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自從搬出別墅後, 潘熠霖已有整整一個月沒有見到薔薇。他打電話給她,她也會接,發簡訊給她, 她也會回。可是每次都是簡單的幾句話幾個字, 只要他稍微把話題往感情方面帶, 她就會馬上藉口有事匆匆掛斷, 或者乾脆不再回簡訊。他約她吃飯, 她不肯出來,邀她去運動,她也找理由拒絕。

她並不會不睬他, 可是這樣陌生疏離,好像他們只不過是泛泛之交, 而非曾經在一起朝夕相處過那麼多的美好時光。她的不冷也不熱, 讓潘熠霖所有的懊惱和怒火都無從發泄, 自己的每一次出擊都彷彿打在棉花上一樣,軟弱無力。他如此思念她, 可是她卻再不肯單獨見他,他無計可施,只得到學校來堵她。

薔薇放學後駕了車出來,沒開多遠,一輛車便過來擋在自己的車前, 她只得連忙踩了剎車。她並不下車, 她認出潘熠霖的車子。

潘熠霖下車來, 走到她車邊敲了玻璃窗, 薔薇別無他法, 只得搖下窗子。

“你以後都不打算再見我了嗎?”他問她。

薔薇只得說,“我最近都比較忙。”

“那麼現在呢?忙着回家?”潘熠霖雙眼炯炯如炬。

薔薇無奈, 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纔好。

“下來坐坐好不好?”

“熠霖哥哥,我想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你再有什麼誤會。”

潘熠霖苦笑,“我知道,可是在大街上,你害怕我會做什麼呢?就喝杯咖啡,好不好?”

薔薇聽他如此,料是不答應了,他肯定不會離去,她熄火下車,兩人走到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廳坐了。薔薇要了杯奶茶,拿了調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拌着。

“薔薇,上次的事情我和你道歉,是我不對,我不該逼你馬上回答我的。”

“熠霖哥哥,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也忘記了,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好嗎?”她眼神懇切的望着他。

“薔薇,我不急着要你回答我,或者馬上就做我女朋友,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我也可以等,一個月不夠,三個月,三個月不夠,半年...”

“熠霖哥哥,你要我怎麼說呢?”薔薇嘆氣,“其實你很好,什麼都很好,你要找肯定會有很多女人都願意,你何苦把時間都浪費在我這裡?”

“可是,她們並不是你。”潘熠霖苦笑,“其他多少我都不想要,我只希望是你。”

“難道以後我們每次見面,都只能聊這個話題了嗎?”薔薇只覺兩邊太陽穴隱隱作痛。

“好,我可以不說,也可以不逼你,但是你不要故意躲着我好嗎?我們不再是一家人了嗎?”

“你知道的,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哥哥我家人,我希望這樣的關係可以保持一輩子都不要改變,好不好?”

潘熠霖沉默不語,許久都不說話,薔薇也不再吭聲。很久,他才問起她一些學習和生活上的事情,薔薇一一答了。

喝完奶茶後,薔薇便說,“熠霖哥哥,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看他坐那不動,遲疑的問,“要不一起回家吃晚飯?你好像很久沒見叔叔了。”

潘熠霖想到他對自己的態度,心中就有氣,搖頭說,“不過去了,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潘熠霖到酒吧買醉,裡面人生鼎沸,他坐在吧檯前,一杯接一杯,借酒消愁。他喝完一杯,又把空杯子推到服務生前面,“再來一杯。”酒保見怪不怪,每天這樣的客人多了去了,他給他滿上。

隔壁不遠處林梓宣也坐了喝悶酒。她今天特意把頭髮放下來,栗色的波浪捲髮一直垂到腰際,烈焰紅脣,穿着條露肩抹胸貼身短裙,膚白勝雪,窄腰翹臀。她不經意的朝潘熠霖這邊看過來,兩個人目光碰撞到一起,都端了酒杯微笑示意。但潘熠霖並未過去,她也沒有走過來的意思,各自喝各自的。

幾杯酒下肚後,有一中年男子看她就一人坐那邊喝悶酒,便走過搭訕着在她旁邊坐下。林梓宣並不瞧他,只是眉眼漸漸顯露出不耐煩來。那男人見她如此,更近一步,伸過手去拉她,見她獨自一人,便有些有恃無恐。林梓宣一甩手,眉頭顰起,“請你離開。”

那男人並不退去,哈着臉諂笑,“小姐既然一個人喝悶酒,不如我陪了你怎樣?”他正伸過手去,怎料在半空中被別人牢牢扣住,動彈不得。

林梓宣擡頭,正是剛纔和自己微笑示意的男子。

“我想這位小姐並不想你打擾她,請你離開。”潘熠霖冷冷的說。

“你是誰?她男人嗎?”那男子不服氣,“噢,你也是想來搭訕美女的吧?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潘熠霖聽他說出如此不堪的話來,抓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反扣過來說:“向這位小姐道歉,立刻、馬上!”

那男子疼的咬牙裂齒,自己的手腕仿似脫臼,再也不敢嘴硬,趕緊對林梓宣說,“對不起,對不起。”

潘熠霖鬆開他的手說,“趕緊滾!”

那男子瞬間跑的沒了蹤影。

“謝謝你!”林梓宣道謝。

“小事一莊。”又問她,“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

“Eric,怎麼稱呼你?”

“Rebecca.”

兩個人並無更多交談,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的都有點醺意了,林梓宣說,“看來我們兩個都是不快樂的人。”

潘熠霖苦笑,“人不快樂,不是因爲工作,就是因爲感情,你是哪一種?”

林梓宣反問,“你說呢?”

潘熠霖搖搖頭,“無論哪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

“好,人生苦短,一醉方休。”兩個人碰杯,一飲而盡。

“爲什麼我那麼愛他,他卻不愛我?”林梓宣又喝下一杯,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潘熠霖眼前晃動,眼神迷濛,“你知道嗎?男人,男人都是沒有眼睛的,他們看不到,看不到...”

潘熠霖拍下她的手說,“你們女人也一樣,看不到愛她的人。”

林梓宣搖晃着腦袋笑,“原來你和我一樣,你愛的人不愛你,同是天涯淪落人。”

潘熠霖說,“你喝醉了?”

“纔沒有。”林梓宣又喝一杯,吃吃的笑,“我纔沒那麼容易醉,你知道嗎?每次同客人喝酒,都是我把別人放倒了。我跟着他打江山,我跟着他鞍前馬後,可他還是不要我。”

潘熠霖拿過她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拉她起來說,“不要再喝了,喝傷心酒容易傷身。”

林梓宣腳步凌亂,低低的說,“傷身?呵呵,我的心早已經被傷的千瘡百孔了,傷身又算什麼。”

潘熠霖扶她出了酒吧,問她,“你的車停在哪裡?”

“不知道。”她眼神迷離。

“你住在哪裡?”

“不知道。”她踉蹌着東倒西歪。

潘熠霖無奈,只得把她拉上自己的車,放她在後座上坐了,正欲離開,她一把拉過他說,“不要走,不要走。”

她的紅脣覆上來,潘熠霖只覺得眩目,腦袋也是暈暈的,她手腳並用如八爪魚的抱了他,他怔住,而後熱烈的迴應她,雙手擁了她的腦袋,兩個人狂熱的擁吻在一起。他一隻手擁了她的頭,一隻手扯着她的裙子,脣從她的額頭,鼻尖,雙脣一路下來,而後在她頸項間磨蹭。林梓宣直直的往後仰去,腦袋抵在車窗上,雙手勾了他的脖子,兩個人吻的天昏地暗。

潘熠霖微微起身脫去自己的上衣,林梓宣伸手去抓了他的腰帶,他放低她在椅子上,喘着氣,身體覆上去,兩個孤獨寂寞的人在彼此身上尋找着慰籍,發泄着各自心底的傷痛。

林梓宣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要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昨天明知不可以再喝,卻控制不了自己,她本不是這樣不冷靜的人,可是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痛苦,太壓抑。

她環顧四周,酒店房間只有自己,昨天晚上的那個陌生男子已消失不見,所發生的一切仿是南柯一夢。她揉揉自己的腦袋,心內低呼,林梓宣,你怎麼會如此失控?!她起牀,徑直走到衛生間沖涼,梳洗完畢,裹了浴巾出來。

昨晚自己穿的那條裙子已經被□□的不成樣子,扔在地上。她正茫然無措,聽到有人敲門,她走過去開了,服務生遞給她一隻紙袋子,“小姐,這是你的衣服。”

她道了謝接過來,關上門後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套裙裝,黑白顏色,一看剪裁設計就知是當季新款。想必是他買的了,林梓宣微微一笑,這個人的眼光倒還不錯。她看看時間不早了,趕緊換上到公司上班。

潘明德想着薔薇很快就大學畢業,這天吃晚飯的時候便同她商量,要給她開畢業舞會,把她同學和自己公司的同事以及一些生意上往來的客戶,還有左鄰右舍都請來。薔薇本來覺得麻煩,但是轉念一想,他這麼做其實只不過是希望自己開心,何必拂了他的好意掃他興呢,而且藉此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好,便答應下來。

“那你要不要把父母也一起叫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呢?”潘明德問她。

“不要了,爸爸公司本來就挺忙的。我反正畢業了也要回上海呆好幾個月,不用麻煩他們又飛來飛去的。”薔薇正挑了魚眼睛來吃。

潘明德微笑着看她認真對付着這盤魚。

薔薇發現了,笑道,“你要吃嗎?”

潘明德搖搖頭,薔薇趕緊把魚眼睛送嘴巴里,然後說,“真好吃。”而後想起什麼,跳起來說,“哎喲,我都忘記了,我今天忙了一下午,學做印度薄餅,想着要給你嘗的呢。”

她開了旁邊的微波爐,端出黃燦燦的餅來,放潘明德前面,“嚐嚐。”

潘明德拿起一塊,吃了。

薔薇滿懷期待的問他,“怎麼樣?”

“菠蘿味的,還不錯。”

“還有其他水果的。”薔薇拿起一塊塞他嘴裡,“吃的出來什麼味嗎?”

潘明德皺着眉頭,努力嚥下去。薔薇看他吃的這麼痛苦,“難道不好吃嗎?”

“你故意的?”潘明德問,“明知道我不吃榴蓮。”

“可是榴蓮明明很好吃啊。”薔薇笑着坐下,“臭豆腐和榴蓮,雖然它們臭是臭,可都很好吃,你這人不懂得品嚐美味哎。”又說,“我做了一下午,你要把這一盤都吃光才行。”

“只吃這邊菠蘿味的可以嗎?”

“不行,我說全部啦。”

潘明德一副饒了我的模樣,薔薇抓起一塊就塞他嘴巴。“不可以說不好吃。”

潘明德拿她沒辦法,只得硬了頭皮把榴蓮味的也吃了,雖然眉頭緊鎖,可是心裡還是歡喜的,她覺得薔薇現在簡直就是一副小妻子小主婦的模樣,辛苦做了美食在向丈夫邀功呢。

晚飯過後,薔薇爬上梯子,去修剪院牆上的藤蔓和花朵。牢倫斯站在下面,衝她吹口哨,薔薇便趴在牆頭同他聊天。

“要不要出來散步?”勞倫斯問她。

“現在已經晚了。”

“九點而已。”勞倫斯極力邀請。

“去哪裡?”

“帶你去個好地方。”

薔薇考慮片刻說,“那你等我。”她爬下梯子,把工具放一邊,開了圍牆大門出來。

兩個人沿着小路慢慢朝坡下走下去,晚上有點涼意,可是並不冷,風迎面吹來,薔薇覺得很舒服。天上星星點點,正溫柔俯瞰着大地。

到了便利店門口,牢倫斯買了兩杯凍可可,一人一杯拿在手上邊走邊喝。

“你這個學期要畢業了吧?”

“恩!”薔薇點點頭,“到時候叔叔要給我開畢業舞會,你來不來?”

“好啊!”

“我們要去哪裡?”薔薇問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

兩個人大約走了一刻鐘,勞倫斯停了腳步對薔薇說,“你看。”

薔薇驚呆了,盯着牆上栩栩如生的3D立體壁畫說,“太美了,簡直像真的一樣!”旁邊還有一些人拿着顏料油漆在牆上噴繪,一整面牆就是一副圖畫。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勞倫斯衝她眨眨眼睛。

薔薇沿着牆一路走過去,邊走邊驚歎不已,“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圖畫,可是爲什麼他們要在這裡畫呢?”

“有什麼畫紙會比這裡更大,更容易讓他們把自己的才能展現出來!”

兩個人正說着,突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口哨聲,前一秒還在全神貫注畫畫的那些青年,後一秒扔了工具拔腿就跑,勞倫斯趕緊拉了薔薇也飛速離開。

“怎麼了?”薔薇一下沒反應過來。

“你剛纔不是還問爲什麼他們要在這裡創作嗎?”勞倫斯邊跑邊大聲說,“這裡是不可以畫畫的,我們不跑,等下警察連我們也要抓了,會以爲我們和他們是一夥的呢。”

兩個人跑出好遠去,還聽到警察在後面追趕的聲音。

“怎麼辦?我跑不動了。”薔薇說。

“我們到街對面去。”勞倫斯拽了她的手,兩個人在車流中狂奔穿行,頓時喇叭聲此起彼伏,有個司機腦袋伸出車窗外大叫,“找死啊,不要命了。”

兩個人抵達街對面,停住了,而後一起大笑,薔薇只覺得心中有種刺激的快感。

“你知道嗎?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特別快樂特別輕鬆。”

“那就讓我一直做你的開心果好了。”勞倫斯笑。

兩個人在夜色下,慢慢的走回去,到半坡的時候,薔薇擡眼望天空說,“今天月朗星稀,明天又是個好天氣。”她看到天上一閃閃的亮光,便說,“看,流星,許願。”

勞倫斯笑,“那是飛機。”

薔薇再仔細看了,果然是,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走到門口,薔薇對他說,“我進去了。”

勞倫斯依依不捨的說,“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你?”

薔薇把手放耳邊作打電話的姿勢,站在門邊說 ,“晚安。”

“好夢!”勞倫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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