸魚，豆腐，通菜。並給薔薇要了個蘿蔔卷。
薔薇吃了幾口咖喱，辣的直吸氣。
潘明德看了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吃不了那麼辣又愛吃辣。”
“那我真的很喜歡吃，無辣不歡嘛。”
“你吃個蘿蔔卷，甜的吃了就不那麼辣了。”
薔薇咬一口，說，“這個也蠻好吃的。”遞到他跟前去，“你也嚐嚐”，潘明德接過來吃了。
酒足飯飽後，潘明德掏錢包買單，掏了半天，對薔薇說：“糟糕，忘記帶錢包了。”
薔薇傻眼，“那怎麼辦？”
“只有兩個辦法？第一，把你抵押在這裡，我開車回去拿錢。第二，我們跑路，吃霸王餐。”
“那我在這裡等你，你快回去拿錢。”薔薇傻乎乎的說。
“那就要折騰到深更半夜了。路又滑，要是再來點什麼意外，你今天晚上就要睡在這餐廳了。”
“那...我們要跑嗎？”薔薇問他。
“我看只有這樣！”
“被抓住怎麼辦？”
“你看，他們人這麼多，也沒有服務員會注意到我們。”潘明德壓低了嗓子說。
薔薇擡頭望望四周，好像是這樣，服務員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你要是擔心，就先出去，在外面等我，我跑起來比較快。”他建議。
“不要，要是我先出去了，他們就會察覺了，盯着你怎麼辦？”薔薇很義氣，“要跑我們一起跑，要是被抓就一起被抓好了。如果被抓了會怎麼樣？”她還是比較擔心的。
“那估計這個新年就要在拘留所裡過了，你怕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薔薇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潘明德握住她的手，“那你跟着我，不要放開手哦，我說一二三，就一起往外衝。”
薔薇一副我很明瞭的樣子，又輕聲說：“幸虧我們坐的比較靠門邊，剛纔選這個位置真明智。”
“一二三。”薔薇從座位上跳起來，兩個人飛也似的衝出餐廳，穿過馬路，拐過兩條街一直跑到車子跟前。
期間薔薇一直問，“有沒有人追來，有沒有人追來？”
潘明德拖住她的手，拉了她往前衝，“你別回頭。”
薔薇靠在車身上，笑瘋了，“哈哈，我們跑出來了耶。沒有人追上來哦。”
潘明德摸着她的腦袋，說：“你知道吧，你傻乎乎的樣子特別可愛！”
“啊，什麼？”薔薇不明白，電光火石之間，她跳起來，撲到他身上，雙手塞進他大衣口袋去，掏出錢包來，“你騙我！”
潘明德大笑，拉開車門上車。
“你怎麼這樣了？人家剛纔真的擔心死了。你還笑！我真的很怕被抓哎。”
“是你很好騙嘛！”又說：“現在是不是不冷了？”
薔薇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怕我走路冷啊。哎，可別說，現在身上還真暖烘烘的。”她拉過安全帶扣上。
“你什麼時候買單，我怎麼不知道？”
“秘密。”
“說啦！”
“你上洗手間的時候。”
薔薇翻看他的錢包，裡面有一張照片，轉過來看，可不是自己的，正側了身子躺在草地上睡覺。
“你什麼時候偷拍的？我怎麼不知道。”
“什麼叫偷拍，我光明正大拍的，是你自己睡着了不知道。”
“這樣啊...”薔薇左右端詳，滿意的說：“還挺漂亮的嘛。”
“是我技術好。”
“是我長的好。”
“我技術好！”
“我長的好！”
“丫頭，你可真不臉紅啊！”
“喂，你再說，照片沒收。”
“ok，你長的好。”他投降。
“這還差不多。”薔薇滿意了，她把錢包塞回他的口袋。
潘明德扭了無線電聽音樂，是理查德彈的鋼琴曲《梁祝》，薔薇心情很好，跟着節拍唱：“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飛久徘徊,千古傳誦深深愛,山伯永戀祝英臺...”
唱完了，問他，“好聽嗎？”
“要我說實話嗎？”潘明德笑。
“你倒說說看！”薔薇眼神惡狠狠的射過來。
“很好聽！”
“哈，你很壞哎！”薔薇拍他的手。“老故意捉弄我。”
無線電又開始播放競猜節目，兩個人倒也不寂寞，一路都在討論着答案。
傭人們這幾天全都放假，整個院子裡都是安靜的，兩個人進了屋子，薔薇還是很興奮。
她一邊上樓一邊大聲說：“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潘明德在樓下接上：“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也。”
薔薇又念，“良晨美景奈何天？”
潘明德接，“賞心樂事誰家院？”
薔薇爬到了三樓，抓着扶手，俯下身，探出腦袋，對正走到二樓的潘明德說：“小飛俠，晚安！”
“丫頭，晚安！”
薔薇換了睡衣，躺牀上，但因爲太快樂太興奮的緣故，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翻下牀，穿了拖鞋，瞪瞪瞪的跑下二樓，推開潘明德的房間門，溜進去，跳上牀。
潘明德其實也沒睡着，坐起來問：“你幹嘛？”
薔薇笑嘻嘻的說，“我睡不着，你陪我說話嘛。”她鑽進他被窩去。
“腳怎麼這麼冰？又不穿襪子。”
薔薇把腳丫子擱他腳上，“這可不冰了。”
兩個人都拿了枕頭墊在背上，坐着聊天。
“你房間好黑啊，我去把燈開開。”
潘明德擰亮了牀頭燈，“這樣就可以了。”
屋內是朦朧昏暗的橘色。
“小飛俠，你的名字是明理厚德的意思嗎？”薔薇問。
“也許。”
“還是明辯是非，厚載物德呢？”
“這不都一樣的意思嗎？”
“好像有點不同吧？”
“那到底是哪個呢？”薔薇打破沙鍋問到底。
“那你得問我父母。”
“爲什麼？”
“名字是他們取的嘛。”
“那他們在哪裡啊？”
“正坐輪船環球旅遊，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哪裡了。”
“他們好瀟灑哎。”薔薇羨慕。
“恩！”潘明德閉目養神。
“我們老了也結伴去環球旅遊好不好？”薔薇提議。
“好！”
“到時候你有太太了，會不會不要我參加？”
“不會！”
“你真好！”
“恩！”薔薇滿意了，她的腳丫子踩着他的，輕輕在上面踏着。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眼皮沉重起來，一直壓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不着邊際的說着，最後腦袋歪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潘明德睜開眼睛，喚她，“薔薇，薔薇。”
“晤...別吵我。”她嘟嚷。
潘明德側過頭看她，她睡的很香，嘴角微微上揚，幾縷頭髮垂在他肩膀前。
他把她的腦袋輕輕的從自己肩膀上移開，靠在牀頭，然後起身抱她上樓。
他把薔薇放她自己牀上，拉過被子蓋好，正要離開，聽到薔薇“咭咭”笑出聲來說，“我今天好開心。”
潘明德轉過身來，低頭說，“真希望你永遠都這麼開心，永遠都沒有煩惱。”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從外面帶上門輕輕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